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莹玉也不曾想过,她乃当朝堂堂太傅之女,有一天竟然要沦落到这个地步。
她坐在梳妆镜前,任由春梨帮她上妆,可委屈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夫人,您把妆都哭花了。老爷在府里的花厅等您呢,若是看到您这般委屈,他心里定然难受坏了。”春梨含着眼泪,动作轻柔地将她的眼泪擦干,再用帕子蘸取了傅粉将泪痕遮去。
等她看到宋莹玉那通红的嘴角,哽咽地问她:“夫人,您疼吗?”
宋莹玉闭上眼,两串清泪又滑了下来:“身上的痛,远远抵不过心上的痛。春梨,你说我是不是错了?当初就不应该嫁给萧子煊的?”
他嫌弃她被太子睡过,觉得她不干净了。
那卫灵犀不是被萧珩睡过数次了么?他就没有觉得卫灵犀不干净么?
“夫人莫说这种了……”春梨开口泪水也肆意弥漫了脸颊,“这不是您的错。”
“谁的错?”宋莹玉望着镜中这个陌生的自己,嘴角露出了一丝凄楚讽笑,“这也是我自作自受了。明知道他跟卫灵犀是青梅竹马,却硬要拆散他们。这恐怕就是我遭受的报应吧?”
“夫人,您别说了……别说了。”
若说宋莹玉之前还对萧子煊心存幻想,可经过刚才那一场狂风暴雨的折磨,她清楚的知道,在萧子煊的心里她什么都不是。
两个人做了将近半年夫妻,他的心里对她半点情分都无。
他看中的不过是她们傅家的权利而已。
“我不说了。”宋莹玉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稳定了一下情绪,昂起头勉强露出了个微笑,“春梨,给我把妆容化得好些,免得爹爹看出来替我难过。”
“是,夫人。”
宋太傅在萧府的花厅中与萧家父子人人寒暄了半日,几乎要等得不耐烦之际,才看见女儿宋莹玉缓缓而来。
萧子煊率先迎了上去,做出一副夫妻恩爱、琴瑟和鸣的样子,主动扶住了她的腰:“夫人睡了大半日才醒,岳父大人都在此等候你许久了。”
宋莹玉看着眼前这个演戏的男人,露出了个浅淡的微笑:“最近身子不是很好,所以睡得久了些。夫君怎么不让人早些将我唤醒呢?”
“不忍心。”萧子煊微笑,垂眸望向她的嘴角。
见她用粉细细地遮挡过了,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宋莹玉注意到他的眼神了,此时心中全是悲凉与难受,她松开了萧子煊的手,径直向前走去向公爹与父亲行了礼后,才开始问父亲的来意。
见到女儿的这一刻,宋太傅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尽管她已经仔细上过妆了,但是她眼底的哀伤却是抹不掉的。
在这个世上没有人更能比他了解自己的女儿。
“莹玉,你哭过?”宋太傅问道。
宋莹玉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爹爹说的是哪里的话?我没事哭什么?我的日子好着呢,夫君很……疼我。”
“疼?”宋太傅指着她的浮肿的眼皮道,“这眼睛分明是哭过了许久的。这段日子你瞧瞧你都瘦得没有人样子了,他哪里疼你了?我看你在这萧府的日子过的也不怎么样!!既然如此,那就合离了吧?跟为父回宋府,为父养你!”
“不不不,亲家您误会了。犬子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欺负莹玉,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萧梁立刻出来打圆场。
如今谁都知道宋太傅辅佐太子执政,手中的权力正盛。
若是此刻将宋莹玉带走了,两家的关系不就断了吗?
那萧子煊的前途岂不是也就完了?
“误会?老夫的女儿老夫最清楚!”宋太傅狠狠一拍桌子道,“你们两个人直接合离!你们嫌弃老夫的女儿,老夫还看不上你们呢!”
萧子煊又舍不得自己前途,却又一眼都不想再看宋莹玉了。
正在他犹豫不决之时,却被父亲萧梁一脚给踹在了地上:“你个畜牲!我不是让你好好对待莹玉,你是不是让她受委屈了?趁着你岳父大人也在,你赶紧给莹玉道歉,也向你岳父保证日后绝不再犯。”
“岳父大人,夫人,我错了。这些日子确实有些怠慢了夫人,不过我日后定然会……”
萧子煊的话还未说完,却被宋太傅给生生打断了:“你无需多言!老夫的女儿老夫做主!你们合离,从此之后井水不犯河水!”
“父亲。”宋莹玉扑通一声跪在了宋太傅的脚下。
正当萧子煊以为她要向宋太傅求情之时,却听见她说道:“谢谢爹爹!女儿全凭爹爹做主了!日后就算是嫁牛嫁马也绝对不再嫁入萧家!”
萧子煊瞳仁紧缩:“夫人,你在说什么?”
宋莹玉心如死灰:“我看错了人。日后,我不愿意一错再错了!”
“好,不愧是老夫的女儿!”宋太傅大喝一声,“来人,把小姐接回府!”
临走前,他还不忘对萧梁与萧子煊放狠话:“你们两个人等着,看老夫回头如何收拾你们!!”
三天后。
朝中一道旨意下来,免去萧子煊的在朝中的职务,原因竟然是作为朝廷官员竟然出入秦楼楚馆眠花宿柳。大周朝明文规定过,朝中官员一概不准去青楼。
即便是有去的,那也是偷偷摸摸的去。
一旦被抓住了,这仕途之路也便走到了尽头。
萧子煊被罢免后的第二日,萧梁也因为在朝堂上得罪了太子殿下,太子一怒之下命人赏了二十大板,罚俸三年,免去尚书一职,随便给了一个无实权的小官儿。
此事一出,全朝的文武都明白这二人是得罪了宋太傅。
与此同时,宋太傅宣布女儿宋莹玉突然急症死去,匆忙在府里办了一场丧事。
就在宋莹玉被宣布死去的那个夜里,太子东宫里新纳了一位侧妃,听闻说是宋太傅的一个远房侄女。
至此,宋太傅与太子达成了新的同盟。
郎玉卿将朝中最近发生的事情详细写入了信中,密封好派信使快马加鞭去给南州城中的萧珩送去。
……
南州城。
城墙上的摩尔竭的人头已经悬挂了六日之久,明日便是第七日了。
这几日这人头被风吹日晒又经历了严寒冷冻,已经变得非常的干瘪僵硬了。这日,城中北风呼啸,吹得城墙头上的旌旗猎猎作响。
那人头在墙头摇摇欲坠。
蒋云漪正在帮城墙上的士兵们换药之时,忽然听见一阵呼声传来,她起身往城楼下望去,只见大王子摩尔竭的人头被风吹在了地上。
此时,不知道从哪儿跑来了一只野狗,那野狗上前便叼起人头就跑。
“抓住它!”
“把头给夺过来!七日之期未到,大将军绝对不允许这人头丢失的!”
士兵们纷纷围上去,从狗嘴里抢夺那人头。
着实花费了一些力气才将首级给抢回来,可已经是面目全非了,简直是看都不能够看了。
蒋云漪的手指死死抠着城墙,眼眶都红了起来:“大胆!大将军让你等看好这首级,你们竟然险些让野狗给叼走了!简直不像话!若是大将军追究下来,你们如何向大将军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