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承想了想，觉得问题似乎陷入了一个死结，云深说得对，水石即便是顺利的来到河东县，可是他人生地不熟的，他为了避免麻烦，肯定会很慎重，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目的，可是这就有了一个矛盾，水石和那些想要扳倒程将军的官员，之前肯定是没有交集的，如果水石到了河东县之后，不轻易透漏目的，那些想要利用他的人就没法找到他，进而双方就没有办法建立信任，后面的事情就无从谈起了，可是反过来如果水石如果到了河东就大张旗鼓，他大概率会很快被那些想要巴结程将军的人收拾了。
看着杨承一筹莫展的样子，云深提示道：“杨承，你忘了当年从水石手中将水晗水纤姐妹俩买走的那个县令吗？水石如果来河东县是来找他的呢？”
“对对对！”杨承明白了，“如果水石来河东县找到了曾经的那个县令，而那个县令又想利用他的话，事情很快便可以达成一致，毕竟他们之间是存在信任的。”杨承高兴地说道，“不过水石既然来河东县找县令，会不会找的就是刘县令，刘县令表面上和程将军是结拜兄弟，可是私下里却阳奉阴违，下狠手，使绊子。”杨承说着说着声音变得小了起来。
云深心中有些不满，“你这小厮，年纪轻轻的，心里怎么变得这么阴暗了，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的河东县令未必是刘明府，何况河东县是州城，即便是蒲州属县的县令，也有可能因为什么情况来河东办事，水石可能是和他通了消息之后才来河东县找他的！所以我们根本不能确定当时的县令到底是谁。”
虽然去县衙研究案卷之后，没有得到什么重要的线索，但是弄明白水石身后有一个幕后黑手，还是算有不小的收获的。云深和杨承边走边聊，很快回到了小院门口，回到家中之后，杨承按照云深之前的吩咐，和凤儿一起去调查水纤当年是不是丢过什么重要的东西，云深则是回到内院，准备休息一下。
今天赵嫣带着馨儿去紫竹楼，云深本来以为他们会忙一天的，可是回到内院之后才发现，赵嫣和馨儿早已经回来了，云深不由得有些纳闷。馨儿如今得到云深的承诺之后，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称之为云深的人了，这样在小院之中，她的身份就相当于和赵嫣平齐了，再一个人住在东耳房的话似乎有些不合适了，因此回到小院之后，馨儿便一个人带着几个婢女去张罗着换房子，将东厢房打扫出来，以后就准备光明正大的住在东厢房了。
赵嫣看到云深回来，在得知他还没有吃饭之后，便让婢女们到厨房把午饭给云深端了过来，然后让婢女们都下去，自己一个人服侍云深吃饭。吃饭的时候，云深和赵嫣说起了自己对馨儿另一重身份的判断，以及自己的怀疑，还有今天去县衙的收获，赵嫣对于云深执着于怀疑馨儿身份的事情，一笑而过，虽然没有劝云深停手，但是明显的心中并不在意。可是等到云深说起水纤的父亲水石，并且肯定当年是有人利用水石，想要对程将军不利这件事情的时候，赵嫣却表示了极大的关心，她详细的问清楚了云深推断的细节，而且还很认真的将其中一些比较不容易明白的地方记录了下来。
因为在这个家中，云深对于赵嫣是没有任何隐瞒的，所以说到水石被利用的时候，云深说起了和杨承讨论的时候没有提到的水晗。按照云深的分析，水石当年来到河东县之后，他一个平民百姓，要想将手中的状纸送到窦刺史的手里，如果没有相关官员的帮助，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而能够和水石建立信任关系，并且有能力对他提供帮助的人，只有当年从水石手里将水晗和水纤买走的那位不知名的县令。
那位县令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的帮助水石，他原本就是想要利用水石告状的事情，作为由头想要将程将军扳倒，即便是不能轻易成功，也能恶心一下程将军。这样的话，就出现了另一种情况，那位县令既然这么做，证明他在官府之中的派系跟程将军不同，所以说他暗地里敌视程将军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样考虑的话，水家人之前的一些行为或许是有特殊意义的，比如说水晗和水纤姐妹来到程家，还有水石状告程将军的罪名等等。
先说水纤和水晗姐妹，据云深了解，水纤虽然也是经过那位县令的手，最后来到程家的，但是中间似乎经过转卖，而且当时水纤年龄还小，那位县令即便是有些谋划，到最后水纤到了程家之后，中间脱节太多，容易执行不下去。水晗的话，他一直待在那位县令家中很多年，应该受了不少教导，她如今来到程家，目的或许就不那么单纯了，她或许是那位县令特意安排，来到程家是有特殊任务的。
对于这件事情，云深是这样推测的，这件事情是很有可能的，而且也有一些情况对这种推测是起支持作用的。比如说水晗来到程家之后，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妹妹水纤竟然在这里，这件事情是水晗之前没有想到的，但是她对于妹妹还是十分信任的，水晗应该对水纤坦白了自己来程家暗中的目的，可是这件事情似乎并没有水纤的认同，水纤在程家多年，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在内心中开始不由自主的维护程家的利益，所以得知水晗的来意之后，姐妹两个差点闹翻，后来姐妹两个人都各自退了一步，水晗原本想要妹妹帮助自己刺探情报，如今也不再坚持这件事了，水纤原本是想要姐姐不要刺探情报的，如今看在姐妹情分上，选择不戳穿姐姐，虽然表面上达到了某一种平衡，可是实际上，姐妹两个人从此之后便相互之间产生了隔阂，再也回不到之前了，这应该就是众人当初都觉得水纤水晗姐妹两个关系不好的原因。
再说水石状告程将军的罪名，是虐杀水纤，可是事实上，水晗在来到程家之后，已经见到了水纤，为什么水石还会出这样的昏招呢？这就说明水晗在进入程家之后，或许是出于某种顾虑，并没有按照当初的约定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传回去，无论是她不想，还是不能，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水石和那位县令都认为情况还是他们掌握的那样，水纤未死，所以才会罗织出那样的罪名，程将军如果想要辩解，必须推出水纤，那样的话，官方已经死了多年的水纤突然出现，程将军就等于是欺瞒朝廷，这个罪名可大可小，万一朝廷追究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综合上面的这些分析，云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起初对于水家姐妹，云深在脑海中的主要怀疑对象一直都是水纤，可是如今来看，倒是水晗的嫌疑大一些，云深觉得水晗来程家的目的，水纤或许也知道，可是如今姐妹两个都已经死了，这件事怕是要成为永远的秘密了。
仔细听完云深的分析，赵嫣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道：“逸之吃过饭之后，若是有空，便自己在家中歇歇吧，嫣儿如今要回紫竹苑一趟，去见见程家二娘，怕是晚上都不一定能够回来了，逸之晚上休息的时候，如果觉得身边没人服侍的话，就叫馨儿过来吧！”赵嫣说完，不等云深回答，便带着凤儿准备离开。云深没有说话，可是心中有些感慨，之前赵嫣为了和自己待在一起，连姐妹们之前约定的聚会都不去参加，可是如今事情一涉及到程家的利益，赵嫣便立刻要回去和程家二娘商量，足见程家在赵嫣心中的地位，照现在的情况看，程家二娘的计策已经成功了，如今只要赵嫣在自己身边一天，自己只要还顾忌赵嫣的感受，在处理事务的时候就不可能不考虑程家的利益。
将赵嫣送到门口，看着她坐上马车离开之后，云深转身回到小院，迎面便碰上了过来找自己的杨承，“阿郎，我和凤儿已经问过了，正如阿郎所说，当时水纤似乎丢了一块儿贴身的玉佩！”
“好了，你下去吧！”听完杨承的回报，云深知道当初自己的推测得到了验证，水晗和水纤姐妹两个在程家相遇之后，水晗本来是想要给家中报喜的，可是水纤似乎不愿意，毕竟他的父亲已经死了，不像水晗家中还有父亲和弟弟，后来水晗便自作主张的偷拿了水纤的玉佩，放在衣服口袋里送回家，这才引起了水石的怀疑。
想到这里，云深又想起了自己之前想到的那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如今水纤和水晗姐妹已死，到底是谁仍然在关注水家的事情呢？从馨儿的行为来看，相对于水晗来说，她似乎更在意水纤，而如今水家健在的人里边，关注水纤的人，只有可能是水石或者水如，根本没有女子，那么馨儿到底是什么身份呢？云深拿出之前自己在东厢房发现的那些头发又仔细看了看，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之前自己看那些头发的时候，只是注意到那些头发里有很大一部分发红的头发，然后云深去看了馨儿的头发，确定当时进东厢房的馨儿，所以一直对她有所怀疑，如今看来，自己的想法并不错，但是却不全对，因为那些头发里，剩下的一部分发黑的头发也不少，所以云深觉得，事情还有另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