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人。”
开门迎高文翼进来，竹悠微微俯身行礼。
“准备得如何了？”
上下打量了竹悠几眼，高文翼轻声道：“出阁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早已准备妥当，没有问题了。”竹悠低声道。
“到杨祥身边后，你可要小心啊。”
高文翼说道：“我也不确定杨祥到底憋着什么心思，但他提前告诉我会将你送到别处，很有可能就是做好了不让你我联系的准备....甚至，他可能会要暗地里对你动手。”
低叹一声，正高文翼的话声稍有些忧虑：“杨祥表面看上去有些粗愚，但他绝非等闲之辈，否则也没能力经营玉涛宝行。如果发现事情不妙，就看准时机及时通知我，我会想办法帮你。”
听完这番话，竹悠微微一愣，而后有些懵然的抬眼看向高文翼。
杨祥不对他表示怀疑，却背地里要将她调走的做法，的确引起了她的警惕。
但此刻她惊讶的，却不是杨祥的表里不一，而是高文翼的态度。
“大人派奴家做杨祥身边的眼线，自然希望奴家能保全自己派上用处。但您的这番关怀，却令奴家有些受宠若惊。”
“你毕竟是南羽带回来的，这四年来我也算是看着你一步步走到今天，总归会有些感情。”
高文翼微微笑道：“更何况你也是我的部下，体恤部下也是应该的。”
闻言，竹悠有些躲闪的垂下目光，沉默了片刻。
四年前，她为了给潜入镜月轩做准备，便设计让那名叫南羽的主管将她的替身带回镜月轩。
那个替身替她留在镜月轩中，经历三年的关于女妓的培养，而她则在一年前完成裕康宝行的任务，替换替身进入镜月轩。
而在这一年中，她虽然免不了要受女妓会受到的折辱，但高文翼却也在不动神色的保护她，帮她挡下了几次不好推脱的纠缠。
不管是因为高文翼为了今日的目的，还是的确真心护她，她心中总归留有几分感激。
但可惜的是，她接近杨祥并非受高文翼的命令，而是也有自己的目的。
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照顾的计划，或许要在今晚都作废了。
“高大人一直以来的提点和照顾，清素感激不尽。”
竹悠俯身行礼，低垂的眼帘之下藏着些愧疚：“奴家会尽力帮助高大人，报答您的恩情。”
闻言，高文翼盯着竹悠目光一顿，嘴角的笑意忽然多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你向来机敏懂事，我对你很放心。目前还不知日后的情况，但杨祥那边，我就交给你了。”
“...奴家定不负大人所托。”竹悠低声道。
“嗯，你再趁现在多休息一会儿吧。”
撂下一声嘱咐，高文翼离开了竹悠的房间。
他走后，竹悠回到梳妆镜前坐下。
如果今日计划顺利，那么她拿到最后一份秘本后，清素这个身份，也会在今晚彻底消失。
如此一来，她也便能结束这进行了数年的任务，回到宇文家族了。
但是，她的心里为什么没有一点放松，反而是有些郁闷不安呢？
是因为对杨祥表里不一的警惕，还是...因为别的？
不久后，出阁礼开始。
一曲舞乐过后，一身红装的竹悠，在身穿雾白长裙的火娆的搀扶下，走上了镜月轩大堂中心的那座白玉圆舞台之上。
虽然之前她与火娆闹了矛盾，而火娆也怀恨在心。但因为高文翼的介入，火娆纵使再心有不满，也只能忍着避让。
而今日一席白裙的她，虽然美貌依旧，但比起往日长穿白裙的竹悠，却是多了几分寡淡陪衬的意味。
“出来了出来了！快看啊！”
竹悠刚一乱，大堂中热闹的说笑声便是一顿，继而响起一片片兴奋期待的低语声，好似担心惊扰了美人一般。
站在台上，竹悠神色淡然的承受面前那秘密麻麻朝她投来的火热目光，同时视线在其中迅速扫过。
但就在她暗暗搜寻之际，舒缓动听的琴乐声却幽幽响起。
按照出阁礼的流程，在来客争抢她之前，她需要先献舞一曲。
心中那点跳跃的思绪被乐声按下，竹悠收回目光，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浅淡笑靥。柔腰轻扭，步摇裙飞间，踩着那悠扬的乐声翩翩而舞。
仅是红纱幔下侧首扬目的倾城一瞥间，台下来客便瞪大双眼屏住呼吸，神念恍恍心思颤颤的宛若跌进了一潭潋滟春水，心甘情愿的为之沉沦。
一曲舞毕。
从那如美梦般的舞姿中回过神来，众宾客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宛若洗去了一身浊气与疲惫，格外地舒畅轻松。
“啧啧...以往没发觉，这位以淡雅脱俗著称的清素姑娘，穿上红裙竟也这般娇媚动人，还真是不枉这镜月轩头牌的名声啊！”
“那可是位绝顶的大美人，自然穿什么都是好看的，只是不知道，今晚会是谁将这位美人带走啊。”
就在竹悠退下稍作休息之时，席间的宾客忍不住谈论来了起来。
“还能有谁，不就是玉涛宝行的杨祥大人，还有雅尔山庄的王希吗？”
“是啊，这二位的女人，一般人还真不敢跟他们抢....唉，那两人到了吗？”
“杨大人已经到了，就在舞台旁的贵宾席上坐着呢。”
眼神示意了一下舞台正前方搭建的五座贵宾席，其中一人低声道，“不过...这个王希似乎还没来？”
“没来？他不会是不敢来了吧？”旁人笑道。
“我听说他肃然有雅尔山庄的背景，但真正能驱使的，只有那个叫金华宗的二流门派。前些天他一直和杨大人作对，金华宗受了不小的打击呢！”
“我也听说了，他原先好像是给杨大人找了点麻烦，但杨大人没花什么力气，便把他按着教训了一顿，已经好几天没露面了！”
“不会是知道斗不过杨大人，现在已经跑路了吧？哈哈哈哈哈——”
“这应该不至于，他毕竟还有雅尔山庄撑腰呢。但是我觉得，雅尔山庄应该不会给他出钱买女人吧？”
“说得有道理啊....”
半柱香后，竹悠再次登上圆舞台，不动声色的扫视了客席一圈后，目光略有些僵硬的落在了前方不远处。
杨祥正坐在那里。
今日杨祥也是换上了一套庄重的锦服，见竹悠的目光投来，他从容自信地点头一笑。
见状，竹悠唇角微勾回以笑容，但眼眸之中却是有些淡然清冷。
拍卖开始。
杨祥开口便是四千万，话声落下，众宾客面面相觑，整个大堂都鸦雀无声。
他们之中，并不是没有能拿出四千万灵石的人，但在这些人中，没人会为一个除了漂亮没有其他作用的女人，豪掷四千万。
更何况他们早就失去了与杨祥争抢的机会，他们来到这里，是为了看别人与杨祥争的。
这个别人，自然就会王希。
但是王希...似乎没来？
“杨大人失策了啊....”
打量了一下周围，不见那个带着面具嚣张跋扈的人影，一个宾客低声说道：“那个王希好像没来，在座的又没人跟杨大人争，杨大人率先抛出四千万灵石，岂不是亏大了？”
“谁知道那小子是不是在哪里藏着，等着最后出来找杨大人的麻烦呢？”八壹中文網
旁边的人仍有些不死心的想看热闹，“说不定那小子在摆架子呢，再等等！”
“杨大人，那个叫王希的，似乎没有出现啊？”
坐在杨祥身旁的一位大人，也笑着调侃道：“难道是您把他打击的太狠了，他无颜露面？”
“或许吧。”
不像周围人的好奇或不解，杨祥只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自在模样。
他直直凝视着台上竹悠，轻蔑不屑的冷笑了一声：“或许他再也不会出现了。”
于此同时，眼帘轻垂的竹悠，虽然面上淡然，但心情却有些焦躁。
其实她今晚的目标便是让杨祥带走，所以百烨是否出现，对她来说本不重要。
但此刻看不见百烨，她心里却莫名地有些落寞。
....不是说好了回来的吗？
回想起前几日与百烨分别时，百烨曾说过让她打扮好了等他的那一幕，竹悠仍是抱着最后一丝期待。
然而就在数息后，这份期待也悄然消散。
无人与杨祥争抢。
她要被杨祥带走了。
心头有些发紧，面前杨祥正朝她伸手走来，她机械的柔和浅笑着，挽着杨祥往外走去。
一路上，她的耳边和余光中，充斥着周围宾客没看到两男争女这出好戏的失望声色。
他真的....没来吗？
……
……
盛音东州，啼枳城。
“钱大人，你们都到位了吗？”
城中，百烨穿着一身不显眼的灰色斗篷随人流前进。
在他的身后，还有包括魏志伟在内的四名修士，正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一同向前移动。
“都已经到位，就等着先生的指示了。”
钱大人的话声，从藏在百烨斗篷下的传音符中传来。
“一会儿注意封锁他们的消息传送，绝不能让消息送到薛怀那边。”
来到一座酒楼前，百烨直接腾身飞至上方的一处露台上，俯视不远处那座宽阔豪华的宅邸院落，目光幽深而锋利：
“现在，开始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