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叛军斥候,距离六里地!”
“发现叛军前锋,距离十里地!”
“发现颍州方面叛军,距离十二里地!”
流星探马飞快的冲入城中,整个寿春城已经彻底沸腾了,晨光熹微之中,一名名还在打着瞌睡的放哨士卒被自家校尉拍醒,而更多的士卒则匆匆从临时搭起来的床榻上跳起来,披戴衣甲、拿取兵刃。
虽然昨天为了修缮守城工事,大多数人都累的够呛,但是当听到伪楚大军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打了一个激灵,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一直上窜,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奔流、燃烧!
“快,都给老子跟上!”
“力气都没了?!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把檑木滚石都往上搬,别打惯了水战就忘了根,这寿春城比海面上的凶险差远了,咱水师不比步兵守城差了,老子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要是慢了一点儿,就等着老子把你的脑袋也一并扔下去吧!”
童家兄弟的嘶吼声在城池的各处回荡,一面面旗帜在雨后晨风之中招展飞扬。
整个城都睡醒了,大队的士卒在此起彼伏的吼声中快步跑上城头。
而确认大多数的斥候都已经回来之后,北门率先下达了收起吊桥的命令,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冒着危险等自家斥候都回来,毕竟谁都不想伪楚叛军的骑兵咬着自家斥候冲入城中。
更何况其余几个门多数都没有护城河环绕,斥候完全可以绕道。
城下的护城河已经不是之前的样子,经过守军上下的一齐努力,曾经的一条沟壑完全变成了河的模样,从淝水流淌过来的水以及昨天的下了一天的雨让它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河。
这一次伪楚叛军想要越过,可就没有之前自家攻打寿春时那么容易了。
而雨水同样也将整个城池洗刷一新,一面面战旗招展飘扬。
“哥哥,怎么样?”张顺抱着头盔快步冲上城头,而李俊早就已经在那里了,没有李俊下令,就算是太湖四杰也不敢拉起来吊桥。
李俊的目光一直看着天边,只可惜放眼望去,别说伪楚大军了,就是斥候和前锋都看不见,只有一成不变的青天和旷野。
“叛军的斥候和前锋咬得很紧,”李俊苦笑着说道,“几乎是一前一后被咱们发现的,也就是说叛军这一路十有八九都是急行军昼夜兼程前来。”
一般大军前行,斥候都会撒出去十多里地,以搜索周围有可能出现的敌人,而这一次叛军的前锋和斥候只是相隔几里地的距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也就是说就算是叛军斥候真的发现了自家大军,也就只有给后方前锋示警的机会,甚至有可能连多少敌人都来不及弄清。
张顺顿时忍不住皱了皱眉,沉声道:“这刘敏看来是真的要和我们拼命啊。”
有着绣衣使不断传递情报,此时寿春城的李俊、张顺等人已经知晓汝阴县的战况,宋江与刘敏两败俱伤,拿下了汝阴县;而林冲率军伏击马氏兄弟援军大捷,并招降了袁朗、马勥、马劲三员猛将。
最后便是这个刘敏,在撤出汝阴县后,便领着数千残军,星夜兼程与庐州方面的大军汇合,统兵五万余,朝着寿春进犯而来。
如此做,一来是刘敏也清楚在寿春城这万余水军,能够守住城池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更不要说主动出击、在旷野中和他决战,二来他也做好了随时大打出手的准备。
那些奔驰而来、卷动滚滚烟尘的叛军铁骑,就算是李俊他们自不量力的拉起来阵列,也会很快被骑兵直接冲破。
张顺虽然一向胆大,但是还不至于不知好歹到如此程度。
李俊咬了咬牙,此时已经能够看到天边滚滚的烟尘,这些叛军来的还真是快啊。
当下里冷笑一声,李俊眯了眯眼,声音之中满是狠厉,喝道:“既来之,便战之,不管他娘的是谁,只要想要打下来这寿春城,除非从咱们的尸体上踏过去!只要老子还在,就要让他们撞得头破血流!”
所有的将领们此时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耳边回荡着李俊的话,浑身的热血仿佛都已经沸腾!
既来之,便战之!
咱们水师自出海以来,海面上经历了多少凶险,就没有怕过谁!
在前方,号角声犹如浪潮一般响起,黑压压的敌人已经出现在视线之中。
显然刘敏并没有打算留给敌人多少停下来修整的机会,也并没有打算给城中守军喘息和反应的时间。
他就是要这样,一鼓作气的杀过来!
整个城墙上,无论是将领也好,士卒也罢,攥紧手中的兵刃,看着这些即将和他们浴血厮杀的敌人。
“击鼓!”李俊冷声说道。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已经有如提前的鼓点,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炸响!
片刻之后,整个城头都被咚咚敲响的战鼓声笼罩。
…………………………
蒙城县,乃是毫州边界处的一所县治,庄周故里,亦是本朝初年大将高琼的故居所在。
此时蒙城县南面的兴化寺不远处,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正日夜兼程向南而行。
卢俊义端坐在马背上,望着视线所及的一处高塔,眉头微微皱起。
那高塔平面八角,阁楼递增,塔身处遍贴佛砖,倒映在塔下的一汪池水中,真个是:一池清水万佛影!
“哥哥甚时候信佛了!”花荣纵马到卢俊义身前,朝着卢俊义打趣道。
自河东一战后,平田虎、灭契丹,一场场战阵下来,这位小李广算是彻底的打开了心结,如今虽算不上甚话多的人,却也不似初到独龙冈那般沉默寡言。
“自当年公子在梁山将卢某救下之后,某便不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卢俊义戏谑一笑,朝着身旁这位在徐州与自己搭伙的小李广,沉声道:“某自是在想,那赵官家推崇道教,大宋各地寺庙皆是荒芜,却在此处见着了这般一座寺庙和佛塔,却不知将来这些佛,能不能保佑他与他的朝廷。”
见说此言,花荣也是点了点头,与卢俊义相视一笑。
“此处距离寿春已是不远,但却不能直达寿春,要么绕过硖石山,要么只有走山路;绕过硖石山会多耽搁一日,但若走山路,却是恐有埋伏,哥哥可想好了选哪一条路?”花荣再次打开话题道。
听得此言,卢俊义微微沉默,看向花荣,凝声道:“兄弟觉得那刘敏其人如何?”
花荣闻言微微一怔,片刻后应道:“此番那刘敏虽逃出汝阴县,但却不是宋江那厮有多厉害,实在是形势所迫,林教头伏击了马氏兄弟的援军,寿春城又被李俊兄弟率领水军出其不意的拿下,这才不得不使其弃城而逃;观此人以往行军布阵,却是王庆麾下少有的多谋知兵之人,咱们此番要想获胜,怕是要费不少的功夫。”
“兄弟此言不错,这刘敏却是不好对付,否则也不会在汝阴县那般境地之下,还能与宋江拼个两败俱伤,全身而退。”
卢俊义重重的点了点头,沉声道:“所以要想胜此人,便不能与其纠缠,需得速胜。”
见说此言,花荣眉头一挑,看向卢俊义:“哥哥所言如何一个速胜之法?”
“兄弟方才所言的两条路,某都要走。”卢俊义嘴角微微上扬,接着道:
“硖石山山中道路盘旋崎岖,并不好走,尤其是这下雨天气,更是道路湿滑,以刘敏之智,绝不会放过这般出其不意的伏击机会;但,某就是要给他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