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松了口,秦太后也松了口气,她身子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
“圣上要如何处理此事?”萧珩转眸问小皇帝。
赵勉见萧珩又将这个问题交到了他的手中,此时,他才说道:“太后娘娘秽乱后宫,品行不端,幽禁钟粹宫,除薨逝不得出。。”
萧珩提醒他:“太后娘娘腹中的胎儿……”
赵勉道:“这孩子不能生下来!这是母后与朕的耻辱,是天下人的笑柄!院首,开药,让母后将腹中的胎儿杀死!”
“遵命。”
秦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侄子处理了自己的堂姐却无能为力。
那日,他知道了太后有了身孕,并不敢让宫中的太医诊治,而是找了外面的郎中。
他想着要为太后早些处理掉腹中的胎儿,可临近登基大典,这几日事情繁多,又担心太后休息不妥。
所以,决定推后几日再说,谁曾想不过是推后了几日,便闹出来这么大的乱子。
秦太后被自己的儿子亲手处置,心中百种情绪纠缠,如同万蚁噬心。
“好,勉儿,好样的。”她眼圈通红,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既然圣上有了旨意,那便遵从圣上旨意。”萧珩说道,目光扫过那帮垂首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太医,他下了道命令,“今日殿中之事半个字都不准透露,否则,诸位便提着脑袋来见我!”
“不敢,万万不敢多说一个字。”御医们纷纷表示。
“很好。”这个答案萧珩很满意,转身对圣上道,“文武百官仍在殿外,臣要去给他们个交代。”
“有劳大将军了。”小皇帝赵勉道。
“为圣上分忧,是臣的本分。”萧珩施礼,转身离开。
修长挺拔的身影,片刻间便消失在偏殿的门口。
文武百官在殿外等候多时,看见萧珩出来了,都纷纷道:“大将军出来了。”
“大将军,太后娘娘凤体如何?”
“大将军召我等前来何事?”
萧珩道:“太后娘娘凤体欠安,经太医诊治病情严重需要安心静养。
日后,太后娘娘不再听政,朝堂之事交由四位首辅大臣共同商议处理。”
宫宴草草结束了,各位大臣都坐上车马回各自的府邸了。
萧珩特意向圣上去辞别。
勤政殿内,烛火幽暗,小皇帝赵勉枯坐于龙案前,目光直勾勾盯着门外那片天空失神。
萧珩入殿施礼:“臣见过圣上。”
小皇帝赵勉这才回过神来,一双眼眸中蓄积满了晶莹的泪水。
他开口,清脆的声音响起在这寂寥的大殿中:“大将军,你说朕日后能不能成为一个好皇帝?”
萧珩半张脸隐匿在黑暗里,半张脸被烛火映亮:“这取决圣上的决心。若圣上心怀天下,勤政爱民,励精图治,一定会国泰民安。”
赵勉点点头,泪珠落下:“大将军,朕年纪尚小,许多事不知道,还请大将军不吝教导。”
“圣上,臣一定尽心辅佐。夜深了,还请圣上早日歇息,至于太后娘娘一事,圣上不必忧心,臣对外称太后娘娘抱恙,退出朝堂,在后宫之中安心休养。”
“朕要谢谢大将军。”赵勉道,“大将军文韬武略无能能及,理应是摄政王。大将军放心,待果断日子,朕下旨撤销内阁。
正如众臣所说,内阁四位首辅意见相左,会耽搁政务。朕不愿意见到此种情况……”
萧珩垂下眼眸,唇角淡淡勾起一道极其浅淡的弧度:“圣上不必忧心,日后再议此事不迟。”
小皇帝赵勉点了点头:“时候不早了,大将军辛苦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臣告退。”
萧珩出了宫门,只见有两辆马车停在宫门外。
一辆马车前站着林墨,另外一辆马车前站的则是郎玉卿。
“还没走?”萧珩问了一句。
“等你。”
“那便一起吧。”萧珩道,“上我的马车。”
“正有此意。”郎玉卿钻进了萧珩的马车,开口便询问今日之事,“太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萧珩如实道:“太后娘与人私通,有了身孕。”
郎玉卿愕然:“竟有此事?”
萧珩乜了他一眼:“你日日在她府上给小皇帝授课,你竟不知此事?”
“我又没有长三只眼。”郎玉卿咕哝了一句,“你是如何处理此事的?那太后可没少想要打压你……”
“交给小皇帝处理了。”萧珩淡淡说道。
郎玉卿愣了愣:“我以为你会亲自处理了太后呢……”
“亲自处理?如何处理?当着小皇帝的面杀了她?”黑暗中,萧珩的眼眸灼灼发亮,“你觉得我会给自己种下这等祸患?”
秦太后再怎么说也是小皇帝的母亲,若是他动手了,只怕是小皇帝心中存了怨恨。
如今,他给足了小皇帝面子,让他自行处理便是。
小皇帝虽然年幼,却并非好糊弄之人。
他是个聪慧之人,若是加以培养,将来会成为一代明君。
可若现在便在他的心中播下了仇恨的种子,只怕到了他亲政之时,免不了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他现在的目的就是让太后下堂,少对他指手画脚。
终生禁足,足以让她消停一阵子。
“那倒是……”郎玉卿附和道。
“方才,那小皇帝可怜兮兮含泪问我,自己是否能成为一代明君,还说日后要我辅佐,日后撤销内阁,还我摄政王之位。”萧珩道,“这分明是在向我示弱,有目的的示弱。他懂得遮掩自己的锋芒,郎玉卿啊,你收了个好学生……”
郎玉卿干笑两声:“怕了?”
“怕?”萧珩笑得风轻云淡,“我会怕?从十三岁随父出征,我的每一步都是踩着鲜血和枯骨走来的。战场上我死不掉,朝堂上我也不会死掉。”
“不过……”他顿了顿,又说道,“要如何教他,这得看你了。帝师,我需要一个勤政聪明的皇帝,但不要野心十足,向我亮出獠牙的皇帝,明白?”
“那不若你日后当皇帝,岂不是更好?”郎玉卿开玩笑似得说道。
萧珩闭了眼眸,往马车后方靠去:“当皇帝太累了,摄政王与皇帝无什么大差别,做个摄政王不必皇帝自由多了?做皇帝,我就得弑君夺位!郎大人莫非是想让我在青史留名,遗臭万年?”
不到逼不得已,这步万万不能走。
“你这算盘打得倒是精明。”说笑归说笑,郎玉卿认认真真应下了这份差事,“萧兄之言我也记下了,日后定会用心教导小皇帝。”
“好,那就有劳郎大人了。”那小皇帝便如同一株小树一般,他要命人将小树的枝叶剪掉,让小树长成他想要的样子。
“但……”郎玉卿沉吟道,“小皇帝会不会是在你面前做戏?即便是太后在钟粹宫禁足终生,也未必不能搅弄风云啊……那秦家人如今都站在朝堂中身居要位……有些事不需要太后直说,有个授意便有人替他行事。”
“想到了。”萧珩早想到了这一点。
秦太后虽然朝堂上无甚大智慧,可小聪明不少。
人也是阴狠,不达目的不罢休。
“今日之事我不杀她,是为了小皇帝,而非为了她。待他日,便将她斩草除根。”萧珩冷冷道。
这个女人是万万留不得的。
第一步已经完成了,剥夺了她的权利。
第二步,便是要她的性命。
“理应如此。”郎玉卿道,“我会在小皇帝面前多吹吹风的。”
“嗯,好。”萧珩满意地笑了两声,随即,命人将马车停下,“郎大人,你下车吧。”
郎玉卿:“……你我同路,你的马车比我的更加宽敞舒适,我多坐一会儿不成么?”
“不成。你太聒噪了,我累了,需要休息了。林墨,请郎大人下车!”萧珩直接下了逐客令。
郎玉卿:“……”
好难相处的家伙!!
……
钟粹宫。
秦太后颓然坐在镜前,望着那张花容月貌的脸颊,心中不断叹息。
她不过才三十多岁的年纪,便要忍受守寡的痛苦。
都是这个该死的萧珩!!
他这一招可真是够狠,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想到日后要在这座宫殿度过余生,她便感到无比窒息。
吱呀——
大殿的门响了,她警觉了起来:“谁,谁来了?”
侍女匆匆进来回道:“太后娘娘,是圣上来看您了。”
秦太后心中无味杂陈,但依然对自己的儿子抱了一丝希望。
她起身,迎了出去。
只见那道身影就立在门口,虽矮了些,却很挺拔。
“勉儿,你来看母后了?勉儿,今日之事你是故意演给萧珩看的是不是?你不会对母后如此狠心的,对不对?”
赵勉叹息了一口气,清脆的声音在殿内响起:“母后糊涂啊。”
秦太后听他这般说,悬着心的放了下来。
她就知道,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向着别人呢?
还不等她欢喜,便听赵勉对身后的太监道:“将落胎药拿给太后娘娘,我要亲眼看着太后娘娘服下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