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倒是觉得无所谓,他还是信得过虞念渔的,原本他对这个书信早都给忘掉了,要不是现在已经耽误的时间太久了,恰巧又是路过,他也不想去寻这个地头蛇。 可是现在他必须得想办法,哪怕实在是不行,还是先找一个落脚的地方,不敢再拖下去了,不然耽误了春耕,那可是真的要继续上山当匪了。 正要说话,却是那王登侯也觉得不妥,便是又开口道:“最多三人同行,李相公你大可放心,我们与虞家可是世交,而且你既然是虞姑娘特意书信嘱托,自然是贵客,我不可能对你有什么坏心。”
“自是信得过!”
李佑直接开口答应,李钦相、高从胡等人都是抢着拥到了他的近前,看得出,他们都是想要跟着李佑一起。 “老薛、从龙、小岚。你们三个随我就行了,钦相、大鼎你们在下面照顾队伍。”
李佑说罢,便是下了马,吩咐瓦岚带了些礼品,一同冲着高墙大门走去,直到李佑走到了寨墙下,可是那大门根本没有丝毫要开的痕迹。 “咦?”
李佑皱起了眉头,却是从上面“嘎吱嘎吱”吊下了两个大的箩筐。 “恕罪,恕罪,让相公屈尊了。”
上面高墙上的王登侯,也是有些尴尬地搓着手,那七八百人如狼似虎,他这一个不懂战阵的人,看着都是觉得像是一片黑云,随时会将他们寨子给吞噬了,所以他根本不敢打开寨门。 “无碍。”
李佑倒是不觉得什么,可是一旁的高从龙、瓦岚却是怒目而视,在他们看来,这分明就是侮辱他们相公,侮辱相公就是侮辱他们,侮辱整个龙门军。 “别搞事。”
李佑瞪了他们两人一眼,率先上了一个箩筐,这箩筐不大,好在李佑身子不壮,倒也还合适。 只是那薛钊杰心细如发,不让李佑先上,而是他和高从来各坐一个框子先上墙,薛钊杰干瘦,坐着还算舒服。 可怜虎背熊腰的高从龙坐的摇摇晃晃,像是晃秋天一般。 很快四人便是上了城。 王登侯早便是安排人拿来了桌椅,看样子就打算在寨墙上详谈。 其实这不是王登侯小气,而是他实在不敢将李佑带回寨内,这必须得是让外面的龙门军看到李佑啊,不然这些人再是等急了,鬼知道会捅出来什么篓子。 李佑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也就坐了下来。 王登侯也是打算长话短说,开口道:“虞姑娘信中讲,你打算在这一带安家,为何选在了一带呢?”
“龙安府不适合耕种,川东有乱,成都府那边牛鬼蛇神太多,这里清净一些。”
李佑也是没有隐晦,直接说道:“我也不是非要在江油这一带,一路走着,就到了这里,如今虽然粮银尚多,可是眼看要误了春耕,不知王登侯这一带可有适合的地方?贵寨可有废治的荒田?我李某愿意以市价租种。”
李佑的话,王登侯并不吃惊,因为这是虞念渔在信中早就提及了的,说是万一李佑找不到合适的地方,若是可以希望王登侯能出手相助。 “既是荒田,大可不必租种,现在这世道大家伙宁愿是弃地当流民,也是不愿意种地啊,所以荒田,相公一路南下也是看到了比比皆是……只是你们这一大帮人,主要是这个住的地方啊……” 王登侯一下子犯了难,皱眉苦思起来,半晌,突然对着身旁的那个高个汉子问道:“东边的那马柳沟,哦,也就是牛柳庄子可还有人烟?”
那高个汉子皱起眉头道:“可是那二朗庙镇?”
“嗯。”
王登侯点头道:“前些年庄子上的胡家人将南北两处河滩地抵押给了我们王家,只是还没种上两年,那里又是遭灾又是闹匪,当时我嫌远,怕是折了本就给荒置了,前年唇上,说是那那牛柳庄糟了附近马角匪的洗劫,差不多被屠了村,或许是已经成了废庄,若是相公不嫌弃,可前往去看看。”
“马角匪?”
李佑现在听到“马角”二字就有些神经质,这马角镇他真是让他魂牵梦绕。 “牛柳沟西南在江油和安县的交界,原本有着一条小道贯通南北,可是从崇祯十一年那里的马角岩,便是聚集了一些棒客,后来逐渐势大,就成了如今的马角匪……反正现在官府也只是力求自保,加上这地方又在两县边界,更是个两不管,所以这些山匪越发肆无忌惮,洗劫村寨倒是平常。”
王登侯摇头道:“这处地方放在以前虽然算不上人烟稠密,可是周遭好田也是不少,交通也还算方便,只是临近大山太近,有着虎患,如今又有着匪患,所以这一处地方应该是没有人居住了……李相公若是不嫌弃,倒是可以去看看,外面的田地,相公若是想要耕种,只管耕种就是了,本就是荒废,莫要再提租金之事。”
“马角岩。”
李佑心里默默地记下了这处地方,对于王登侯的提议,他也没什么好犹豫的,直接开口道:“那我这就去看看。”
“好,大力,你带着人去给相公带路。”
王登侯当即松了口气,冲着旁边的高个汉子说道。 那名叫大力的汉子,也是干脆,当即便是差人去牵马。 “那就谢过王寨主了,若是可以,这次当真是大恩。”
李佑起身冲着王登侯拱手作揖道。 “哪里,哪里……一个被废弃的庄子而已,根本没帮什么忙,实在是灾荒年景,我这寨子也是艰难,不然定要给相公另寻一处好地方。”
王登侯起身回礼,同时招呼身旁贴身的管事道:“去拿上百斤马料,还有十石大米,赠与相公。”
“不不,切莫如此,我们粮食尚还够用。”
李佑连忙摆手。 可是王登侯坚决道:“既是虞姑娘所托,此次未能帮上忙,已是内心愧疚,若是相公不收,他日我有何面目再去与大安通做生意呢?这些薄礼,相公务必收下。”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佑不再推辞,这一次出寨子倒是没有像是之前一样坐箩筐,而是同大力他们三个王家寨人一起从正门走了出来。 王登侯站在高墙上目送着李佑离开的身影。 一旁的管事已经安排人将物资送了出去,这时候来到王登侯身旁,皱眉道:“寨主何以如此大方?这人莫不是有什么大来头么?”
“管他有什么来头,如此人杰,交好也是必要的,就像家父说的‘就当积下一份福德善缘吧’,说不准将来我们王家寨有难了,他还能帮上一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