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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第10章(1 / 1)

苏眉持疯行凶,看愣了所有人。

她用尽全身力气连着踹了林恒礼两脚,这会累得摇摇晃晃,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林恒礼疼得真抽气,扶着脑门回头。

祠堂深广昏暗,苏眉坐在逆光处,长发乌黑,衬得本就没有血色的脸越发苍白。又红着眼瞪他,冷不丁一看,颇像要来索命的女鬼。

林恒礼牙齿撞到一块,被她这种带着怨恨的目光盯得有那么一些发憷。

“姑娘,地上凉,快起来。”

紫葵从她暴起踹人的震惊中回神,奔上前,吃力要地将人拉起来。

苏眉失力,往下滑了两次,才算是稳住身子。

“你又发什么疯!”

人渐渐围拢过来,林恒礼回神,揉着额头也站起身。

苏眉朝他呸地啐一口,气得他太阳穴一阵狂跳。

“眉眉。”赶来的林以安一眼就看到她,担忧地唤她名字。

刚才还一脸凶悍的小姑娘变脸比翻书还快,委屈巴巴喊一声夫君,踉踉跄跄跑向坐在步辇上的林以安。

她扑到他身上,跟昨日遇见他时那样,两条纤细的胳膊直接圈住他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熟悉的场景再度在林恒礼眼前上演,于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苏眉放声大哭的声音在此时响起。

想安抚的林以安被她哭得一愣,窝他怀里的小姑娘边哭边控诉:“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你,你不是三老爷吗,连下人都有肉包子,他们只给你稀汤寡水。你还在生病啊,他们的心是黑的吗,就因为你是庶出的,就该受他们这些人欺负吗——”

说着又是一通哭,哭得哇哇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打湿了林以安身上的春衫,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委屈。

林以安闻言再一愣,错愕、恍惚等表情轮番在他温润的面容上走了一遍,最终心头颤抖着,所有汹涌的情绪都化为感动。

小姑娘是在替他打抱不平啊,稀疏平常地一顿早饭,她就记在心里了。

情绪牵动着他,唇角缓缓扬起一抹极温柔的弧度。

“没关系的。”他抬手,轻轻将她贴在脸颊的发丝挽到耳后,“不过就是一顿早饭,而且是我没胃口……”

“不!”她哭得打嗝,仰起泪痕斑驳的脸道,“若说你没有胃口,早饭也不该就备得那般简便,你是府里的主子,主子胃口不好不更该尽心尽力多备几样供挑选吗?他们就是故意克扣为难,不是一顿早饭的事!”

林以安失笑,她一点也不糊涂,都没法糊弄。

他被她暖了一颗心,笑容里又多了几分宠溺,“哭得脸都花了,那么多人看着呢,可先别哭了。有什么,我们一会慢慢再说。”

她对他好,他更得顾念她的身子。

不管是因为什么情绪过激,都对她的伤没有好处。

小姑娘还掉着金豆豆,林以安叹气,翻衣袖找出手帕。她落一滴眼泪,他就擦掉一滴。

众目睽睽之下本不该再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可看着她为自己哭肿的眼,他如何能无动于衷。

林恒礼额头擦破一片皮,小厮也正拿着帕子帮他清理伤口,他冷眼望着前边胶黏一块的人,有滔天怒火又发不出来。

不知怎么的,心里更是涌起一股酸涩,并不断质问自己是怎么把事情弄成眼下这个局面。

他以后的妻子不认他这个丈夫,把一腔温柔都给到不相干的人。

他有错,他认,可她却连认错的机会都没给到自己,而是用一场算计来摆脱他。

他林恒礼不论出身才识都是勋贵人家里拔尖的,多少人巴结着想当林家少夫人,到了她这怎么就弃自己如敝履。

接踵而来地打击与难堪,让一直认为自己是天之骄子的林恒礼受到重挫,种种情绪的挤压下,他看向林以安的眼神里渐渐充满不甘与怨毒。

那不过是个生母下贱的贱|种,是他祖母和父亲心胸宽广才留他在府里,如今倒像是真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或许林以安也暗藏祸心,苏眉的出现恰好成就他的野心。

忠义侯府如今在朝中的地位,谁人不动心,连他祖母都一门心思想要拉拢,林以安这也是想借着苏眉攀高枝!

“起开!”林恒礼自己内心龌龊,将他人都同样想得龌龊,一把推开小厮,三两步来到庶出的叔父跟前,凌厉道:“林以安,苏眉她不知自己犯浑,难道你这当长辈的难道也不知廉耻,不懂人伦吗!”

林恒礼来势汹汹,张口就是一顶大帽子,让当场的苏家人都跟着变了脸色,不约而同去看步辇上那个年轻的公子。

林以安帮苏眉擦眼泪的手微微一顿,忽地笑了一声:“世孙读了那么多书,该听过一句清者自清浊者浊,也还有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说罢,依旧轻柔地用帕子按压着小姑娘通红的眼角,低声哄她不能再哭了。

苏眉此时揪着他衣襟,嘴里喃喃了一句什么。

而林恒礼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清。

这是在反他骂不懂礼义廉耻!

“我瞧是你林以安才把书读狗肚子里去了!”

林恒礼恼羞成怒,伸手把那方吸满了泪水的帕子夺过来,一把摔在地上,紧接着还要伸手去把苏眉给从他身上扯下来。

可第二回伸出去的手还在半空中,就被人紧紧握住。

“放肆!”林以安五指宛如铁钳,动了怒的声线夹霜带雪,比冬日冰凌的尖端还要扎人。

林恒礼从未听过这个庶出三叔父大声,心头猛地一惊,下刻只听咔嚓一声作响,他被紧捏的手腕疼痛难忍,当即发出一声杀猪似地惨叫。

林以安此时终于放开了他,看都没再看他一眼,把软在怀里直喘气的小姑娘护着,急急吩咐道:“快回去,喊郎中!”

刚才她就在很难受地喊头疼。

握着手腕的林恒礼还疼得冷汗淋漓,刚才满是人的祠堂一瞬间就变得空荡,唯有穿堂而过的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仿佛是特意留下来看他狼狈可笑的模样。

这一刻,他才感受到了什么叫真正的难堪。

**

“他是要反了吗!”

嘉禧公主把手里的茶碗砸出了许远。

下人来报苏眉伤势发作,林恒礼又抱着手过来,听闻他居然被林以安扭脱臼了手腕,再得知来龙去脉,气得眼里直冒火。

“本就不该把苏家那个留府里的!”林以宗在边上拍着椅子扶手叹气。

“那依你说,这门亲事就退了,跟苏家结仇也无所谓?!”

嘉禧公主一句话就把长子说得不敢再反驳,沉着脸良久才道:“母亲通知父亲了吗。”

卫国公前几年开始沉迷道法,只要没有早朝就往道观跑,有时会住上几天。

此话一出,反倒是嘉禧公主不吭声了,可见家里这一堆的烂摊子卫国公还不知情!

林以宗再长叹一声:“儿子去把父亲请回来吧,吴世子刚才的态度您也瞧见了,根本就不领我们的情。且看看父亲那边怎么说,或者能让父亲把吴老伯爷请来。”

嘉禧公主还是没吭声,林以宗只当母亲同意了,让人备车出府。

苏眉那边情况算不得好,回到住处,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了,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像猫儿一样哼哼唧唧。

林以安守着,等一直在府里待命的薛郎中施针,见苏眉昏昏欲睡,才让人把自己抬回屋。

刚被架到床上,从刚才就一直强撑的他扶着床板就咳得昏天暗地,末了还咳出一口泛着黑色的血。

石头吓得惊叫,想要了解更多情况的吴子森从外而至,正好见到这幕,略略诧异。

“你家主子什么毛病,怎么还咳血。”吴子森虽然对林以安颇不满,但还是在紧张关头扬声让人把薛郎中喊来。

薛郎中两头跑,忙得满头是汗,给他号过脉后说:“三老爷今日是没用药吗?怎么看着更凶险了,本就受了内伤,如今脉象都极为混乱,像是……被什么催得气血逆转的样子。”

林以安靠在床头上没吭声,吴子森却在瞬间就联想到他今日早上和苏眉换了一碗,难道是因为换的那碗药与他伤不对症所致?

吴子森望着他的目光复杂极了。

薛郎中把石头带走帮忙抓药熬药,屋里就余下特意停留的吴子森和林以安二人。

庭院上空的太阳升高了一些,从窗口洒落一层金色,林以安半垂着眸,盯着地面那片金光缓缓开口:“你们若是有信得过的郎中,现在请进来正是时候。”

居然还在为苏眉的事操心,做打算。

吴子森神色严肃,问他:“林三,你图什么。”

连自己身子都不顾去护一个外人,他不相信真能有人如此无私。

林以安笑了笑,视线从那片光幕中离开,用双手慢慢撑着上身,一点点在床上躺下,闭上了眼。

“吴世子。”他低低地说,“你与我不相同,我知道你不能理解我这种人……”

话落,林以安就疲惫地昏睡过去。

吴子森站还站在原地,从他那句话里品咂不出滋味。

什么不相同,又是哪种人?大家不都是男人么,难道还能有什么不同的心思。

啧……神神叨叨,娘们唧唧!

吴子森拂袖而去,心里想着一定要看好表妹,千万不能让那什么林三爷占便宜了。

结果,他等苏眉醒来,刚开口提了一句说林以安不顾自己的伤换药,导致伤势严重;苏眉就跳下床往外跑:“夫君怎么样了!”

吴子森都傻了,连忙跟上去焦急地说:“表妹你听我说完,他不顾自己可能是要博取你的同情。”

然而苏眉给了他一个你有病的眼神:“我和夫君夫妻一体,他为什么还要博取我的同情?”说罢,看着他的目光渐渐变得警惕,“表哥你这是在挑拨离间吗?”

表哥果然对她夫君有什么想法!

吴子森:……他娘的,他好像解释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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