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煮着肉?”
刘龙进还真有点饿了,鼻子闻到了八角、桂皮等大料的香味,不由脚下快了几步,一边走一边道:“看来这山匪真不缺吃的啊,有肉都不吃了再……” 刘龙进刚走到了大滏跟前,只是看了一眼,喉咙瞬间就像是被掐住了,转头一阵干呕…… “怎么了?”
李佑眉头微皱起,与众人一同走进,只见大滏里有着一半紫褐色的热水…… 李佑止不住深吸了口气,可是这样的画面还是让他感觉到吸不过气来,这个世道他早就知晓,可是这样子的第一次亲眼看到,还是让他毛骨悚然。 高从虎虽然才十七,在众人中年龄最小,可是他却表现最为镇定,用手刀将大滏下的火炭拨了拨。 一股焦臭味挥发开来,高从虎用刀敲了敲铁钉,毫无波动道:“烧熟之后,拔掉铁钉,就可以吸食。”
李佑只觉得浑身一颤,前世总是向往封建社会什么不施耕作,什么三妻四妾,可是谁能知道这社会的底层,竟是如此的扭曲和可怕。 “等会埋了吧!”
李佑嘶哑说着,他站在东口有着阴风拂面,不过夹杂着浓烈的恶臭,这洞里恐怕还有着更为渗人的东西。 “分头进去看看,看还有活的没……没有的话,烧了这里吧!”
李佑说罢,大步流星朝着最大的洞口走了进去,高从虎则是紧跟着他。 待得他俩都走出了几步,刘龙进、瘦猴儿这才艰难地跟上,说实话他们宁愿再去血战一场,都不愿再进去了。 洞子里开口极大,有着不少干枯的树枝树叶。 李佑没走两步,抬头便是看到了挂在石壁上的一串串森森白骨。 高从虎叹了口气道:“我和大哥曾在军中,就有……陕南这边还好些吧,西北那带早在崇祯二年就有村里人开始了,崇祯七年在延安府一带,我还见过有人卖。”
李佑咬了咬牙,腮帮子鼓的紧紧的,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狠狠一拳砸在面前的岩壁上,却是砸出了一个窟窿。 “咦……空心的?这外面是层石灰夹层!”
“对,是个暗格!”
李佑倒是吃了一惊,和高从虎拔刀三两下戳开,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数个长方形木箱,两人对视一眼,赶忙将一侧箱角撬开,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白花花的银两。 这银子形制美观大方,束腰已较小,两端的弧形消失,周缘增高,特别是两端更为,形成一个双翅。其底部还有刻字,明代大银锭重500两。大锭上都铸印有铸造地名、重量及工匠姓名等,小锭上有时还铸印有年号。 官银,毫无疑问,这是官银小锭! 码放如墙一般的木箱子,起码上万两了。 “这么多,他们真的是溃兵吗?这些银子怎么来的啊?居然没有带走?”
李佑吃惊道,两世为人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 “要么是有分歧故意藏私,要么是他们还想着回来吧!”
高从虎开口道:“这么多的银子舍不得给兵卒犒赏,藏起来却是让这毒龙豹这溃卒捡了个便宜……那瘦猴儿嘴巴紧吗?”
“都一起卖过命了,以后就是兄弟,没事!”
李佑想都没想说道。 高从虎点了点头,和李佑迅速将这些银子抬了出去。 这可不得了,一下子把刘龙进和瘦猴儿都给惊的哇哇直叫,开玩笑,莫要说他们两个就是武诸葛在这儿,也是要惊得目瞪口呆。 几人一起抬出,码放在了地上,粗粗估摸都是在两万两上下。 他们两人没有找出有用的东西,但是却救回了两个老太婆、五个孩子,三个十二、三岁的半桩子男孩,两个只有六、七岁的女孩,他们五人都是完全没了人样,一个个像是惊恐的壁虎一样,被刘龙进他俩拉了出来,都无法站立,就在地上爬来爬去。 李佑注意到那两个六、七岁的女孩,身体已是血肉模糊。 先将视线收回,李佑看了眼瘦猴儿道:“这些钱,不能全带回寨子,剩一些留作我们以后之需!”
瘦猴儿一个激灵,单膝跪地道:“相公,小子嘴巴可紧的很,以后生是相公的人,死是相公的鬼!”
“不要这样说,这场血战,我们都是袍泽,以后都是兄弟!”
李佑继续开口道:“你们去将这里的所有尸骨收拢了,让他们人土为安吧!”
“是!”
瘦猴儿、刘龙进、闻声而动,李佑则是去照看那五个孩子。 三个男孩子都无大碍,不过受了不小惊吓折磨,神经有些过敏、错乱,而这两个女孩子伤势都是在下体,都是气若游丝,早就没啥意识了。 李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救得活,脱下长袍将二女包裹抱起,给刘龙进说了声,留下两箱子,让把其余银子重埋好,便是抱着二女先行下山了。 在李有佑急匆匆下山时,吴大鼎、李钦相都是把物资梳理好了。 此战总共歼敌四十七人,还有个受伤的活口,至于缴获上,可以说是走了大运。 不过李佑想着那么多鲜活的生命,说没就没了,不由觉得,这世道,活着就是冒险! 【注①】万历四十三年,山东青州推官黄槐申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