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没回答,沈墨又问了一遍,“想要什么新年礼物?”
安辞偏了下头,一条胳膊枕在脑袋底下,纳闷地道,“你干嘛突然问这个?”
离过年还有挺长一段时间呢。
四目相对。
须臾,沈墨垂下眼睫,低低的声音有些闷,“没,随便问问。”
怕她起疑心,他又补了句,“我怕我准备的你不喜欢。”
安辞心底刚升起的疑虑被打消,弯唇笑着,“不会,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然后像是要证明她的话,她把藏在被子里的手拿了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看你送我的手链我都经常戴着。”
这条手链是前年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戴上之后她几乎很少摘下来过。
沈墨的目光一偏,她手腕很白,很纤细,随着她举手的动作,手链往下滑。
“不过咱们商量个事,你送我的礼物能不能别总是刻你的名字在上面。”安辞缩回手,眉眼带着笑。
手表也是,手链也是,上面都刻着他名字的缩写字母。
沈墨道,“不能。”
他顿了下,接着说,“你要是不喜欢,那我下次就不送了。”
安辞闻言,连忙讨好地笑了笑,“别啊,你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有礼物收,谁不要。
沈墨言归正传,“过年想要什么?”
安辞道,“随便什么都行。”
礼物主要就是一份心意,而且她什么都不缺。
沈墨“嗯”了声,伸手揉了下她的脑袋,“睡吧。”
两人从小就经常串房间睡在一块,安辞早就习惯了他的存在,她闭上眼,没一会便睡沉了。
半夜,沈墨隐隐感觉有什么东西滚到他怀里,他睁开眼,一低头便看到安辞的小脑瓜,细软的头发蹭着他的下巴,有点痒。
黑暗中,沈墨勾起唇,眼里浮出无奈又宠溺的笑意。
他伸出一只胳膊给她枕着脑袋,顺带给她拉好被子。
结果刚给她盖好,又被她一脚给蹬掉了。
沈墨看着她糟糕的睡相,神情透着几分习以为常,自然而然地拉起被子给她盖好。
……
和往常一样,宋修年和安岚吃完早餐便要公司。
宋曦下楼正好碰上他们要出门。
“小曦,爷爷奶奶等会就回来了,你等会叫上崽崽一起去趟一号别墅。”安岚一手拎着包,另一手拿着個文件袋。”
宋曦回了声好,“妈咪,你们中午不回来吃吗?”
“不回,中午有个饭局。”说着,安岚听到外面的车声,急匆匆地往外走。
宋曦走过去关门,随后上楼去叫安辞。
走到安辞房间门口,她抬起手欲要敲门,几乎是同时,房门忽然开了。
“崽……”
她刚蹦出一个音节,抬眸间看清给她开门的人时,剩下的话堵在了喉咙口。
宋曦愣了愣神,“沈墨,你,你怎么在这?”
沈墨眼底泛着血丝,似乎昨晚没睡好,“过来借个感冒药。”
宋曦看了眼他身上的睡衣,“你昨晚在这睡的?”
沈墨坦荡地点了下头,道,“崽崽还没醒,我先回去了。”
宋曦怔怔地点头,侧身给他让出路。
目送他下楼后,宋曦转身走进安辞的房间,她拿起遥控摁了下。
窗帘打开,大片金芒洒了进来,惊扰了床上沉睡的人儿。
安辞翻了个身,“唔。”
“崽崽,起来吃早餐了。”宋曦走到床边,伸手拍了拍她身上的被子。
安辞伸了个懒腰,睡眼朦胧地看向她,“几点了?”
“八点了。”宋曦弯腰坐在床沿。
“沈墨昨晚怎么在这睡?”
提到沈墨,安辞下意识地朝身旁看,结果没人。
耳边传来宋曦的声音,“他刚回去了。”
安辞收回目光,抬手扒拉了下头发,“他发烧了,问我有没有感冒药,我就让他在这睡了。”
宋曦诧异,“他发烧了?”
安辞嗯了声。
宋曦看着她,突然想到什么,打趣道,“崽崽,我发现你还挺双标的。”
“什么?”安辞懒洋洋躺着不动。
“小时候艾瑞克要和你一个房间,你不让,怎么沈墨你就同意了?”宋曦说着,不由想起小时候艾瑞克赖在安辞房间不肯走的记忆,忍不住笑了出声。
“难怪艾瑞克说你偏心沈墨。”
安辞眯起眼,语调软软,“他睡相好。”
“你还好意思嫌艾瑞克的睡相差。”宋曦轻笑,“就你那糟糕的睡相。”
安辞知道自己睡觉不老实,也不反驳,“那不就是了,我们凑一块那就不是踢被子的事了,只能是互踹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宋曦被她的话给逗乐了,拍了拍被子,“赶紧起来,爷爷奶奶等会要回来了,吃完早餐我们去一号别墅。”
安辞“哦”了声,然后继续赖床。
最后还是宋曦看不下去了,一把拽走她的被子,她这才磨蹭地下床洗漱。
……
听说安辞回来了,宋老爷子老两口改了航班提早回来。
大半年没见了,老两口看到安辞高兴得不行,拉着安辞一阵嘘寒问暖。
安辞有问必答,哄得老两口眉开眼笑的。
她拿出一个小匣子放到桌上,打开匣盒,道,“奶奶,这俩瓶药给您和爷爷,蓝瓶子是您的,白瓶子是爷爷的,一天一粒,吃了对身体好。”
宋老夫人拿起其中一瓶打量,好奇地问,“这药哪来的?”
“在m洲那边认识了个老中医,跟他买的。”安辞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我外公也在吃。”
宋老夫人打开瓶盖闻了一下,淡淡的中药味从瓶子里涌了出来。
她看向安辞,“吃这药需要忌什么口吗?”
要知道饭可以乱吃,药可不能乱吃。
安辞道,“不用忌口,这药就是调理身体的,每天一粒强身健体。”
闻言,宋老夫人莞尔一笑,“我们家崽崽有心了。”
对面,宋沅正忙着吃老两口带回来的东西。
他声音含糊不清地道,“爷爷,这糕点味道不错啊,你们下次去多买点。”
宋老爷子看了他一眼,“毕业证领好了?”
宋沅点头,咽下嘴里的糕点,嘴角还沾着碎渣,“嗯,昨天都办完手续了。”
“什么时候去旅行?”宋老夫人跟着问了一句。
宋沅道,“后天。”
话音未落,沈墨从外面走进来,富贵跟在他脚边打转。
他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宋爷爷,宋奶奶。”
“小墨来了,快过来吃糕点。”宋老夫人笑吟吟地道,“别被小沅给吃完了。”
安辞身边的位置被宋曦和宋老夫人给占了,沈墨只好坐到宋沅身旁。
对面就是安辞。
“这个不甜,你尝尝。”安辞从一堆糕点里挑了一种口味最清淡的糕点,拿起一块递给沈墨。
沈墨接过,却没有立马吃。
“小墨,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宋老夫人心思细腻,一下子就发现了沈墨的面容有些苍白。
安辞帮他回答,“他感冒了。”
宋老夫人关心地问,“严不严重,吃药片了没有?”
沈墨道,“吃了。”
安辞站了起来,走到宋沅面前,“堂哥,换个位。”
宋沅白了她一眼,起身给她腾出位置,而他坐到另一张沙发上。
看着在他身旁坐下的人,沈墨神色柔和了下来,“我等会要出去,家里没人看着富贵。”
安辞往后靠了靠,坐姿散漫,“去哪?”
“和澈叔去见个人。”
他没有详说,安辞也不好追问到底,只是问他,“几点回来?”
沈墨唇角微抿,“不好说。”
“吃完晚饭再回来吗?”
“可能。”明知道自己不会回来了,他也不把话说死,他知道她讨厌别人骗她,而他不想被她讨厌。
大概是他的表情管理太好,安辞并没有起疑心,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感冒冲剂,“那你先把冲剂给喝了。”
她起身去厨房找杯子,沈墨跟了过去。
看着站在流理台前洗杯子的人,沈墨盯着她的背影,凝神看了好一会。
安辞洗完杯子,动作熟练地冲了杯冲剂,一转身就撞进沈墨浓墨般的黑眸里,目光沉静,却又好像带着难以言表的情绪。
她一怔,还没等她细究,他突然挑起嘴角,“想吃什么,我等会给你买。”
安辞回过神来,走到他面前,把杯子递给他,“草莓奶昔给买吗?”
沈墨接过杯子,低声道,“不给。”
“为什么?”安辞仰起头看他,眼神带着控诉。
沈墨喝着感冒冲剂,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她脸上,“你连续喝了两天,太冰了,不能喝太多,换个别的。”
安辞撇嘴,伸手抢走他手里的糕点,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早知道不给你泡冲剂了。”
沈墨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冲剂,低头就着她的手叼走她手里剩下的糕点。
“给你买棉花糖,行吗?”
听到棉花糖,安辞眸光一亮,立马高兴了,“行,你说的。”
沈墨轻点了下头,糕点在嘴里融化,冲淡了那股冲剂的苦味。
在一号别墅吃完午饭后沈墨便要离开了。
临走前,他看着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人,走过去揉了下她的脑袋。
“走了。”
安辞抬起头看他,“别忘了给我买棉花糖。”
沈墨嗓子微微发哑,“好。”
“对了,你出去多穿个外套。”安辞看到他身上单薄的卫衣,不禁皱眉。
“别感冒还没好,又着凉了。”
沈墨“嗯”了声,迈开长腿离开,颀长的背影带着几分决绝。
可惜,安辞还没发觉就被艾瑞克一通电话给吸引了注意。
她按下接听,和艾瑞克聊起俱乐部的事。
……
回到三号别墅,大门开着,时澈从里面出来。
他道,“行李箱和背包给你放车里了,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带走的。”
沈墨点点头,越过他走进屋里,然后直奔楼上房间。
走进卧室,沈墨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封信,指腹摩挲着信封,他眸光渐渐暗了下来。
片刻,他把信塞进口袋里,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门口,时澈站在车旁,眉头微蹙,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他看了眼腕表,侧头看到沈墨从里面出来,他问,“好了?”
沈墨关上门,抿唇“嗯”了声,拿出口袋里的信递给他,“澈叔,麻烦你了。”
时澈接过信拍了拍他的胸膛,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小子考虑清楚就行。”
一声不吭就走确实挺伤人的。
沈墨不语,打开车门上车。
得,这是铁了心。
时澈无奈叹气,将信折叠好放进外套口袋里,然后绕到驾驶位上车。
车子畅通无阻地开出锦苑,沈墨看着自己住了九年的地方渐渐淡出视线,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安辞,心拧着难受。
时澈握着方向盘,时不时抬头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见他低下头,他忍不住开口,“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报仇虽然重要,但是他不希望他的世界里只有报仇。
沈墨避开他的话,道,“澈叔,麻烦你先送我去趟南一。”
“去南一做什么?”时澈纳闷。
“崽崽想吃棉花糖,我答应给她买。”沈墨道,“你等下回锦苑顺便帮我带回去给她。”
时澈满脸无奈,这个时候还买什么棉花糖,小辞要是知道他一声不吭玩消失,哪里还有心情吃棉花糖。
心里吐槽归吐槽,但他还是载他去了南一。
南一高中部马路斜对面就有一家棉花糖店,在帝都也是能排得上名的。
之前沈墨给安辞买过一次,安辞第一次吃就喜欢上了,之后每次她回帝都过年,沈墨经常会给她买。
这个时间点店里没什么人,沈墨要了个草莓味的棉花糖,付了钱便匆匆离开。
看着他回到车上,时澈扫了一眼他手里的棉花糖,扯了扯唇,笑容略显无奈。
他真是给他出了个难题。
等沈墨把安全带系上,时澈这才启动车子离开。
半小时后。
车子开到某家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沈墨把棉花糖留在车上,什么都没带就下车了。
时澈关上车门,走到他身边,“几楼?”
沈墨道,“三十九楼。”
两人对视一眼,时澈抬起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