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宇文筱秀眉微蹙，神色略显低沉。
“暗血”这种灵力属性，放眼整个明源大陆都极其稀少。
虽然宇文家族专门推崇培养这种属性，但无论真正拥有还是认识这种属性的，除了宇文家族本族外，盛音东州上少有人在。
百烨说自己是依靠灵力属性确认身份，在她看来并不十分可信。
但其实以她与百烨之间的关系，百烨是什么时候认出她的并不重要，这并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合作。
可他们现在坦白身份，那么属于“十方”和“竹悠”之间的交情，又该放在何处？
或许她真正想知道的，并非百烨在何时用什么方法认出她，而是想知道他在意的，究竟是“竹悠”还是“宇文筱”？
心绪一团乱麻，宇文筱侧目瞥了百烨一眼又立刻收回目光，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杨祥的宅邸，是少主派人处理的吗？”
二人沉默许久后，百烨率先开口，“是如何处理的。”
闻言，宇文筱闭目沉了口气，睁眼时神情便平静了许多，“因为薛怀和杨祥之间的关系，我本不打算杀杨祥。但今天出了意外，我只能灭口。”
“我不便在守备团面前现身，但在我们争斗时，守备团已经将宅邸中的其他所有人尽数控制住。我想现在均察院已经派人抵达宅邸，接下来会封锁杨祥已死的消息，尽量拖延时间。”
“但这件事必然瞒不了多久，你如果有需要办的事，要趁这段时间尽快处理。”
“好的，我明白了。”
百烨点点头，他的目光落在宇文筱那苍白的面容上，稍作停顿，从芥子袋中取出一只锦盒。
“这是七宝精魂丹，能帮助珠灵修士促进修行，更能完美修复气血亏空的伤害。”
将锦盒放到宇文筱手中，百烨沉声道：“虽然你的修为已经跌至鬼生阶，但总有再踏入珠灵阶的时候，到时候你就能用上这丹药了。”
捧着手中的锦盒，竹悠沉默许久，才缓缓抬眼看向百烨：“这丹药...你是给竹悠的，还是给少主的？”
“竹悠便是少主，少主便是竹悠。”百烨垂眼应道。
“好啊....”
平声开口，宇文筱的神色并无什么变动，“有劳百烨心先生费心，为表感激，我也送先生一样东西吧。”
说着，她抬手虚空一握，见一团红光于她掌心显现。
百烨立即认出，这是刚才从两个仙体阶修士体内飞出来的东西。
“这是仙体阶修士的精血。”
将那团红光放入一只带有细锁链封锁的墨黑色小壶中，宇文筱将其递给百烨：“这是我用秘术抽出来的，虽然不算精纯，但也对你的修行也有极大的帮助。”
“我不需要，你留着自己用吧。”百烨正色道：“你使用秘术的消耗过大，需要精血修复——”
“这是我送给百烨先生的。”
打断百烨的话，宇文筱的话声冷淡强硬了些：“你如果实力不足，如何帮我。”
面色一滞，百烨停顿片刻，而后将那精血接过。
“暗血属性固然威力霸道，但若使用不当也会伤及自身，想必少主也很清楚这一点。”
百烨说道：“但你还有太多未完成的事，所以务必要珍重自己。”
听闻此言，宇文筱抬眼望向不远处的瀑布，眼波流转间，淡淡的无奈落寞倾泻而出。
“自从我选择成为宇文家族的少主，我便不再属于我。我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利，我能做的，便是成为宇文家族的盾和剑，直至盾破剑折。”
说到这里，她忽然摇头轻笑了声，“其实也不必苦闷，我既然依靠宇文家族的力量成长，自然该回报宇文家族。成为少主，为宇文家族尽忠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也早就知道，踩着别人登上这个位置，就要承担别人承担不了的责任。”
“而我与那些人相比，无非是多了几分身不由己，但我从未后悔踏上这条路。”
说罢，她嘴角笑容依旧，但释怀之中又有苦涩萦绕，久久难消。
身不由已....
听到这四个字，百烨凝视宇文筱的目光颤了颤，心脏也宛若坠入深渊，压抑得喘不过气。
自从济州派遭到陷害，他又何尝不是背负着满肩的责任一步步走到现在？
他深尝这四个字中的辛苦与酸涩，而这四个字又从眼前这虚弱又坚韧的女子口中说出，他又如何不为之揪心难过？
但是，他们二人现在都陷在这“身不由己”中，无法自拔了。
注视宇文筱许久，百烨想了又想，终是狠下心来。
“我想少主应该很清楚我的处境，为了早日光复济州派，我会付出一切，哪怕是我自己。”
“.....只要少主能助我光复济州派，少主交代的，我定会尽力完成。”
拼命压制心中的苦痛，百烨垂便眼眸，一字一句的沉声道：“但除合作之外，其它的话....少主就不必再说了。”
此言一出，宇文筱瞳孔微缩，她直直盯住百烨，好似要穿透对面那双难以读懂的漆黑眸子，看其深处到底藏着什么。
“....好。”
片刻后，宇文筱目光的目光闪了闪，转眼看向别处，“时间难得，精力有限，我们的确不该浪费在一些无所谓的事上。”
微微一笑，她神色平静地说道：“合作愉快，百烨先生。”
“....我还有事务，就不奉陪了。”
百烨沉声道，“少主怎么回去？”
“会有人来接我，先生无需挂念。”
“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百烨果断起身跨上踏云马，径直离开。
听着身后马蹄声逐渐远去，宇文筱的眉目缓缓垂下，绝色容颜逐渐蒙上一层凄楚哀婉。
慢慢躺在岩石上，她蜷缩起身体环抱住自己，恍惚间，她愕然发觉周围缥缈的水雾，竟然如此冰冷。
回想起先前进入杨祥宅邸时的心情，她此刻终于明白那时的紧张不安从何而来——
若任务完成，那么今晚之后，“清素”便要消失，她也再难见到百烨。
但现在二人坦白身份，她可以随时见百烨，但却不能再像曾经那样，无所顾忌了.......
树林中，百烨勒马停下。
他回头望了眼仍然依稀可见的秋落涧，目光微动，没有再继续前行。
宇文筱的状态不佳，他不放心将她留在这里独自离开。
况且这里灵气充盈，有许多灵兽出没的踪迹，难保不会有意外。
心中想着，百烨跃下踏云马，又悄悄返回一小段路程，赶到秋落涧附近
爬上一棵大树，因为有岩石遮挡，他看不到宇文筱的身形，但也能看清那附近的状况，至此，他才安了些。
“现在知道体贴了？”
见百烨一动不动的盯着秋落涧，古承燚冷笑了声，“你知道你刚刚说的话，可伤透那丫头的心了吗？”
“那也比一直让她不明不白要好。”百烨应道：“我没有精力想那些事.....我早该告诉她的。”
“是吗？”古承燚嗤笑道，“我看你盯着人家姑娘挺有精神的啊？”
百烨闻言深吸了口气：“师父，我现在的心情很不好，您能别给我添堵了吗？”
“明白明白，失恋的人心情都会不好，为师不吵你了还不成。”
古承燚一脸欠揍，笑嘻嘻地隐匿了身形，而百烨也没有再应话，就那么看着远处的秋落涧。
沉默片刻后，百烨地叹了一声收回目光，只留感知四处巡视。
杨祥被杀的消息瞒不了太久，他需要尽快为后面的行动做打算。
凝神想了想，百烨拿出先前得到的杨祥的芥子袋。
当时他随便翻了翻，见里面多数是财物，便没有太过在意。
但现在这个芥子袋，大概是他唯一能接触的线索，还是需要仔细看看。
“嚯....东西还真不少，这不就发达了？”
就在百烨翻找时，古承燚又冒出来，一边看一边啧啧不止：“随手一抓都是五品丹药，这一袋子估计也值几枚灵晶吧？”
“毕竟经营那么大的宝行，还有薛怀暗中支持，富得流油也不为过。”
百烨平声回应的同时，拿出芥子袋中的东西随手堆到一旁。
而就在这时，他忽然眼神一凛，猛地抬头朝秋落涧望去。
“别紧张，那边很安静，没有发生打斗。”
同样感受到秋落涧中突然出现的陌生气息，古承燚安抚道：“应该是有人来接那丫头了。”
百烨举目眺望着远处没有作声，隐隐能看见几道人影闪掠而过，接着重回寂静。
“...她没事就好。”
视线再度落回手中的芥子袋中继续翻找，见百烨的目光似乎空了一些，古承燚不禁暗叹口气——这傻小子....
“这是什么？”
忽然，百烨芥子袋中掏出一只卷轴。
卷轴的材质看上去平平无奇，与这芥子袋中其它的宝贝相比，有些格格不入。
“好像能打开.....”
找到卷轴的边缘，百烨试了试将其小心展开。
下一刻，一股深厚悠长的灵力波动，从中猛然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