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城墙之上,田虎听了钮文忠言语,忽的仰天长笑,转身望着钮文忠,阴恻恻的说道:“钮文忠,那杜壆辱我,你也要跟着一道吗?”
钮文忠见说此言,只抬头望着田虎,一脸悲戚的开口道:“兄长,百姓何辜啊!再打下去不过是徒伤性命罢了,遭殃的还是河东的百姓,是双方的士卒啊!”
“俺若是去管这些百姓与士卒的性命,那我二弟、三弟的性命谁来管?房学度、范权、李天锡这些人的性命谁来还?”田虎对着钮文忠怒目而视,双眼之中似有万千恨意涌动,但却亦有一丝清明。
钮文忠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如今虽然已经站在了对立面上,但与田虎毕竟十数年的交情,钮文忠实在是说不出更多的婉转劝言来。
正是气氛陷入凝滞之时,城墙之上传来一阵孩童的哭闹声,只见得一名宫装丽人牵着一名八九岁的孩童缓缓而来。
此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范权养女,田虎的枕边人,范美人。
范美人手中牵着的孩童,正是田虎的侄子,田彪的亲生儿子,田实。
这田实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对于此时汾阳城中战火纷飞的场景没有丝毫的忧虑,看着前方的田虎,猛的挣脱范美人的手,朝着田虎小跑过来。
“大伯!”田实一头栽进田虎的怀中,嘻嘻哈哈的笑道。
便见得田虎神色收敛,嘴角艰难的扬起一抹笑意,揉了揉田实的头,笑道:“实儿真乖!”
“大伯,田定哥哥说今天带我做竹蜻蜓,但是我一直找不到他,说话不算话,实儿不想和田定哥哥玩儿了。”
田实皱着细细的眉毛,口不对心,片刻后扬起小脸道:“算了,还是要和田定哥哥玩儿,不然也没人陪我玩儿,大伯,田定哥哥在哪儿啊?”
听得这般童真之言,田虎脸上瞬间布满了忧伤,眼角滑下一行浊泪,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微笑道:“你田定哥哥去帮大伯做事了,晚点回来。”
安抚好田实过后,田虎望着对面的女子,便见得范美人走上前来,朝着田虎盈盈一拜,怯生生的开口道:“妾身见过大王。”
能被田虎收入后宫,成为最得宠的一位,范美人的长相自然是女子中的翘楚,这女子神似苏妲己,擅长狐媚之术。
乌云秀发,杏脸桃腮,眉如春山浅淡,眼若秋波宛转;隆胸纤腰,盛臀修腿,胜似海棠醉日,梨花带雨。
此时范美人伏在皇墙上,跪在尘埃里,恍然似一块美玉无瑕,娇花欲语,脸衬朝霞,唇含碎玉,绿蓬松云鬓,娇滴滴朱颜,转秋波无限钟情,顿歌喉百般妩媚。
田虎见着眼前的女子,没了曾经的那份抓耳挠腮之痒,此时再看却似红颜枯骨一般,眉头紧紧皱成一团,沉声喝道:“你来干什么?”
范美人听得田虎言语,身形猛的一颤,战战兢兢的抬起一对秋水般的眸子,柔弱的怯声道:“妾身听说朝廷大军攻城,心中担忧大王安危,故来皇城墙上看看;见着大王安然无恙,妾身也就放心了。”
“放心了?”田虎嗤笑一声,继而道:“俺是现下是安然无恙,但你可知俺的两位兄弟、俺的儿子都死了,包括你的父亲范权,也已经死了;如此这般,你还能放心吗?”
田虎说的这些,范美人自然是知道的,如今汾阳城已是千疮百孔,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是满城皆知。
但此时的范美人却是一脸震惊的抬起头,朝着田虎万般惊恐的悲戚道:“大王说的什么?妾身只知道三叔叔战死了,二叔叔却是何时战死的?定儿与我父亲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见说此言,田虎冷冷的看着范美人,讥讽道:“好了,到了如今这个局面,你也用不着在跟俺说这些鬼话,你与范权之间是个甚么关系,瞒得了别人,还能瞒的了俺;范权一个年纪半百的穷书生,连个浑家都没有,哪来你这般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不过是当年你年幼时险些饿死在他家门口,被他上了口饭吃,那厮见你模样生的可人,便将你养在家中,本想做个童养媳,却不防半路杀出俺田虎来,那厮为了坐上国丈的位置,便把你许给了俺,他对你无情,你又岂会对他有义?范权尚且如此,你又如何会在意我二弟三弟、定儿的生死!”
听得田虎这般赤裸裸的言语,范美人顿时身形一颤,抬头不可思议的望着田虎,“这些大王都知道?”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这些都不重要了。”田虎嗤笑一声,转而一脸愠怒的沉声道:“往日里有点危险你都躲在寝宫里不敢出门,今日竟然如此大胆的带着实儿来城墙上寻俺,说罢,你想要什么?”
田虎此言说得直白,不是问范美人想干什么,而是问想要什么!
范美人听懂了田虎的意思,心中纠结半晌,终究是欲望战胜了理智,抬头沉声道:“妾身想要活着!”
“呵呵!活着。”田虎闻言,冷笑一声:“我两位兄弟与儿子尚且不能活着,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活着?”
“妾身活着不为自己,是为了腹中与大王的胎儿。”范美人秋水般的眸子闪动,直勾勾的望向田虎,一脸的凄凉惨绝。
听得这般言语,田虎出奇的没有震惊,也没有愤怒,更没有欣喜,只同样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范美人,嘴角扬起一抹阴冷的幅度,看在范美人的眼中,只觉得心肝乱颤。
只见得田虎拔出身旁一名亲兵的佩剑,三步并做两步,走到郑之瑞的面前,手中佩剑猛地往前一刺,只在郑之瑞惊恐莫名的眼神中,一剑刺穿了对方的心口。
田虎缓缓的转动剑柄,望着郑之瑞那狰狞扭曲的面孔,俯下头贴着郑之瑞的耳朵道:“本王的龙床睡着舒服吗?”
见说此言,郑之瑞的瞳孔猛地收缩,一脸震惊的望着田虎,片刻后却是面色一变,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脖子一歪,断气倒地。
田虎将身佩剑人在地上,沾满鲜血的双手在郑之瑞的尸体上擦干净,一脸笑意的牵过田实,迈步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范美人身前,沉声道:
“你想活着俺成全你,但你需记住,日后你的男人不是俺,也不是俺方才杀的那狗东西,而是我侄儿田实;我要你将实儿抚养成人,为他生儿育女,至于你腹中的野种如何,都由你自己处理,但你记住,若你敢对实儿有任何歹念,纵是我田虎死了,也有一万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这话,田虎看都不再看范美人一眼,迈步到钮文忠面前,长叹一口气,道:“回去转告杜壆,他的条件我答应了,但不是现在,等祝彪到了汾阳,咱们再谈吧。”
钮文忠一脸复杂的望着眼前的田虎,只觉得物是人非事事休,此时这位昔日的结义兄长,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