第266章 266:他哄着她(1 / 1)

人总是在无法挽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做错了事。

邹茵便是这其中的一员。

江芙还在世时,她以江芙为荣,女儿独立自主一路拥有开挂的人生坐上谈判官的高位。

曾有过一段时间,同事之间都在向她取经,问她育儿之道,她自诩经验老到同他们传授经验,却不知,她这种所谓的经验老到在自己女儿看来是埋藏在心底深处的痛处,若是有人疼有人爱谁愿意独立自主?年纪轻轻扛下一切?

这些,邹茵以前不懂。

直至江芙死后,她每每夜间亿起一家人的过往时,才突然发现他们三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间少之又少,翻遍了整间屋子,江芙忙于工作之后他们竟然连张合照都没有。

这是何等悲哀。

明明是一家人,却活得像是独立的个体,互不干扰般。

而今日,江意的那句小时候生病都会自己去医院,长大之后竟然想妈妈让她崩溃。

她不是怪,而是知道怪罪无用。

如果要求起不到半分作用,那她还要求什么呢?

并非没有要求过,只是每一次要求都落了空。

邹茵现在满脑子都是江意那隐忍而又无奈的表情,脑子里的愧疚与自责就像黑夜一样爬上心头,让她无法躲避。

下午两点,伊恬书房的悲鸣声一直持续不断,痛哭者情绪崩塌,聆听者默默无法言语。

…………

傅奚亭从不是个会为了生活琐事而放弃事业的人,最起码关青和一众老总都这么觉得,可现如今,江意打破了这一切。

医院病房里,他像个小孩守着珍宝似的坐在床边,拿着温热的毛巾擦拭着江意面庞,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

素馨站在一旁突然觉得自己无用武之地。

二人经过一场冷战之后,感情似乎突飞猛进。

素馨看着,一时间感慨万分,看着男女主人的感情拉扯,极其考验心脏承受力。

身后病房门被人推开,方池走进来,看着傅奚亭神色有些异常。

素馨一眼望过去,见方池侧了侧眸示意她出去。

素馨懂,转身打开门出去了。

“先生,吴总让我跟你说投资方的人已经到机场了,关秘书正在跟人会面,将人送去酒店。

方池这话,说得小心翼翼。

向来不会被任何事情所动摇的傅奚亭,一旦遇到江意的事情,所有的规则和底线都会消失不见。

而傅奚亭身旁的那些人自然也摸透了这些。

“知道了,”男人神色淡淡。

“关青还让我问,会面时间……,”是如常还是推迟。

“如常,”男人语气板正清冷。

下午五点,江意尚未清醒,傅奚亭离开医院,叮嘱素馨好好照顾人,不得有任何闪失。

傅奚亭工作,只在外谈。

他在外素手拨云,翻云为雨,那也是在外。

家里不该的他弄脏,以前不允许,现在更不允许。

这夜,奥克兰合作商从国外远道而来,作为东道主的傅奚亭大办宴席,宴请对方一行人在私苑用餐。

高墙白瓦,院内盛开的紫薇树笼罩住半个院子。

光影透过树影撒下来,凌乱婆娑。

合作商将一跨入院内,不免赞叹:“都说傅董颇有雅致,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傅奚亭夹着烟,站在紫薇树下,抬眸望去,满眼的淡紫色在晃动。

映入眼帘的是美景,可心里想着的却是躺在病床上的小家伙。

10年7月。

傅奚亭在这场婚姻里彻彻底底地失去了心。

江意那句不用你要我爱你,我也会爱你就像一把定海神针插进了傅奚亭的心脏里。

东庭涉及产业三十余种,每一种产业都由傅奚亭亲自拓展出来,东庭高层曾说过

这样一句话。

傅董很恐怖,恐怖之处在于他熟悉东庭集团的每一处产业的运作,任何人都休想在他跟前弄虚作假。

以至于东庭集团有些老总在这个行业待了几十年,可到傅先生跟前时,仍旧是如履薄冰。

男人之间的应酬、除了谈公事之外就是喝酒,而这日,傅奚亭虽有克制,但也架不住合作商一杯一杯地劝着。

而以往替他挡酒的关青今日因家中老母生病,妻子又有孩子要照顾,愣是滴酒都不能沾。

关青不能喝酒罢了,今日前来陪客的老总也是状况百出,前两日公司高层全体体检,老总各项指标皆不合格,医生明明禁止烟酒都要戒。

所以这一杯接一杯的酒都悉数到了傅奚亭的胃里。

饮酒过半,酒桌上的人都半醉半醒,傅奚亭撑着桌面起身前往卫生间。

关青想跟随,被他抬手制止。

因这房子格局的原因,私苑的卫生间在外面的院子里,六月底的天,男人一身白衬衫,袖子高高推起,脚步虚浮往卫生间而去,到了门口,倒也不急着进去,反倒是燃了一根烟靠在墙边淡淡地抽着。

烟雾缭绕之际,兜里手机掏出来。

靑婉着一身中式改良旗袍从后院厨房出来时,便听闻这位素来冷情的男人低低沉沉的询问声:“醒了吗?”

那侧不知是说了句什么,男人沉吟了片刻,又道:“好生照顾着。”

傅奚亭交代了几句,才将烟摁到一旁的烟灰缸里,抬脚碾灭,跨步进了卫生间。

这日,傅奚亭喝多了。

实在是多!

往常三个人的量,今日全到了他一个人的胃里,此时此刻傅奚亭站在卫生间门口,只觉得胃里翻山倒海似的。

眼前幻影重重,像极了小时候看西游记,孙悟空使出的七十二变。

靑婉端着托盘去而复返,见傅奚亭靠着墙闭目养神,一副不大好的样子:“还好吗?”

男人醉醺醺的眸子微微掀开,望着眼前人,定了几秒,才似是而非开口:“靑婉?”

靑婉心里一咯噔,因着跟傅奚亭算是熟识,且年幼时有过一段互相帮扶的历程,是以傅奚亭在商业上取得成就之后时常来照顾她的生意,频繁时,一周三五次,少时,是一周也有一次。

可这么多次过去,她还从未见过傅奚亭这般模样,显然是喝到了云里雾里,不知东南西北在哪住:“是我。”

傅奚亭默了片刻,哦了声。

男人撑着墙,似是想站稳,不承想脚下无力,踉跄了一下,靑婉吓得一惊,赶紧伸手将人扶住。

只是自己的手心,刚刚碰到男人的手腕却被人一把推开,且醉言醉语开口:“你别碰我,小泼妇知道了会生气。”

靑婉在这句话里捕捉到了什么。

傅奚亭从读书时便是个冷傲之人,高雅得如同天上的仙子,从不与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同流合污。

不让碰?

自然。

他自幼便如此。

小泼妇?

傅奚亭已婚,众所周知。

她每每出门都能听见那些豪门贵妇对傅江二人的婚事议论纷纷。

或好或坏,总归是有的。

而这日,这人口中的小泼妇是谁?

实在是不怪她猜疑,她守着这个私苑,那些达官贵人们一天一个女伴也并非没见过,再来说说傅奚亭,她虽不相信这人会跟外面那群歪瓜裂枣同流合污。

但处在这个位置上,难免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若真是有什么情况——————。

傅奚亭一把抚开靑婉的手,没了支撑,险些栽倒在地,也幸好关青及时寻出来,见靑婉搀扶着傅奚亭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感情上前扶住。

“傅董。”

“关青?”傅奚亭勉强站稳,眯着眼看了眼关青。

关青吓出一身冷汗,连连点头:“是我。”

“意意呢?怎么是你来?”

关青想想,喝多了,喝多了,实在是喝多了。

不然怎能忘记自己江意正在住院。

“小太太生病了,在住院,”关青努力地将傅奚亭扶稳。

“那小泼妇,诡计多端,不可信——,”傅奚亭醉得云里雾里的,关青一时间也不知晓这人醉到了何种程度。

“小太太正在住院。”

“不可信——。”

“要不,让傅太太打个电话?”靑婉从旁提议。

关青叹了口气,若是可以,就好了。

关青:……….喝多了说不可信的是你,被甜言蜜语骗得团团转的也是你。

合作商听闻傅董喝多了,从包厢里迎了出来。

见人醉的开始说胡话了,赶紧招呼着说散了,毕竟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

众人散了。

东庭几位老总可惨了。

傅奚亭一个劲儿地嚷嚷着让江意来接。

可江意这会儿躺在医院病床上自顾不暇,哪有精力来管一个醉鬼?

“关特助?怎么办?不若让小太太来接?”

“小太太住院了,”关青无奈。

“那——这?”老总纠结。

傅奚亭说一不二的性子,一般人难以掌控,若他认准一件事情,事情未曾解决,说什么都过不去。

靑婉的醒酒汤醒酒药悉数都端上来了,可这人————滴水不沾。

方池等在车里,见一众合作商都陆陆续续地出来,可始终没有见到自家先生的身影,有些疑惑寻了进来。

这才知晓,这人喝多了,闹脾气。

且嚷嚷着让一个躺在医院病床上发着三十九度高烧的人来接他。

这是要谁的命?

方池望着关青,关青一脸实在没办法的表情望着方池。

“我试试?”

关青点头:“你试试。”

方池行步过去,蹲在傅奚亭跟前,壮了壮胆子,半哄半骗开口:“先生,小太太说你若在不回去,她便回江家了。”

啪——喝多的男人猛地一拍桌子,蹭地一下站起来,低睨着方池一脸怒火:“我又哪处招惹她了?”

方池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心想,一群人温言好语的规劝竟然抵不过小太太的一个举动?

这夜,众人费尽全力将傅奚亭哄骗上了车。

可上了车,在医院停车场时,又为难了。

关青无奈,给素馨拨了通电话,询问小太太是否醒了。

而恰好,江意刚从睡梦中挣扎出来,躺在床上,神色飞出了九天之外,素馨候在一旁,想上前,又担忧。

关青这通电话来得很是时候。

正好缓解了素馨不知道如何是好的纠结。

她拿着手机,委身蹲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同江意开口:“小太太,关青电话过来说先生喝多了,闹着让您去接。”

这日,江意从梦中醒来,隐隐约约还记得自己似乎同邹茵说过什么,病得迷迷糊糊的状态和此时清醒的状态截然不同,江意脑海中的情绪在尽情翻涌。

她担心自己说了什么尖酸刻薄的话伤害了邹茵。

倘若真是说了什么话伤害了邹茵,那她实在是太残忍了。

历经过一次丧女之痛之后,如果在经历第二次。

实在是太残忍了。

她指责别人不是一个好父母,自己又何尝是一个好女儿?

江意叹了口气,将被子拉到下巴处,鼻腔满是消毒水的味道。

素馨的话语响起时,她的心里建树尚未结束。

听闻傅奚亭醉酒。

江意恍惚以为自己是在豫园,不是在医院。

否则傅奚亭怎么会趁着她住院时出去应酬呢?

“何时出去的?”

素馨知道江意在问自己,低声回应:“晚饭时出去的,说是奥克兰合作商,推不开,便去了,先生近日也很为难,关秘书母亲生病,妻子要带孩子,无法饮酒,东庭老总月中体检报告出来,各个都很精彩——今日怕是没办法。”

素馨知晓这些,还是听闻关青说的。

乍一听闻时,颇有些惊讶。

江意叹了口气,忍着昏昏沉沉的情绪,伸出手:“手机给我。”

九点四十五,江意电话拨给傅奚亭。

关青看到来电显示时,差点哭了。

第一次觉得江意的名字充满着神圣的光辉。

这夜,江意不知是病了没力气,还是刻意软着嗓子哄着傅奚亭。

哄?

这话说出来江意是不会承认的。

她只是娇娇软软的道了三句话。

第一句,你在哪儿?

第二句:来医院陪我嘛?

第三句:你不来我怎么办?

一句柔过一句。

短短三句话,威力极大。

本事喝到站不稳的人摇晃着推开车门下车,满心满眼都只想去自家爱人身旁。

傅奚亭爱江意,胜过爱自己。

江意是他悲苦人生中的一剂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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