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依旧是贯彻了曾经南寨的阶梯伙食制度,伙食制度的不同,不仅仅代表的是身体所摄入的营养,更代表着荣耀,即便在百年后的**德军中,依旧是实行者阶梯伙食。 同样的表现好的,则必然有赏,加肉汤或是直接加肉;这些人要在晚上集合的时候,出台讲解心得,同时李佑会大力号召所有人学习,并且可以见到长官不行礼,并且能和李佑同桌进食,瞬时成为了焦点和模范。 这样的奖励,虽然物质上的奖励不大,可是精神的自我认同感,还是比较重要。 在明末这个乱世里,长期以来的重文轻伍畸形社会里,以戌边当做对罪犯的惩罚,进一步导致了队伍更加鱼龙混杂。 他们的地位比奴仆还低,所以大明士兵都是很自卑的,心理上都自认为是低人一等的贱民,他们普遍穷困到卖妻送子的地步了,到了春节等缅怀先人的时节,他们也因为穷困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祭品,这更让他们感觉自己是丢尽了祖宗的脸。 大多数的人家,宁肯让女儿当奴仆,也不会嫁给当兵的,在边军中当兵大都是些娶不到媳妇的光棍,就像是管红心、王廷行也是三十好几的人,毛都没娶到。 这也就导致了他们一旦作乱,糟蹋妇女发泄,肯定是少不了的,当然管红心、王廷行二人是个例外。 在训练刚刚告一段落,管红心累的坐在地上歇息,宋栢舜却是屁颠跑了过后,先是掂起了了管红心的单刀,想要拿起了舞一阵。 可是他瘦小,两手持刀,只能拖着走,硬是舞不起来。 “呸呸,你是在做梦么?”
管红心吐了口痰道:“这刀称不着重心,不练上三五年,你能舞起个屁。”
“你痰迷了心窍吧!”
宋栢舜和管红心熟稔,接着大刺刺道:“你都是站着尿了多少年了,小爷我这才不尿床没几年,待得过两年,看我不将你三刀斩于马下,打的你呜呜叫。”
“压哟,滚你娘的,好好握你的笔杆子,还想着学相公文武双全?”
“嘻,相公说,得让我们几个先练着些横练功夫,攒些腰骨劲儿,你说这帮人,谁的横练功夫好些?”
“呶,那个王廷相。”
管红心说罢起身,懒得和宋栢舜这个猴子掰扯,准备去厨房喝水,顺便去和些姑娘拌嘴。 黄燕子个子高挑,性子坚韧,但总是低眉顺目,安安静静的,很是招管红心的心疼。 他脚下轻快,很快便是来了厨房,王秀姑、邢氏、王氏正领着人在内中忙碌,恰是黄燕子在门口坐着,膝盖上放着簸箕,正在挑着栗米中的泥巴蛋儿。 “嘻,小燕儿,挑米呢?”
黄燕子抬头看了眼管红心那猪腰子脸上的满脸雀斑,似是嫌弃,转了身子继续挑着栗米。 管红心一点儿不恼,跟着转了过去,半蹲着身子道:“我看你最近是瘦了不少啊,屁股蛋子都没了,要不我把我的伙食给你匀些……” …… 到了晚上,李佑则是面向所有的人,包括休息的新兵还有铁匠户们,围拢着篝火,在小院子里听着李佑讲《说岳全传》第三十五回。 每一天的训练其实并不繁重,早上和下午加起来也只有两个时辰,李佑要求的是每一天都要重复加强“服从号令”这个记忆,他之所以减少训练的时间和强度,最为主要的是因为粮食根本不多。 其次这些杂粮,根本无法满足大剂量运动身体所要补充的营养,除非有足够的米饭、蔬菜、肉类、蛋类和足够的食用油来提供足够大卡的热量。 明朝即便是戚家军也是施行的五日一操,当然人家那种五日一操是大规模的阵型、战术演练,不单单是基础性的体能训练,而且除此之外守防线的轮班,巡逻的轮班,装备维护、以及屯田,或许还有着其他的任务,想要天天出操,那也是不现实的。 而其他的时间李佑都是安排高从龙、吴大鼎等带着一部分人,进北坡里进行狩猎,裕争春等小孩子,则是抓紧时间去找野菜、草药、羽毛、毛绒。 新兵这边同样也是被一股子“好好干,吃好饭”的鼓动,全部调动了起来,每日干活所产出的效能,远远大于之前两倍往上。 从一开始的新兵的抱怨,到六、七天后的逐渐习惯,慢慢有不少人,发现这里的生活,简直比以前当流民的生活是天堂。 甚至有些人期待起来每日的晨跑的耐力训练和重力训练,这样就多能站在人前,等着李佑带着其老兵还有一旁的新兵对他们进行褒奖, 这样表现极为突出的就有新一波的底层军官,原先是北寨的苗显祖、余达开、魏大才、阎志高、倪大有等六人。 余达开如今已经是李钦相手底下的一个管队了,他今天一直是心情亢奋,因为今天晚上要轮到他上台讲解训练心得,也可以讲个人史,他一直是比较紧张,下午吃肉汤的时候,都没有尝出来味道…… “我是茨角坪的农户余达开,崇祯六年因缴夏粮,我爹就借地主孙树才家一两五钱,实领一两二钱,月利四分。 至崇祯七年正月初一,本息合计四两二钱,共还银二两四钱一分六厘,仍欠一两七钱八分四厘。 大家算算,这种阎王债,根本就还不清,我爹、我哥,被孙家家仆锁拿至宅院,我爹当场被打死,哥哥被打成重伤,归家后伤口化脓,高烧,于正月十五亡故。 哥嫂王氏,侄女女盈儿,被其二儿子孙祐帧拉去,后来不知所踪…… 我想要补救,可是打不过哇,我心里自是恨,所以我便是从了山匪,一心想要报仇,可是仍是报仇无门。 乱世之中孙家照样比山匪过的滋润,将周遭的庄子联合起来,像是我们这帮小的山匪流贼,人家根本不怕;大的流贼来了,人家使钱通匪,被流贼称之为义民、顺民,官兵来了更是不敢欺辱,只会说穷人通匪,然后烧杀抢掠…… ……相公爷说的好哇,我们都是底层的泥腿子,我们不应该互相欺负,应该拧成一股绳……每一次的训练和比武的的时候,我就在特别的认真……” 冯巧在一旁在石头上坐的板正,这种坐姿,属于儒家克己自律的一种警醒方式。 他轻声自语着:“这世道的钱都流向了不缺钱的人,幸运都赐给了不缺运气的富贵人,苦难就只能留给了最能吃苦的下苦人……从秦朝吃到了大明,何时才是个头?”
李佑在一旁默默听着,眼睛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