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求道峰返回居住的小院，百烨刚走进门，便见习静迎了上来。
“李坚大人正在屋中等您。”
习静轻声道：“还有之前那位穿黑袍的大人，他在里面等您。”
“好的。”
百烨快步走进屋中，转眼便见李坚和汪永烁朝他投来目光。
“让二位久等了。”
见百烨的步伐空浮，脸色也有些苍白，李坚便关切道：“你恢复的如何了？”
“不碍事。”百烨说道道，“二位前来找我何时？”
“贾家的资产，我已经处理好了。”
李坚笑吟吟的说道：“我是来给你汇报一下情况，顺便给你送佣金的。”
“这么快？”
百烨有些惊讶。
毕竟贾家的产业遍及谷江城，本以为少说也需要两天才能整理出来。却没想到这才过了大半天，李坚便已经处理好了。
“按照你与柳家的合约，你要收走贾家的八成资产。不过因为八成资产数额巨大，无法立即交付，所以我让柳家先折算成灵石，分期交付。”
说着，李坚拿出一张紫纹卡递到百烨面前：“这里面是先交付的三百万灵石，你如果有其他合作，就亲自再去商谈吧。”
“让您费心了。”
百烨双手接过紫纹卡，点头道谢。
“我估计这贾家的八成资产，至少能有两千万灵石。”李坚笑道：“这么一来，你身上的债务，能减轻大半了啊。”
“债务？”
百烨闻言面色微动，而一旁的汪永烁则是有些惊讶，“什么债务？”
“没什么——”
“汪族长不知道？”
见汪越明有些诧异，李坚余光扫了百烨一眼，没有理会他的阻拦，道：“叶先生欠了雅尔山庄一千三百万灵石呢。”
“什么？！”
汪永烁闻言一愣，随后他便猜到了百烨这笔债款的由来：“这是汪席两家的花费？”
被汪永烁急切求证的目光盯住，百烨稍稍一顿，有些尴尬。
而不等他开口，汪永烁便转眼看向李坚，面色有些无奈：“李坚大人，您当初可不是这样说的。”
当初李坚接待他时，明确说过百烨最不缺的就是灵石，他这才勉强收下雅尔山庄送来的丹药。
可他哪想过，百烨竟然会因此背负上这样巨额的债务？
更何况他此前曾跟百烨讨论过此时，而百烨也就轻描淡写的应付过去，竟然一点都没跟他提起过？
“这些债以后由汪家来还。”
说着，汪永烁拿出紫纹卡交给李坚，“这里面还有大概一百万灵石，您先收下，其他的我会尽快凑齐。”
“这些债务并不只是汪席两家的花费，您不需要这样。”
按下汪永烁的手腕，百烨淡声道：“我既然说了会帮助你们，那这些都是应该做的。更何况日后五明宗还需要汪家的支持，汪家能迅速恢复壮大，五明宗也能因此获益，所以没必要斤斤计较。”
面对神色平淡的百烨，汪永烁心中有些惭愧。
“可这次剿灭汪家的行动，我几乎没给你任何帮助。”
“这是哪里的话。”
百烨正色道：“虽然您没有正面应战，但却保护了柳家人安全撤离。若没有您在，柳家只会损失的更多。”
“现在天基阁到处搜查汪席两家的人，但我还是不得已让您出手。所以说起来，我倒要感谢您的帮忙呢。”
闻言，汪永烁苦笑了声：“我只不过随手解决了几个敌人，倒被你说成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般。”
话声一顿，汪永烁眼神严肃的凝视百烨，道：“下次再有这种事，请你不要再对我隐瞒，让我完成作为族长的责任。”
“我知道了。”百烨点点头。
虽见百烨答应下来，汪永烁却似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像还有什么话没说，但又就此作罢。
“还有一件事。”
就在这时，李坚开口道：“柳家小姐柳杉云托我转告你，她想和你谈谈。如果你如果有时间，就约在晚上于雅尔山庄中见面吧。”
“嗯....我会赴约。”百烨目光微动。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李坚转头看了汪永烁一眼，而后说道：“这几天你也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大人无需挂念。”
百烨微微俯首，将二人送出宅院，而后闭目长舒口气。
“柳杉云.....”
虽是口中念着这个名字，但百烨却提不起精力再专心考虑什么。
他已经接连数日没睡过一觉，再加上肩膀的伤势格外严重，此刻着实是相当疲惫。
回到房间后，他定好古承燚这个活闹钟后，也没再冥想便直接倒头睡去。
两个时辰后，夜幕降临。
百烨醒来，身体上的疲惫并未消减多少，不过精神却是清明了许多。
简单整理了一下，他便往雅尔山庄的酒楼中行去，应付柳杉云的邀约。
到达提前预定好的雅间，百烨刚坐下不久，柳杉云便跟随女侍进入雅间。
而在她的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人——奚欢。
“奚欢大人，柳小姐。”
百烨起身一一点头示意。
“当初在安青城见面时，没想到还会与你产生这样的瓜葛。”
柳杉云低声开口，见她身着一身素白裙袍，俏丽的面容神色略显皮色黯淡：“关于你的事，我已经听我父亲说过了，多谢你给柳家的帮助。”
柳杉云虽然一直待在千凌城，但也一直关注柳家的情况，并尽其所能给与帮助。
早在柳松寒决定与百烨合作时，她便从柳松寒口中知道了关于百烨的事。
而那支带着焰本草来到谷江城的运输队，也是百烨让柳松寒嘱托柳杉云准备的。
所以说，他俩其实在不久前，便有过沟通了。
“合作而已，不必言谢。”
百烨淡声道，“更何况这次的计划并不完美，柳家的损失超出了我计划的预期。所以贾家的资产，我只收六成，剩下的两成，留给柳家用来恢复元气吧。”
低垂的目光微亮，柳杉云朝百烨低了低头，“柳家的的确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但这不是你的错，请你不要有所介怀。”
微微摇头，百烨没有解释，但也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
因为左真门的威胁，他不得己加快计划，没能及时查出柳家的叛徒，导致柳家的灵宝落到贾家人手中。
他虽然让柳松寒提前防范，但最终还是有一部分灵宝落入贾家人手中，而这也是柳家受创的重要原因之一。
也是为了防范意外，他才不得不让汪永烁出手，这才勉强将柳家的损失降低几分。
作为这场行动的策划者，出现这样的纰漏，他自觉感到失职。
两人话声停顿，雅间内的气氛突然有些僵硬。
方才一直沉默的奚欢，见状刚欲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却听百烨突然问道：“柳家主的伤势很严重吧？”
目光在柳杉云的白裙上扫过，百烨轻声问道：“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了？”
“我师父及时感赶到，对我父亲施以救治，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今日下午就醒过来了。”
柳杉云沉声道：“不过因为灵脉受损伤及根基，估计日后没有突破珠灵阶的机会了。”
百烨闻言稍稍一顿，而后正色道：“那燕甘呢？你们要如何处理？”
听百烨问起燕甘，柳杉云心中一紧，双手猛然攥紧，连呼吸都滞缓了许多。
昨日夜里，燕甘选择在柳家门前自裁，当场便丧失性命，了然而去，留下悲痛欲绝的柳杉云。
然而面对大战过后的残破柳家，她没有时间伤心，必须肩负起她的责任。
而忙碌了一整天，甚至都没有去见柳松寒的她，此刻听到燕甘的名字，心中却再也按捺不住悲戚之情。
为什么一个家族的仇恨，要压在这样一个单纯聪明的姑娘身上。
想到燕甘得知真相后的绝望和挣扎，柳杉云便忍不住的为其痛心。
“我已经将她安葬在柳家祠堂了。”柳杉云淡声道：“也请你保密，不要将关于燕甘的事传出去。”
“放心吧。”百烨点头。
他与燕甘接触的不多，但却为燕甘感到惋惜和敬佩。
而他也是看到了燕甘的身不由己的挣扎，才看清了自己已然陷入泥沼。
这场对决，是他输了。
……
……
于此同时，柳家。
手中撑着拐杖，身体虚弱面色苍白的柳松寒，走在有些狼藉的小路上，来到宅中深处的一座秀丽小院。
走进院中，柳松寒的视线在院中的每一个角落抹过，眼中翻涌着悲色。
推开屋门，他走进一间萦绕着淡淡幽香的房间，步履蹒跚的走到放满书籍的桌案前。
轻抚过抚过桌上的书笔物件，柳松寒的手指不由自主的微微轻颤。
书案前驻足良久，他从怀中摸出一支十六破阵钉。
而当目光落在刻在其上的“甘”字时，他苍老了许多的面容，终于是颤抖起来，两行老泪伴着往日记忆的显现，自他的眼眶中垂落——
“义父，我为什么姓‘燕’啊？”
“因为.....义父希望你像只小燕子一样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那我为什么叫‘甘’呢？”
“因为我期望甘儿今生平安喜乐，即便遇到困难，最终也会苦尽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