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很冷，很干，寒风很大，可是一直没有下雪，就像是老天给人们的惩罚。
许多老人家都说他们活了快一辈子了，都没有见到过像是今年这般奇怪的天气，就像是有一场巨大的浩劫在等着他们……
眼看着冬天都走了大半，春天都快要来了，可也没见到天上掉下一个雪粒子。
本就因为干旱缺粮和战争纷乱而人心惶惶的人们，更加觉得不安了。
可这突然就下起了大雪，这雪白的像是鹅毛的雪花落在了大地上，许多怕冷的人们此刻都从家中跑了出来，让雪花落在他们的头发，衣服上，掌心上，仿佛被雪花吻过，也是祥瑞的象征。
街上的人们都在欢呼雀跃，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大叫了一声瑞雪兆丰年，赢得了大家的附和。
站在街角的柳湘湘，紧紧搂着自己的棉大衣，扭头看了一眼那些在欢笑的人们，扯了扯嘴角，那笑意只停留了一瞬，就像是蝴蝶长了翅膀似的，飞走了。
他抿了抿唇，转身背过了那群人，朝着另一条道上走去。
男人的身影消瘦，落在肩头的雪花渐渐的多了起来，他的眼眶有些红，一双漆黑的眸子却亮的出奇。
他的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仿佛要用最快的速度，将他的一生都走完才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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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落雨村，穿过了一片林子，这才来到家。
破旧的土堆房，木门被风吹的吱吱的响，长久不见阳光的屋子，才房门打开的瞬间，涌出了一股潮湿的气息，混合着药味，很是难闻。
柳湘湘却已经习惯了，自从柳如海病了后，家中就成了这个样子。
他刚要抬脚走进去，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抬手扫了扫身上的雪，这才进了屋。
“爹，我回来了，我给你带了样好东西，你……”
“啪”的一生，不知道是什么摔在了地上，柳湘湘面不改色的停了未说出的话。
“你这个死兔崽子，你还知道回来啊你，老子还当你连我这个爹都不要了呢！”
外屋和里屋仅仅只用了一个半旧不新的破布做的帘子挡着，柳湘湘抬手一掀开帘子，人就走了进去。
里屋放着一张木床，柳如海此时半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棉被，靠在了枕头上，见到柳湘湘走了进来，上下打量了一眼，见人齐齐全全的，也没受伤，冷哼了一声，便偏过了头去。
柳湘湘笑了笑，弯下腰来，将老人家发脾气扔在地上的剪子给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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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海平日里发脾气，舍不得摔杯子碗筷，因为会坏，坏了就没了，只能摔剪子，摔不坏。
柳湘湘将剪子从地上捡起，站直了身子，嘴角熟练的勾起一抹吊儿郎当的笑，正准备像以往一样哄自家老头子时，一抬头，视线就落在了老人家的后脑勺上。
他嘴角的笑意凝固了，渐渐的消失不见。
柳如海的头发已经变得花白了，明明他才四十岁出头，村子里好多四十岁出头的也没这么多白头发。
他虽然一直老头子老头子的称呼着对方，可他从未想过，他爹已经这般老了……如今病了，只能躺在床上，而他这个做儿子却是连一碗肉汤都拿不出来。
柳如海一直听不见柳湘湘的声音，猛地转过身来，恰好对上了柳湘湘还未来得及收起的难过神色，柳如海也心疼了起来。
这世上再没有谁比他清楚，他家儿子身上受着多大的委屈！
柳湘湘敛了自己所有的情绪，正要拼命勾出一个笑，耳边就传来了柳如海熟悉的吼声。
“不是说有好东西？好东西呢？你别一天到晚拿好听的话来忽悠老子，老子可……”
柳如海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柳湘湘从怀里掏出了一双鞋子，瞧着很新，也很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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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海只愣了一瞬，立即追问：“你哪里弄来了？你干什么去了？你给老子交代清楚，你要是敢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老子就直接让你滚出家门，老，咳咳，咳咳咳……”
柳湘湘立即来到床边，抬手轻轻的拍了拍柳如海的背。
“你别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我能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就是我和大虎他们几个玩了几把骰子，这不大有输给我的。”
柳如海一听这话，更激动了。
“你这个混账小子，你赶紧把鞋给老子还回去，你也不想想，你就这两个玩的好的弟兄了，你现在拿了他的鞋，就算他心里没啥想法，可他爹娘呢，对你难道还能没啥想法！”
柳如海一说到这里，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柳湘湘见他不说了，也明白柳如海的心思。
“鞋你穿着吧，你放心，我啊，自有东西给他，不会让他爹娘觉得我们家占了便宜的，眼下正冷着，你需要鞋子，你可赶紧穿着吧，别再冻着了，我可真没钱了，买不起药了……”
“臭小子，老子就吃了你两副药，你就叨叨叨的，也不想想之前，老子给你花了多少银子！”
柳湘湘笑着转了身，出了里屋，将伙房里的炉子烧了起来，又开始蹲在地上磨起了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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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炉子里的野菜汤煮沸了，他盛了一碗，端到了柳如海面前，“等会我要出去一趟，去山里看看有没有白术和山药。”
柳如海没吭声，便是默许了。
…………
这边满满手中举着糖人，被祁忠抱回了衙门，一进门，那几个弟兄们就围了过来。
“哟，老祁啊，不得了啊，你这是从哪里拐来的女娃子啊，咋长得这么好看啊！”
“是啊，是啊，老祁，你这闺女生的也太白净了，瞧着小脸，一看就是娇养着的！”
“老祁啊，我看啊，你这闺女不如长大后嫁给我家那小子好了，我家那小子，你见过的，壮实的很，跟小牛似的！”
祁忠原本还挂着笑意的脸，一听这话瞬间严肃了。
“别打我闺女的主意！”
呵，就他怀里这女娃，他自个儿家的狗蛋，他都觉得配不上，更别提别人家的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