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问题，竹悠微微垂下目光，没有立即作声。
稍作沉默后，她轻声道：“还记得当初在三泉城时，你我逃避追杀的那晚吗？咱们对对方都有问题，于是就轮流提问对方。”
百烨微微一笑，“你想问什么？”
“你为什会有金华宗的身份？”竹悠微抿着嘴唇，低垂的目光有些飘闪：“你....是金华宗的弟子吗？”
百烨闻言转眼盯住竹悠，稍稍一顿后，道：“我和金华宗没有关系。王希这个身份，是用了一些手段借来的。”
“那之前金华宗中掌门长老等顶层领导人遭到清洗，与你有没有关系？”
竹悠接着急切问道，目光一转见百烨正默默凝视自己，幽深的黑眸看不透想法。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竹悠闻言眼波微闪，接着见百烨淡淡一笑，道，“那件事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这个身份，也是我在那件事之后才得到的。”
“我知道了。”
得到答复，竹悠螓首轻点，继而听百烨说道：“为什么要这么问？”
“还记得你我在裕康拍卖行里照的的秘本吗？”
竹悠应道：“金华宗和玉涛宝行里都有这都能你，我需要把它们找回来。”
话声一顿，竹悠尤婀头疼道，“但就在前不久，金华宗内遭到清洗，我的探子虽然没有被查出来，但是秘本却消失了踪影....”
百烨闻言心中一动。
他虽然没有参与清洗金华宗，但也知道其中的一些内情——金华宗之前被一些外人渗透，李坚虽然做出了反击，但最后也只能清除这些人，并没能查到这些外人来自何处。
而除了这些被清扫的人之外，还剩下了一小部分一直为金华宗处理，但也是不清楚身份和目的的人。
现在看来，这些人大概就是竹悠的探子了？
那么她和宫玥一再询问自己这“王希”的身份，难道是因为怀疑秘本在他这里？
“所以，我也是你的目标之一？”百烨问道。
“现在不是了。”竹悠秀眉微扬，俏皮的笑了笑：“你既然没有秘本，那就不是我的目标了。”
百烨闻言眸光微暗，而后似笑非笑的调侃道：“我是不是坦白的太早了？早知道如此，就应该再趁机让你再勾引我几天才好呢。”
“谁勾引你了？！”
瞪了百烨一眼，竹悠有些不满的说道：“我那是早就认出你了，否则才不会——”
突然回过神来，竹悠明眸一颤，心慌意乱的急忙闭上了嘴，转眼只见百烨眸色明亮，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所以，你是真的.....”
话声戛然而止，百烨脸上的笑容一滞，接着眼神飘闪着默然转过头，没有再说下去。
“真的什么？你继续问啊.....”
见百烨似是刻意避而不谈，原本心中颇为紧张羞怯的竹悠，此刻反不甘心的急切追问起来，“怎么不问了，接着问啊！”
见百烨垂下目光沉默不语，竹悠焦急的靠近百烨，双手却被百烨用薄毯严严实实的裹下面挣脱不开。
就在她有些烦躁的想要挣脱之时，百烨抬眼看向竹悠，稍稍一顿，道：“你真的每次都要用...这种方法，接近他们拿回秘本？”
没想到百烨会问这个问题，竹悠呆在远离愣了愣，而后失声否认：“当然不是！！”
面颊一红，有些羞恼的急忙解释道：“我怎么可能总去....这...这只是接近这两个人最好的方法而已！我也不想的....我....”
银牙紧咬着深深低下头，竹悠微蹙着眉头，羞红的俏脸上表情越发得无地自容：“真是的...怎么总被你碰见这么狼狈的样子....”
“你别急，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百烨目光柔和的注视着竹悠，沉声道：“只是你为了完成任务，不仅要独身涉险，甚至还要遭受这种屈辱.....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刚刚就说了，这是迅速接触他们最好的方法。”
竹悠仰头轻叹一声，无所谓的笑了笑，“哪有那么多心甘情愿的事，为了完成任务，受点屈辱又算什么....”
百烨闻言眉头微蹙，神色低沉了几分。
竹悠见状眼波一转，肩膀碰了碰百烨，娇憨巧笑道：“其实我回收秘本的这些年里，只用这种方法接触过王琮和杨祥两个人而已，你就别为我担心了....我才是那个倒霉的人，你不会还要我来安慰你吧？”
“所以，你这两次都差点丢了命？”
百烨依旧是皱着眉头，看向竹悠的眼神越发的心疼。
竹悠，也是宇文筱，是宇文家族的少主之一。
这种天之骄女般的高贵身份，怎么会用这种方法去接近目标，完成任务？
既然是回收宇文家族的东西，那么其他三位少主就不能做吗？
为什么一定要让竹悠承受这种屈辱？
“是啊，两次都差点失败...但不是两次都遇到你了吗？”
解开裹在身上的薄毯，竹悠伸手挽住他的手臂，一边轻轻摇晃着，一边站着明亮的美眸看着他，语气柔软的撒娇道：“谢谢你呀，救了我两次呢。”
脸颊猛然发烫，百烨忙扭头看向被出，同时慌乱的将手臂抽了回来。
“既然我不是你的目标，那就少对我抛媚眼。”
“你刚刚不是还说喜欢我勾引你吗，现在怎么害羞了？”
“我没有。”
见百烨红着脸躲闪的模样，竹悠像是受到鼓励一般，心中窃喜着展开薄毯披在百烨身上，将他用力拽了回来。
面对面的贴上那柔软温热的娇躯，百烨僵着身体不敢乱动，心脏却是失控般疯狂跳动，震得他刚清醒了一些的脑袋又变成一片空白。
“要是没有，那你脸红什么？”
明亮动人的美眸来回追赶着那双躲闪不定的黑眸，竹悠笑得越发娇俏可人，“看我啊，怎么不敢看我？难不成，你对我动——”
“....这个给你。”
手忙脚乱的将一只卷轴塞给竹悠，打断她的话。百烨趁此机会飞速逃离竹悠身边，深呼吸着平复自己的心跳。
“这是什么？”
打开那份卷轴，竹悠脸上笑容一僵，转而变为惊愕之色：“....秘本？这是秘本？！”
竹悠眼神颤动着在那大片的奇异符号之间来回扫过，确认无误后，她更是震惊不解。
目前这秘本只剩下两分没有回收，一份在金华宗中，另一份在玉涛宝行。
这肯定不是玉涛宝行的那一份，那么只能是...
“你不是与金华宗没关系吗？这是哪里来的？！”
“我能拿到这东西，靠的不是与金华宗的关系。”
百烨自然不会告诉她，这份秘本是尤婀清扫金华宗时缴获而来的，所以只能糊弄过去，“反正东西你已经拿到，其它的就别问了。”
攥住那份卷轴，竹悠直直凝视着百烨，没有就追问，只是恳切的道了声谢。
“你真的帮了我一个大忙...谢谢你。”
“我也该谢谢你才是。”
稍稍一顿，百烨叹了口气，将滑落的薄毯重新为竹悠披好，沉声道，“一年前，是你拜托白池酒坊的九老板，为我疗伤的吧？”
竹悠闻言目光一凝，而后若无其事的笑了笑，“你怎么知道的，她可收了我不少灵石呢....她告诉你了？”
“你给她的报酬，是灵石吗？”
百烨眉头微蹙，竹悠当初明明是以自己的精血为代价，才换来九锦救他一命。
而竹悠不仅当初不辞而别，现在还要瞒着他不告诉他真相.。
这样瞒着他，究竟有什么好处？
“就是灵石啊，不然还能是什么。”
竹悠笑道：“你难道想还债了？那好啊，一千万灵石，拿来吧。”
竹悠歪着头朝百烨伸出手，见后者蹙着眉头神色有些严肃，她扬眉道，“怎么，还不起吗？”
“....的确还不起。”
百烨沉声道。
他是因为有古承燚在才能知晓这些真相，而眼下的情况，他自然无法拆穿竹悠。
而无论是精血，还是这数滴精血中包含的人情，他都难以还清。
“那看在秘本的面子上，你就不用还了。”
竹悠眼眸一转，轻声道：“更何况在那之前，你也拼了命的保护我...我们之间的账，两清了。”
百烨闻言没有作声。
他默默凝视了竹悠片刻，而后沉声道：“你现在的修为是什么等级？”
“我萎了颜值实力，使用秘术将修为压制到玄妙境醒灵九重。”
竹悠应道：“我原本的实力，在显魄境珠灵二重。”
珠灵二重.....
当初她应该在珠灵五重，之后被抽取精血降为鬼生阶巅峰。
这过了整整一年，才恢复到珠灵二重。
要想办法让她尽快恢复修为。
百烨心想到。
盛音盟会中，肯定有东西能让竹悠恢复修为....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找到。
“怎么了？”
见百烨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竹悠忍不住轻声询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
百烨摇了摇头，而后问道：“接下来，你还要继续接近杨祥吧，需要我帮忙吗？”
“镜月轩希望用我做桥，从杨祥那边获取消息和利益。出阁礼只是走个过程，最后我肯定会被杨祥带走，这点基本上无须担心。”
竹悠说道：“但是被杨祥带走后，我就只能独自与他周旋了....我会在出阁礼的当晚动手，而且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不会有问题的。”
“真的？”百烨眼眸微眯，“我怎么不太相信呢。”
“哼，不相信你跟着我一起来好了。”
竹悠轻哼了一声，手指戳了戳百烨的脸颊：“把你打扮成侍女，跟我一起勾引杨祥怎么样？”
“呵呵。”百烨冷笑了两声。
“不过——”
面色微微一沉，竹悠小心翼翼的看向百烨，“为了争取杨祥的信任，我的确需要你的一些帮助。”
百烨点点头：“直说吧。”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竹悠低声道。
百烨闻言，眼眸之中闪过一瞬疑色。
“你总让我相信你，那你也该相信我吧？”竹悠急忙说道：“我不会害你的！”
“我相信你不会。”百烨淡淡笑道，“我很高兴能帮上你。”
对上那双褪去暗色，干净澄澈能一眼看到底的含笑黑眸，竹悠心跳一乱，急忙转开目光躲避百烨的视线。
二人就这般并肩而立，眺望远方灿烂灯火。
虽然沉默无言，但却聆听着对方的呼吸和心跳。虽然视线并未交汇，但余光却始终只属于对方。
“我还有一个问题。”
许久之后，百烨缓缓开口，话声中似是承载了诸多沉重的思绪。
“刚才你摘下我的面具后....为什么要哭？你不是早就认出我了吗，为什么还会那么激动？”
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百烨并不认为竹悠是委屈落泪，更像是.....喜极而泣？
而且像是从囚笼中解脱，于死境中逃生般的欣喜宽慰。
他无法理解，竹悠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绪。
而面对这个问题，竹悠没有立即回答。
她转头默默注视了百烨片刻，眼波流转间，又浮现出了那种哀戚与解脱之色。
片刻后，见她勾唇轻笑：“你很快就会知道的....你一定会知道的。”
百烨闻言目光移动，而后有些无奈摇头苦笑：“时间不早了，去房间里休息吧，天亮我送你你回去。”
“我还想再看一会儿风景。”竹悠直勾勾的额定这百烨说道。
“...那你看吧，我去睡觉。”
百烨转头便走。
“喂....喂！你就把我一个人留在外面吗！讨厌的家伙！”
……
……
照顾竹悠睡下后，百烨又来露台，长长舒了口气。
他还是不理解自己心中的想法，但他又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动心了。
不妙啊。
现在的自己可没有资格谈这些。
“乖徒儿，送你一句话。”
就在百烨心中纠结时，古承燚的话声缓缓响起：“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