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寨,南山。 “不要这么多礼啦。”
南寨,一身灰色长衫的青年,冲着面前一位老妪笑容灿烂道:“你可以和他们一样叫我李相公,或者直接唤我名字就行啦。”
这些人是武兴山救回的一些妇女,顺道是让王秀姑安置救回来的十三名妇女。并给他们也安排了一些活计。 在李佑面前的是一位看着约莫五十多岁的老太婆,她瞎了一只眼,微微有些驼背,银色的头发扎在了脑后,穿着一件灰色的袄子,原本瘦骨嶙峋的干巴脸,已经褪去了干裂,显得稍微湿润了一些。 这老婆子是李佑从武兴山解救下来的,姓武,被毒龙豹他们掳的时间不算短,许是因子骨瘦如柴,没肉,这才一直被留着,没有做成“菜人”,与她同来的还有一个姓杜老妪。 来了龙门寨,武老婆子,本以为又入了贼窝子,但是接下来的生活,万万是没有想到。 先是孙添丁领着一帮子妇女,给她们这些人彘{zhì},喂食了稀米粥,吊着了命后。 马不停蹄就给她们烧了热水洗漱,又给她们赶制了棉衣,而且这些天,天天都是两顿饭,还有房子住,还有床铺睡。 在她们恢复了体力后,带着他们干着一些裁缝活,做着一些军衣,活儿也不重,这七日以来,简直让她感觉自己当了神仙。 所以干活的时候尤其认真,虽说她头发花白,看上去极老,实际她才四十三岁,她的针线活儿,一点也不比那些其他那些个年轻婆姨做的差! 只是她比较头疼的是用腌菜、荠菜,甚至还有故意放坏了的馍馍,收集什么霉菌,制作什么青霉素片。 这可是一个细心繁琐的工作,她跟着王秀姑学可半天,只觉得眼晕,特别害怕自己干错了,要知道这可是相公用来制作药丸的。 今日听说是那天的恩公又是要来探望,心里却又是忐忑起来。 虽然邢氏、王秀姑等人都是给她说,李相公对自己人性格和善,可她还是止不住担忧,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被李相公给赶走了。 她的老头子,去年当了夏粮的差役,半道就给饿死了。 大儿子实在是熬不住饿,上山找吃食,被老虎吃的骨头渣都没了,儿媳被人牙子直接冲进家里扛走卖了。 九个月的孙子,饿的嗷嗷叫着,可是孙子还是活活死在了她的怀里,她哭着,想着为什么还要这么活着? 或许是,她还想着能见到她的小儿子一回,或许,人谁不是想苟活着? 只是她从来没想过,活着还需要什么理由? 可终究她还是没想好,她害怕死了,到了地底下见了自己的大儿子,没法子交代孙子的死;她这么活着,又害怕那天听到了去了辽东当兵的小儿子身死的消息。 所以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在见到那挺拔身影出现的瞬间,没敢多看,立即便是跪了下来,“咣咣”磕头,喊着:“大威德明王下凡的大恩公啊,救了贱身的小命,这一辈子一定做牛做马来报答啊……” 正涕泗横流间,一双修长的大手将她托起,对她温和说着话,她这才看到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好看的真像是个神仙! “你们都起来吧!”
李佑也是冲着那十一位妇人说道,她们十一个相对年轻一些,五六个看着有着约莫三十多岁,可实际上才二十五六,都是被这世道给熬的,另外四五个年纪更小,最多十八、九岁。 这些人能活着,自不用多说她们在武兴山遭遇了怎样的经历,但是曾经生活在民主平等盛世里的李佑,并没有什么鄙夷、轻视的心思。 他冲着众女人道:“这里是龙门寨,是个匪寨,但这南寨不是匪窝,如果愿意呆着,你们也不会是匪……如果还有亲人,或是有更好的出路,你们现在就可以下山了!”
“不不不,不下山!”
“相公不要赶我们走!”
“我们要呆着!”
众人都是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年纪最小的白玉英和程淑芳都给吓哭了,以为李相公就是来赶她们走的。 “哈哈……那就呆着!”
李佑冲着王秀姑道:“秀姑嫂子,给她们算上工钱,就以一月二钱的月俸吧。”
“啊……还给工钱?”
她们都是惊呆了,反应过来,连连说着不要! 王秀姑一脸自豪道:“不行,在这里干活当兵都是要领工钱的,这是相公的规定!”
最近的天翻地覆的生活,让她已经慢慢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而且她心里对未来充满了无限憧憬。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面前这个看起来年龄不大,长的极帅的年轻人带来的。 李佑道:“钱不多,但这是规矩,都得拿,我们以后的日子都会过好的!”
因为目前人数很少,所以所有人都是早训一到两个时辰,结束了,男的去干活,女的则是干着后勤的一些事情。 可是女人还是太少,后勤的事情却又太多,李佑便是调拨了一些人手过来帮忙。 说罢,李佑冲她们摆了摆手,然后将王秀姑叫到一旁,安排了一些事务,尤其是叮嘱了做新衣服的款式后,便是匆匆离开了。 李佑很忙,忙的像是个陀螺一样。 最近他刚刚将瓦青云等人进行了风光大葬,难得地鼓舞了士气。 刚想要趁着这股劲儿,将矿徒给收编了,反正现在也是有了财力,不正是要扩大的时候,可是偏偏曺二的归来,又是横生了枝节! 难得他以铁矿产量,稳住了曺二,可曺二听说了他说的那炼苏钢的法子,很是惦记。 可问题是这个炼钢法子,只是他的瞎想的,本身就是他为了吹牛逼啊! 那时候只是为了缓和矛盾,并且让他看到自己的重要性,方便以后他左右借力。 此刻,他朝着曺二的院落走去,一路上皱着眉头,思考了两日,还是决定先不给出炼钢的方子,毕竟炼化钢水的方子压根就没有实践过,李佑怎么进行传授? 一路想着便是进了院子,王廷行、项英院门口等着,他们俩始终信不过曺二,担心李佑的安危,硬是要一路跟着。 正房内,曺二正坐在炭盆上,斜靠在炕上的茶几,惬意地吸着烟筒。 施就恩、许立芳蹲坐在一旁,见着李佑进来纷纷肃然起身。 “二掌盘午安。”
李佑恭敬地说了一声,笑意满面地站着。 “呀……李相公终于是想起老朽了!”
曺二压根没有正眼瞧李佑,身子连动都没动,与七天前在北寨瓜分战利品的嘴脸天壤之别。 李佑仍是满面含笑道:“这不是正忙着熬盐,炼铁矿嘛!”
曺二起了身子道:“我也懒得和你弯弯绕……你那炼钢的法子,具体是怎么炼的?给不 给方子?”
“还没好!”
李佑摇了摇道:“最近正在加紧研发,马上……” “砰” 曺二直接是将烟杆往茶几上一磕,坐起了身子,冷笑道:“嘿,你真是以为武大头送了你马匹、甲胄,默认你拉班底,这南寨就真成了你的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