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景顺着苏南衣指的方向望出去,揉了揉眼睛。
“娘子,真是哎,就是王府的马车。”
苏南衣很快明白过来,一定是太妃得到了消息。
她抿抿嘴唇,对云景耳语了几句。
云景立即冲下楼,直奔马车。
众人都围在中间看热闹,谁也没有注意到其它的情况。
马夫一见拦车的人是云景,急忙停住,闫嬷嬷这一路上心里急得不行,正想怎么马车还停了,正想掀帘看看,就见云景从车窗探头张望。
闫嬷嬷又高兴又心疼,王爷这么喜欢苏南衣,这要怎么说?
她还没想好,云景小声道:“嬷嬷,你先随我来。”
闫嬷嬷不知他要干什么,狐疑的跟着他下了车。
云景抓着她的手腕就往茶楼上跑。
闫嬷嬷回头看看闹哄哄的人群处,心里咯噔一下,王爷距离这么近,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思索间云景带着她进雅间,苏南衣上前行了礼,“嬷嬷安好。”
闫嬷嬷正纳闷这是哪里来的英俊小生,定睛一看,不禁又惊又喜,“你……苏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苏南衣请她坐下,正对着窗子,“我也不知道,和景儿正喝着茶,下面就闹起来了。这云柳姑娘也不知怎的,就认定那人是我了,还把我父亲也找来了。”
苏南衣眉头紧蹙,语气中颇有些无奈,“这可如何是好?我们苏家虽是商户,但我也是清白的名声,现在又与北离王府订亲,这种流言伤及我不说,更是连累了北离王府。”
她说着对闫嬷嬷深施一礼,“还惊动了嬷嬷,想必太妃也知道了吧?稍后我定当去太妃面前叩头赔罪。”
闫嬷嬷双手扶起她,看着她白嫩脸上的愁色轻声安慰,“苏小姐说得哪里话,这件事情你本就是被冤枉的,太妃又怎么会怪到你头上呢?”
云景也轻声安抚,“娘子别怕,母妃不会怪娘子的,是那些人坏,不关娘子的事。”
他拧着眉,满脸不悦,对闫嬷嬷道:“嬷嬷,你快去把那个讨厌的云柳带回府去,别再让她说娘子的坏话。”
闫嬷嬷看了一下窗外,见云柳还在人群里垂泪,她是太妃多年的心腹,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就在身边伺候,又跟着嫁到北离王府,这些伎俩她连眼皮都不用掀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倒真是小看了这个云柳。
闫嬷嬷心里有些火气,正想下楼去,苏南衣轻声道:“嬷嬷,您能跟我说一下,这个云柳姑娘究竟是何人吗?我好做到心里有些数,以后也好知道该如何自处。”
闫嬷嬷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心里明白,为云景冲喜治病这件事还是得落到她的身上,现在没出大事已经是万幸。
想到这里,闫嬷嬷叹口气,“不是不能说,以前是觉得不是什么大事,等小姐嫁过去一一见过,自然就知道了。可如今……也罢。”
“苏小姐有所不知,这云柳原是太妃身边的二等丫环,那年冬天王爷在湖边玩耍,被府里的一个丫环骗说湖中有水怪,王爷好奇心起,就下了湖,险些命丧冰湖,是云柳路过及时救下了王爷,还落下了一些伤病,为了感念她救主之恩,太妃特取了她的奴籍,把她当成姑娘养。”
苏南衣有些意外,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可她忽然又想起那夜在王府的一个破旧小院中看到云柳和一个口不能言的女子说话,觉得这事有些不太对劲。
苏南衣目光微转,“原来竟是如此,也罢,嬷嬷就不必再多说其它的了,只需把人带回去就好,她对景儿有救命之恩,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忘的。”
闫嬷嬷微诧,“苏小姐大义,老奴定然转告太妃。”
云柳对王爷有救命之恩,王府里的人都知道,要是太妃贸然处置了她,难免会落下闲话,可如果苏南衣坚持,太妃了也不能说什么。
现在由苏南衣自己让步,自然是最好。
闫嬷嬷眼中闪过赞赏,“苏小姐放心,老奴这就下去带她回府。”
“一同去吧,”苏南衣掸了一下衣袖,“我总要露个面才是,否则怎么能说得清。”
闫嬷嬷颔首,三人一同下了楼梯。
苏师玉吩咐管家找来了人,正要把人往车上抬,那女子发间的钗也滑落在地。
云柳伸手捡起,双手递于苏师玉,悲悲怯怯道:“苏小姐曾经对我说过,这是她心爱之物,苏老爷还请一并带回吧。”
苏师玉觉得这发钗眼熟,是不是苏南衣心爱的他并不知道。
现在只觉得脏。
犹豫着伸出手,还没有触碰到,忽然听到人群外一道清冷的声音,“我可不记得曾经对云柳小姐说过这种话。”
众人皆惊讶的转头看过去,只见有三个并排走来。
说话的是乍一看是个俊俏小生,走近了发现是个英气的姑娘,一身胡服,乌发高束,长眉微挑,黑白分明的眸子光芒一转,华彩自生。
她身边的男子身材颀长,头戴玉冠,腰缠玉带,脸色阴沉,眉头皱起,眼睛紧紧盯着云柳。
苏师玉的指尖一抖,烫手似的又缩了回来,转头看到一身胡装的苏南衣,眼里的震惊、诧异瞬间都转化成喜色。
他感觉自己像是重新活过来了,脚步踉跄着奔过来,“南衣,我的女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南衣伸手假意扶了他一把,实则只是手扫过了他的衣袖,笑吟吟的看着他问:“父亲这话说的,女儿怎么不能在这里?”
她看看身边的闫嬷嬷,“父亲,太妃恩重,怕府中无人替女儿操持婚嫁事宜,今日特让闫嬷嬷过来相助一二。”
闫嬷嬷微微点头,表示苏南衣所言非虚。
苏师玉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嚅嚅不知该说什么,僵了一瞬对闫嬷嬷行了个礼,“有劳嬷嬷了。”
云柳早呆住了,完全回不了神,僵硬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怎么看都是讽刺。
苏南衣似笑非笑的看向她,“云柳姑娘,我一共与你也没有见过几次面,你倒是知道我爱什么首饰,隔着人群也能认出我来,叫我好生意外。”
云柳的脸色泛白,指尖用力捏着那支发钗,“我分明记得昨天你……”
“是,昨天一早我的确戴的是这支发钗,可我后来把她赏给我们府中的丫环春玲了。”
“春玲?”苏师玉惊呼一声,“你说这是春玲?”
苏南衣摇头,“我不知道这是谁,我又没有看到她的脸,认不出,总不能仅凭一双腿就能认定。”
她目光流转,在苏师玉和云柳身上一转,“你们倒是好眼力。”
“……”苏师玉的脸臊得快要滴血。
云柳用力握着发钗,掌心硌得生疼。
苏南衣上前,轻轻拨开春玲脸上的黑发,把她的脸正了正,声音低沉却清晰,字字入耳,“果然是春玲。”
“父亲,春玲也是二妹妹身边伺候多年的丫环了,今日遭此横祸,也实在可怜,还请父亲带回府中好好医治,此事……也得查个清楚才是。”
她的语气平缓,可苏师玉却听出一丝不容抗拒的味道来,刚才也的确是他理亏,现在又有云景在此,虽然碍于面子没有点明身份,但他不敢造次。
“你说得对,即便是奴婢,也该好好医治。”
“还要查清此事,究竟是何人害得春玲。”
云柳喉咙滚了滚,微合了一下眼睛,等着苏南衣问责她,可苏南衣却没有再对她多说一个字,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
闫嬷嬷上前,“姑娘随我一同回府吧,实在不宜再在此事中搅和着了。”
云柳听她这话有弦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