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奇葩了。
本来赵母打着的如意算盘是能把闺女再嫁一次,这不就有彩礼收入了嘛,但是这老赵家的名声在十里八乡是传遍了,谁敢娶他们家姑娘,娶回来难不成就是为了闹腾与离婚?
陈大嫂就是搞不懂,要不是因为大家都很熟,她也知道赵菊绝对不是捡来的,但是这样的父母还真是人间一奇景。
“赵家大娘,我也不想劝你什么,我听说赵菊现在上班上的很好,你是她妈妈,总不能希望她不好吧,你现在这样闹,万一把她的工作给闹丢了,也不划算啊。”
赵母一拍大腿:“我自己的闺女,我要怎么搞是我的事情,她赵菊都不敢说有意见呢,你管我家闲事作什么。”
刚好这会儿是下班时间,赵母堵在这里的事情赵菊也知道了,她真是想不通,躲他们都躲到县城里来了,好不容易过两年清净日子,她娘是见不得她好是不是?
离婚了这么久她身边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单身的,这个时候对她有好感的男青年也有几个,本来对她挺热络的人,现在一个个看见她跟看见瘟疫似的,避都避不及啊。
赵母还在跟赵菊拉拉扯扯的:“你跟我说说,怎么就看见我跟看见瘟神一样呢,我是你亲娘,亲娘不对你好难道对别人好呢,上次我找你的事情有着落没有,不就是给你弟弟安排个工作,有那么难吗,我听说你们县政府的代遇很好啊,你的工作也很轻松,不然你把你的工作让给大弟算了,反正你现在去找个保姆的工作也能找到,但是总不能让大弟去给人当保姆吧。”可不是瘟神嘛这。
这老太太鬼精鬼精的,不知道听谁说赵菊现在是县里的干部,一个月拿着一百多的工资呢。
赵菊跟见了鬼一样看着老太太,不敢相信啊。
大弟大弟大弟,她娘嘴里永远就只有大弟,这一家人缠着自己的时候,真是让她想到当年自己阴魂不散的缠着陈二哥要钱补贴娘家时候的样子,现在看着陈大嫂,真是后悔当年。
但是现在说后悔也没有用了。
“我老实跟你说,这工作是我自己凭本事挣来的,谁也别想抢走,你要是再缠着我,我就去公安那里报案!”赵菊现在再也不是住在村里时候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了,这都多谢她当年当保姆照顾的那个老人家,老人给她分析了她婚姻失败的原因,还教她认字,现在她也是一个有着等同于初中毕业文凭的人了。
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赵菊了!
所以说人出生是第一次投胎,结婚是第二次投胎,事业就是第三次投胎,赵菊除了第一次投的这胎不咋地,后面投的这两胎确实水平还不错。
以前是婆家人说什么她当人家跟她作对,后面听旁人讲,竟然是有道理的样子,而且自己仔细想想这亲娘也没有亲娘的样子,赵菊现在对婚姻也释然了,要说也只有对不起自己的两个儿子。
赵母惊呆了,她什么时候听到过自己女儿讲这种话啊,原本她以为县政府就跟村里其实是一样,要替班代班什么的应该也简单,只需要赵菊本人同意就行了,谁知道她闺女首先就不同意啊。
这个老泼妇竟然就当着闺女和众人的面一屁股坐在地下:“我这个女儿跟白养了一样啊,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我真是命不好啊,养闺女真的是白养,所以还是要生儿子的好。”
当年心里有这种想法的肯定不止赵母一个,但是整天挂在最边上说叨的人就不多,赵母就是喜欢整天说这种话。
现在都提倡生儿生女一个样,女人也是半边天呢,你怎么这么逆天一天到晚的讲这种话呢!
赵菊现在也是接触到了新思想的女性,再也不是赵母闹一闹,就娘亲为大的农村妇女了,她跟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赵母。
就连看热闹的旁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个婶子,单位上班的事情不是随便换人就成的。”
赵母不信,以前在生产队做活儿的事情她就经常搞换活这种事,她是怎么换呢,让闺女顶上儿子该干的活,辛苦的累的活那都是闺女去干的。
一个人说了她不信,结果全部的人都这样说,县城单位跟你们生产队那会儿可不一样了,不是想换就能换的。
本来以为要围观不孝女了,结果发现是这样一个奇葩,奇葩就奇葩吧,这个赵母一看就是个不省心的。
肖敏一出门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哭哭啼啼的赵母,赵菊这对母亲的恐惧跟心烦还是久久不能散去,今天这一茬算是顺利揭过去了,但是谁知道以后还有什么幺蛾子,一想到自己悲催的人生,以及无法摆脱的人生噩梦,就觉得眼前的一切像是一场戏,她也不是没想过要去寻死,一死了个干净,但是死了孩子们怎么办?
赵菊是个好强的,擦了一把眼泪,哽咽着:“嫂子,谢谢你。”刚才幸好有陈大嫂帮她。
曾今做一家人的时候真是互相看不顺眼,现在不是一家人了倒好,再见到也不别扭了。
陈大嫂:“没事儿,多大点事儿啊,你看看你现在多好,嫂子看着都高兴,别为了其他的事情不开心了。”
赵菊想着自己给孩子们存了点布,刚好可以叫陈大嫂带回去,于是说道:“前头有一家小馆子炒菜炒的不错,我请你们两个去喝一杯,咱们整点啤酒喝喝。”
嗬,这赵菊不错嘛,还主动请客了,等等两个?
肖敏戳着自己的鼻梁问:“难道还叫了我不成?”她记得以前二嫂最不喜欢她的呀。
现在做不成一家人了倒是没有隔阂,赵菊从走了以后也经常偷偷回去看孩子,一个月两个月总要回去一次的,经常看见肖敏带着乖宝跟毛蛋一起玩,是真心实意的疼爱她的两个孩子的。
除了赵母这样拿闺女当外人看的人,大部分的人心都是肉长的,赵菊也不例外:“咋了,你不去大嫂肯定也不去,顺道叫上你,别以为我是要巴结你了。”
好吧,不挤兑人肯定不是真的赵菊同志,肖敏同意了。
以前的三妯娌,现在三个能干的女人聚在一起也是一台戏,赵菊跟摊上的老板很熟,点了几个菜,又点了两瓶啤酒。
她一个人住在县城,有时候没事就来这里喝点小酒,店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人,看上去挺精干的,小店不大收拾的倒也干净,这个天气也就他这里能有冷藏的冰啤酒,来这里吃晚饭的人还不少。
看见是赵菊来,店老板把她们三个请进里头,开了电风扇,然后乐颠颠去炒菜去了。
赵菊点了一个小炒肉,一个炒田螺,还有一个小菜,还有两瓶冰啤酒。
另外老板还送了个花生米。
她这一上来就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店老板忙说:“你少喝点,这啤酒是冰的伤胃,先吃点菜再说。”
现如今粮食的产量上来了,也不像以前那样贵,大米的价格降低了不少,原本以为粮食多了就能赚钱的老农们也是想错了,种地的依然不挣钱。
因为市场上粮食好卖,县城里面陆续也出现了小本生意,这家店就是其中一家。
肖敏看着那店老板的意思,竟然是跟赵菊很熟,她的眼睛从两人身上扫过,没有见到什么端倪。
过了没一会儿,又上上来三碗米饭。
刚好累了一天,下班的点闻到饭菜香味,肖敏跟陈大嫂吧啦了好几口饭菜才停下来,还别说这小店里面炒的菜还真不耐,米饭也比大河村产的米好吃,她不禁好奇这种品种的大米是哪里产的。
“二嫂,你也吃点饭菜,别光顾着喝酒。”肖敏这嘴里的称呼还是没改过来,倒是习惯叫赵菊叫二嫂呢,说完她也喝了一口冰啤酒,那味道有点呛人,不是很好喝,不知道赵菊喝这个东西做什么,她把杯子放下,用白开水涮了涮嘴,还是吃饭比较好。
“哎,这些年听说你过的不错,你也应该是过得不错,以前家里困难的时候就总能折腾出来些花样来,现在也是这样,肖敏啊,真有你的。”
陈大嫂说:“别说肖敏,你自己的日子也好好过,我看这个店的店老板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如果人不错呢,就相处相处呗。”她倒是觉得啤酒的味道不错,而且这个天气喝冰啤酒真的很舒服,跟赵菊两人对饮起来。
赵菊没有搭话,闷了很久才说:“我是不想找了,我找到谁就是祸害谁,我娘今天那样子你也看见了了,恨不得把我的工作抢来给她儿子,我算是看明白了我这个闺女是外人,这老板你别看他是个炒菜的,家里有钱,店面是他自己家的,这要是让我娘知道了——”
她露出一个讥诮的笑来,那意思不言而喻,到时候肯定会闹呗,要钱要房子都算好的。
从被她娘拖到公社稀里糊涂的把婚离了以后,赵菊这算是看明白了,靠娘嫁靠别人真的不如靠自己,她靠着自己一天天的打拼出来,刚找了个体面的工作,其实这个时候成个家,找个人暖暖心不是更好,但是赵母连县政府都敢闹,要来人家小店里面耍赖皮,别人还怎么做生意啊。
况且赵母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
陈大嫂也觉得这个问题无解,除非她转了性子,不然赵菊这辈子都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吃吃喝喝聊了几嘴,就觉得以前的隔阂如过眼云烟,不过淡淡而已,赵菊压低了嗓子说:“我打算再存点钱南下去看看,躲到一个我娘不知道的地方去,我就不信她能满中国找我了。”
陈大嫂一惊:“你现在不是挺好嘛,多少人都羡慕你的工作呢。”
肖敏默默的吃菜,也不知道到底帮哪一边,这个时候又庆幸自己有个通情达理的亲娘,加上一个好养母,方惠茹走了以后还经常从京市寄东西回来给她,肖军对她的照顾也是一如既往,看来原生家庭确实很重要啊,不过离了婚对赵菊来说并不算是坏事,她算是因祸得福才得了这么一个机缘。
三人吃完饭,结了帐就分散准备走人了,陈大嫂是来城里卖鸡蛋的,家里养了几十只鸡,她隔一段时间卖点山里的干货山货鸡蛋什么的,换点小钱,其实家里现在也富裕了,她跟陈大哥两人都在肖敏的厂里做事,一个月加起来一百多的工资,家里自给自足也花不完,但是淳朴的庄稼人不是节省惯了,真真不习惯大手大脚。
所以家里吃不完的土货隔一段时间来城里卖一次。
她来的时候是跟肖敏一起,坐肖敏的“顺风车”来的,回去的时候两人也是约好一起回。
两人辞别了赵菊就准备往县政府方向去取车。
倒是赵菊一出门就被人拉住了,她喝的半醉半醒,脸上带着微醺的酡红,三十岁的农村人天天日头晒着看着确实苍老,但这几年赵菊在屋子里面待着养着,比刚来县城那会儿看着要更年轻了些。
她人本来长的就标志,加上这个年龄的妇女散发出来一种特别的荷尔蒙,比年轻不懂事的姑娘家家更勾人。
店老板是个丧妻没娶的,也没有孩子,原来在国营饭店做大厨,这些年放开了政策,他家里刚好有两间店面,凑吧凑吧自己做起生意来。
也是人家头脑好刚好撞到风口,这年头的人条件好了都想吃顿好的,加上他以前在国营饭店干的时候确实积累了一些资源,弄来食物原材料难度不大,这生意就这样开张做起来了,就这样认识了赵菊。
“刚才那两个是你以前的妯娌,你跟她们讲的都是真的?”空气中弥漫着紧张感。
“别拉我,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赵菊喝的个迷迷糊糊的,酒壮人胆大,平常说不出来的话这会儿也没啥不好说的了:“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我每次来这里吃饭,你都给我多炒点,别以为我没发现。”
故意少算点钱,有时候请她喝点饮料,就连菜都比别人要大盘。
这都是男人追求女人用的伎俩,赵菊未必看不出来。
“我没说什么,你快点走,让人看见了不好。”
“你刚才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真的是因为家里的人的愿意才一直不搭理我的吗。”店老板丢下了店一路追了出来就是想要找她问个究竟的,谁知大赵菊这个样子还是不想跟他讲。
赵菊最开始来他店里面吃饭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她了,经常是一个人来,来了点一瓶啤酒默默的喝着,来了这么多次每次都是一个人。
有一次喝多了好想是叫着孩子的名字,后面听人家讲她离了婚,自己一个人在县城打拼。
店老板赵学洋那时候就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怜,对她也多了一份关照。
后面赵菊也三天两头的过来,来了以后还会跟他聊聊天,赵学洋跟她说自己妻子是得了白血病过世的,拖了很久才走,他当时虽然也觉得痛苦,但是时间久了也就没有太多的感觉了。
只是很可惜两人没有孩子,没有唯一的一份纽带以后,人和人之间再深刻的感情也会慢慢淡掉的,他是想说没有过不去的坎。
但是赵菊对自己的事情通常是缄口不言。
如果不是今天偷偷听这几个女人的对话,他也不知道原来赵菊过的这么苦,有这样的亲生父母也不是她能选择的。
赵菊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过了好久才说道:“我刚刚说的话你都听到了,都知道了还问什么问,要是被我妈缠上啊,就跟个怨鬼缠上一样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心思,但是就我家里这情况,谁也最好别招惹我,谁惹我谁一身骚,我前夫,跟我离婚以后才渐渐好起来。”
赵学洋拉着她的手腕不肯松手。
赵菊幽幽的看着他:“你胆子还真大啊。”
赵学洋盯着她:“我陪你走,你嫁给我,给我当媳妇。”
赵菊这脑子“嗡”的一声就炸开了,从她娘在县政府门口闹开始,那些追求她的,对她有意思的人恨不得立马离她越远越好,这个人他说要跟她一起南下,跟她父母亲离的远远的?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赵学洋,舌头打结的说:“我们老家没有两姓相同还通婚的......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干嘛要找我啊,我条件又不好,是个离了婚的......”问题是赵学洋条件挺好干嘛找她啊。
赵学洋很认真的跟她说:“早就不兴老一套的好不好,再说了咱两都姓赵不是挺好,到时候生的娃跟你姓,也跟我姓。”两人聊天的时候虽然也开开玩笑,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开的这么认真过的玩笑话。
他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