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歇了两日后,便是开始带着人下山熟悉地形,因为他目前已经是五当家了,张壮根自那日起,便是召回了所有的挂水探子和劫道盯梢,所以他临时便是充当了山寨在外的耳目,自然是可以下山的。 今日去北寨吃了酒,顺道喊了弓兵苗显祖,因为他最熟悉这一带地形,便是一起下山了 龙门寨在沔县偏东南,东北有褒城,往西南则是宁羌,这周遭附件已经没有什么村落了,原先在普明山之北有阜川集,旗杆山之南有罗家营。 可是如今萧条败落,基本已经没了人烟,唯有往北过了定军山,再往东过了马超墓,临近县城周围大村寨还有些烟火气。 这次随着李佑下山的除了高从虎外,其余的都是武诸葛手下的弓兵,即是余达开、苗显祖等人。 一路从龙门寨往北过了是顶塬、皂米山,最后来到汉水边上,远远就可眺望到一座古旧的城池。 沔县置县始为西汉,元置铎水县,明洪武三年,改兴元路为汉中府,移沔州来治,后省铎水入州,明初改州为沔县,清随其治。 眼下这城池,长约六里,宽约三里,修建于成化二十三年,历经修缮,繁华时外城亦多店铺行商。 城墙用黄土分层夯打而成,最底层用土、石灰和糯米汁混合夯打,异常坚硬,后来又将整个城墙内外壁及顶部砌上青砖。 崇祯十一年被流贼攻城之后,缙绅出力大为修整,现城墙包括护城河、吊桥、闸楼、箭楼、正楼、角楼、敌楼、女儿墙、垛口等一系列军事设施。 城墙四角各有角墙一座,城墙外有城壕。 城墙上外侧筑有雉堞,又称垛墙,上有垛口,可射箭和瞭望。其上还有悬户木板,作战的时候,可以放下来,防止敌人箭矢和攀爬。 李佑直面的是其南门,城楼有三重:闸楼、箭楼、正楼。为歇山顶式,四角翘起,三层重檐,底层有回廊环绕。 隔着汉江,李佑只是不清不楚地看了眼,并没有渡江进城的想法。 “沿着江水往西边去,就是昨日那土关铺和青羊驿,往东就是何家营、女郎山。”
苗显祖对李佑介绍道:“卧龙岗、武侯祠,倒是值得一游,不过是在城北,这两年兵荒马乱,估计也残破的不像样了。”
“嗯。”
李佑叹口气道:“本想看看这周边风俗地理,可是这沿途所过,荒无人烟,一副末日的景象,哪还有什么心思游山玩水?”
“相公宅心仁厚,有道是‘庙穷方丈富,腿瘦肚子圆’,眼下寺中的方丈,都是谁在位,搞得土地多,给谁立的佛塔就大。”
苗显祖叹气道:“从方丈到监寺、藏主、阁主、饭头、茶头等等执事,他们与大小地主没啥差别,压榨佃户比乡绅厉害多了,各至于佛门规矩更是一概不守,佃农和他们的长工、奴仆一般。”
“唔。”
李佑也是想起了刘龙进常说的沔县三大害,开口道:“这个雷门寺在哪里?我们去瞧 瞧。”
“好!”
苗显祖一马当先调转马头,带着李佑去那雷门寺。 雷门寺靠着汉江南岸,在鱼山脚下。 这一块依山傍河有着百亩良田,山脚有着三处小的村落,远远地瞧着有着依稀炊烟,总算是有了些烟火气。 “去这村落看看,有没有愿意随我们上山做工。”
李佑冲着苗显祖说道。 苗显祖表情有些奇怪,不过也没说什么,一行九匹战马缓缓沿着村道入了近处的一个村子。 村子看样子不大,估摸着有着二十多户人,坐山面河,零零散散全是一些低矮的、用黄土夯打而成的土房,瓦檐多是单边的,都是好长时间没有修缮,全都是破破烂烂,甚至有些塌了边角。 入了村子,正要找寻村民,却是忽然传出一阵阵哭叫声,极为凄厉。 “怕是寺庙和尚前来讨要利息了……” 苗显祖对此习以为常道:“这三个村寨都是寺庙的佃户,他们的田地早被这帮秃驴赚了去,吃人的高息,让他们不少将子女都是卖给寺庙!”
李佑皱眉道:“走,过去瞧瞧!”
沿着河畔,循着哭喊声,李佑正走没几步就是有着一个妇女,拉着一个半桩子女孩,疯了似的跑了出来! “相公小心!”
高从虎、苗显祖吃了一惊以为此刻,可那妇女跑的极快,根本没停,直接是从河畔跳了下去。 “啪……啪……” “他娘的,晦气……咦?”
李佑还未扭头去看,见得两个和尚也跟着跑了出来,一个手里提着麻绳,一个拿着铁棍,见着两女跳河里不由骂骂咧咧,刚从小道走出,这才发先拐角处的李佑一行人,个个高头大马,大刀长弓,吓了一跳,转身就跑了。 三米多高的河畔,因为秋冬降水,河床全是坚石,母女俩摔下去顿时身下就淌出了血。 “从虎,下去看看还活着没?”
虽然希望不大,李佑还是对高从虎说道。 没一会儿,高从虎就上来了,冲着李佑摇了摇头。 李佑没在说话,磕马沿着方才那两个和尚返回的路跟了上去,因为是小道,只能单骑,高从虎、苗显祖都是络绎跟在了后面。 很快李佑就看到了一大堆光着头,穿着长袄的和尚,手里拿着的不是木鱼、不是禅杖,而是板刀和铁棍,个个肥头圆脑,膀大腰圆。 此刻他们正在将一个汉子在地上暴打,地上还有着两三人躺在血泊,门前还有几个妇人挂死在了的杏树上,另一个长相还算高挑清秀的妇女窝在地上抱着一个小女囡无声哭泣! 那两个和尚早就已经通风报信,在李佑刚到时,这处院子瞬间也是涌来了一大堆的僧兵,他们身上大大小小挂着不少包裹,有人还提鸡牵羊。 见着了李佑等人,人群一静,瞬间放下东西,拿起了武器,他们人数不下三、四十人,个个手里或是木棍、或是铁棒、或是板刀、或是大枪。 “你们是谁?官兵?流贼?”
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穿着夹袄子的和尚冲着当头的李佑喊道。 苗显祖顿时紧张起来,高从虎见着对面壮实,怕的却是李佑的安危,攥紧了刀柄,磕马紧贴着李佑。 李佑轻声道:“路过的,你们是佛家人?哪一座佛寺的僧人?”
“雷门寺,我们的佛主可是金光法师!”
“管你屁事,路过就赶紧滚!”
这些僧人对于李佑九人一点不慌,很是嚣张地回应道。 “噌……” 高从虎见李佑受辱,直接就是拔刀要冲马了。 “金光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