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张介宾一大早来到太医院,就听到院里人声鼎沸。他没急着进去,而是对门子问道:“状元郎在院里没?”
门子回道:“三公子一大早就上朝去了。”
张介宾一听才反应过来,今日是初六,正值三六九朝会之时。于是对门子吩咐道:“状元郎回来了,记得告诉他,我有正事跟他说,记得让他来找我。”
张介宾说完微微叹息,这两日了解了一番,各地医家实力太强,北方医家根本不是对手,这让他对十日后的大比不报太大希望。
昨夜冥思苦想,终于叫他想出破局之策,但需要朱国祚出面才行。
正想着张介宾已经走过前院,迈入了二门,就见不管是北边还是南边空地上都聚满了人。
张介宾观察了一会,看见阎平之正在大堂外闲聊,快步走了过去,又看见王鼎新也在。
“平之兄,鼎新兄,你二人怎么来了?”
阎平之笑道:“果然,自从你决定离开太医院那日起,都不叫我师兄了。”
王鼎新说道:“听说京畿医家今日筛选,我特意过来看看。”
“我看你们啊,是打错算盘了,错把我们太医院当做目标,我这两日可打听过了,南院、吴中、新安、永嘉、钱塘、嘉兴、盱江,一个个都来者不善。”
张介宾说出几个地方的强力竞争对手,只是他有意忽视了绍兴府,在他看来,没有他和马莳的绍兴府,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
阎平之说道:“对,我还听说有商家开了赌盘,只是押我们赢的人很少。”
张介宾趁机说道:“所以我们大家就应该一致对外,恨恨挫败各地的威风。虽然现在离开了太医院,但太医院丢脸,我们也未必光彩。”
“有道理,所以会卿你就替我们去应战吧!”王鼎新笑道。
阎平之赞同道:“对,你就别指望我们了,谁不知道我豫地极缺医家,我们若临阵换阵,哪还有面目回去见家乡父老?”
张介宾一听也笑了,对着一旁看戏的众人说道:“我一个外人都在帮太医院拉人,你们就这样干看着?”
“没办法,谁让我有这个自信,就算你们都不参加,我们四人也能包揽前五。”马莳很是自信的说道。
马莳一开口,众人也都纷纷表态。
陈实功说道:“能与各地高手切磋就好,输赢倒在其次。”
俞尧日笑道:“会卿你可知,凤来兄也代表绍兴府前来参战,我在想,既然大家不能代替绍兴出战,干脆就把凤来兄拉过来,大家都替太医院而战算了。”
众人里面,张介宾、马莳、俞尧日都是绍兴府人,而孟凤来也是。他四人算是绍兴府中的佼佼者。
就在这时,锣声敲响,大家都向北厅汇集。
朱儒带着太医院一众医官在哪等候。
王门边敲锣边大声说道:“上午笔试,下午候诊,大家都快点,我们就不搞搜身那一套,因为你们翻书也找不到答案。”
说着拿着棒槌一指旁边的馔堂:“有夹带小抄的,麻烦送去馔堂生火用,这样午间的饭食也能早些熟。”
众人闻言都笑了,一人说道:“先生太小瞧我们了,大家都是从各县一路杀出来的,个个都有真才实学。”
龚廷贤笑道:“王吏目可不是在说你们,是对我们这些不成器的弟子们说的,一到考核就各种夹带小抄,我们这是怕他们丢人丢出京城去了。”
王门又敲了一声锣,大声说道:“龚御医的话都听到了吧?平时也就罢了,这次可别跟我作弊呀,你不行就把机会让给别人。”
“好,待会太医院人和各府来人岔开坐,现在就请大家有序的进入北厅。”
王门说完,众人就依次进了北厅,在众医官指挥下,八十多各府青年医家和七十多医士都有序入座。
张介宾、陈实功几人也被打散分到三间房里,等众人都坐定,六位医官依次给大家分发考卷。
每人有两张试题,张介宾拿到第一张试题一看,全是填空题,题目出自四大经典。
这些题没有难度,只是为了筛选出滥竽充数之辈。
答完了填空题,很快就到了简答题。只是……第一个简答题,张介宾就开眼了。
“问曰:华佗治伤寒法,与仲景少异何谓?仲景、元化之术孰优?”
张介宾顿时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个题,可太考验思辨能力了!而且,仲景元化之术孰优?
居然是问华佗和张仲景谁治伤寒更厉害!
世人都知道,华佗擅长外科,张仲景擅长内科,可偏偏第一道题就给了一个这样的题目!
好在张介宾也是博览群书,在历代医家著作中,曾看过华佗的相关记录。因此并没有被难住,直接开始了答题。
张介宾写道:“金方载华佗之言曰:夫伤寒,始得一日在皮肤,摩膏火灸之则愈,若不解者,二日在肤,可根据法针,服解肌散发汗,汗出则愈,若不解者,三日在肌……”
“雍曰:元化之术,指日期为候,仲景虽指日,而要在察阴阳六经之证……”
“至于仲景元化之术孰优,窃以为未易优劣,大抵仲景之术,得于学识;元化之术,得于心悟。心悟则变化无常,自用多奇,而学人鲜能从,必欲从上圣之精微,为百世之模楷,非仲景而谁欤?故仲景之于医道,守其常也,元化之于医道,从其变也……”
张介宾写的很认真,这道题出得很有水平,既考验了基础,又有深意。
最重要的是,第二个问题其实考的是对于临床的感悟。
这就说明,考察者要知道的是做题人自己对于临床的认知,这很关键。
张介宾做的很认真,看似考核,其实同样也是对于知识和感悟的梳理。
不得不说,能出这样的题目,绝对是大师!只是不知道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
而此时就在几丈外的大堂,朱儒、杨济时、龚廷贤几人围坐在一起,大家有说有笑。
朱儒笑着说道:“你们啊,这是故意为难他们吧?这些考题,也太难了!”
“我现在都开始担心,这一次的考核有没有人能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