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锴打空气炮这件事，即便在百年之后，许凡回忆起来，都会忍不住咋舌。
六月初八，又是一个幸运日。
许凡无欲无求，静待福缘降临，这一等便是一整天。那罐金冰雪梅已经见底。他早已放弃了从茶道之上和李锴搞好关系。
然而，这福缘偏偏因茶道而起。
傍晚时分，李锴突然有了动作，调集星力在四周布下各种结界，然后开始打空气炮，就好似他眼前有个隐形人一般。那身姿，那神态，是无比的狂野尽兴。
许凡都快看吐了，这比当年的彭太后和陈子夫还要辣眼睛。
李将军那严肃冷酷的形象，在这一刻，瞬间崩塌。
单身男子有点特殊癖好，那也无妨，可李将军这玩法跟正常人着实不同，反正许凡是无法理解。
花雎殿下还不知道隔壁上演的大戏，听完一首曲，催促许凡赶紧泡茶，泡第二壶茶。
许凡人是半石化状态，强忍恶心，泡好了第二壶茶。
隔壁的李锴也终于打完收工。一边穿衣服，一边隔着墙，朝着许凡和花雎所在的车厢看了一眼。
然后……
许凡的【技能辅助器】突然启动，眼前冒出一行小字：“【三寸净土】启动，幻术无效，可以第三视角观摩幻术。”
许凡心头一紧：“幻术？”他四下打量，并未察觉车厢有任何变化。
对面的花雎瞪着眼看着他，指了指茶宠，蹙眉道：“傻愣着干嘛，赶紧试温啊。”
许凡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什么情况？不是能以第三视角观摩幻术么？为何我看不到这里有任何变化？谁对我用的幻术？李锴？”
【三寸净土】这个技能，勘破一切幻术，并能在幻术之外，观察到幻术的所有情景。
如果这个包厢之中有幻术存在，那么许凡理当清晰辨别出幻术场景，并区别于真实场景。
眼前的花雎如果是幻术，那么他应该能同时看到一个真的花雎，一个假的花雎。
可偏偏眼前的一切都并无异样。
不增一分，不少一分。
许凡搞不懂这是什么状况，耐着性子，将热水浇在茶宠之上，水汽升腾，氤氲袅袅，茶宠逐渐变色，一切都自然如真。
茶汤斟满，花雎殿下举杯小抿，深吸一口气，“嘶……”，冷气冲入唇齿，和滚烫的茶汤糅合在一起，一股子茶香顺着这口气直入肺部，再化作一口浊气，被他吐出。
这是他独有的喝茶方式，看起来像是吃了薄荷糖，也似在吸烟。
一个多月的相处，许凡早已见怪不怪。
令他惊愕的是，隔壁的李锴突然抬起了手，似是举着并不存在的茶杯，嘴巴轻抿，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嘶……”
那动作，那神态，跟花雎殿下一般模样，而且两人的动作是在同步进行。便如投影一般。
“啥意思？他在模仿花雎喝茶？”
眼前的一幕实在太过诡异。
【三寸净土】被触发，使用幻术的除了李锴，没别人了。但这家伙使用幻术之后，啥都没干，只是在模仿花雎喝茶。
许凡完全被搞糊涂了。
他暗暗跟雷拉斯交流，把眼前的状况仔细描述了一番。
雷拉斯也很困惑，【技能辅助器】不可能出问题，难不成，这是一种比肩天道的幻术？导致药剂技能失效？
如果真是这样，这就推翻了之前药剂技能凌驾于天道之上的推论。
许凡和雷拉斯皆不精通幻术，【妖牢】之中的鸟儿子倒是一个幻术大师，不过这家伙脑子不好，雷拉斯尝试和它沟通，就见它大瞪着眼睛，一副你到底在说什么的懵逼表情。
眼前状况未明，许凡也不感贸动，只能装作一切如常。他抿了一口茶，见茶温稍降，便提起水壶，浇在冰龙茶宠身上试温。
结果，隔壁再出异状。
却见李锴也抬起了手，掕着不存在的水壶，做倒水状，和许凡的动作一般模样，也是同步的。
“窝尼马……这死变态，模仿我？”
许凡灵机一动，一只手捏起茶杯，小指头微微翘起，作女人姿态，跟着唱片里的女姬摇头晃脑唱了句：“恨芳菲世界，游人未赏，都付与，莺和燕。”
花雎见他突然开了腔，抚掌大乐，同样也跟着唱片唱了起来。全然不知隔壁动静。
许凡看的真切，李锴也挑起了小指头，如他一般，开口清唱，只不过，并未出声。
这次小小的试探，让许凡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明白，李锴并非是在模仿，而是完完全全代入了他的角色。
这让他想起了初次和梅玉书见面的场景，老梅扮作了女人，用来体悟香蝶的变脸神通。
考虑到李锴也有类似于【赝骨术】的能力，难不成他是在带入角色，用来体悟什么？
可是……他在体悟什么呢？
证道的神通，可真是非比寻常啊。许凡只能故作镇定，泡茶、饮茶、听曲。
第二壶茶喝完，李锴变换了动作，不再和许凡或是花雎同步。恢复了原本的模样，盘坐蒲团，静息打坐。再也没了动静。
幸运日就这样奇奇怪怪的渡了过去，除了李锴的异样，并无他事。
到了第二天，六月初九，一切如常，直到傍晚，李锴又开始宽衣解带，狂野地打了个空气炮。旋即回头看向隔壁。
许凡的【技能辅助器】瞬间亮起一行小字：“【三寸净土】启动，幻术无效，可以第三视角观摩幻术。”
“又来？”
许凡一阵无语，只能继续演戏。
这一次，跟昨天大差不差，李锴带入花雎和许凡的角色，喝了一壶茶，立刻开始打坐修行。
一切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六月初十，空气炮，喝茶。
六月十一，空气炮，喝茶。
六月十二，空气炮，喝茶。
连续五天如此，许凡人都麻了。是真搞不清楚，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到了六月十三，同样的傍晚空气炮，不过这一次，完事之后，李锴没有再施展幻术，也不再带入模仿。
而是如做无道具表演一般，自顾自地做起了沏茶的动作，泡着不存在的茶，浇着不存在的茶宠，然后……突然，小拇指翘起，妩媚地唱了起了曲：“恨芳菲世界，游人未赏，都付与，莺和燕。”
这一次，真的出声了。花雎听不到，许凡有【五觉轮转】，听得真切。就是李锴自己的声音。
这一幕……似乎是在复刻六月初八，许凡泡茶的情景。却是稍有不同，李锴自己出声了。
就这样，一壶茶喝完。李锴陷入了沉思，表情上略带困惑，似是有什么事想不明白。然后突然回头看向了隔壁，他没有再施展幻术，不过那一双眼，分明是看穿了墙壁，看穿了层层禁制，在盯着许凡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