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许幻山的百密一疏,也许是林有有的故意为之,直到这天周末顾佳在整理许幻山需要干洗的西装时,才从口袋里掉落一张两人的小票。
坐在沙发上的钟晓芹下意识想要弯腰帮许幻山捡起,结果胳膊伸到一半就被鼓起的肚子卡在半空,手指尖都快伸掉了,还差好大一截。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得当点心啊,别挤到孩子。”顾佳见况连忙把西装收好,扶着钟晓芹的肩膀把她按回了沙发,顺势坐到钟晓芹身边,将小票捡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铃响起,钟晓芹撇了撇嘴,扫了眼玄关的方向,“肯定又是那个司藤小姐,这些天她就跟装了扫描雷达一样,每次我来你这儿,她后脚就会跟来。”
顾佳随手把小票放在桌上,忍不住笑道:“那你还天天往我这边来?”
“我那不是一个人在家闲的无聊嘛~”钟晓芹连忙解释道,“陈屿最近在空山村忙着拍摄古法制茶的纪录片,我不跑你这儿去哪啊?”
顾佳无奈的扫了钟晓芹一眼,两人从上学的时候认识了,她还不了解眼前这个傻姑娘?从小在父母的庇护下长大,哪怕结婚以后也会经常往家里跑,享受父母的宠溺和照顾,不过在有了宝宝之后,倒是比之前成熟了许多,仍旧那副傻甜傻甜的性格,骨子里却有了自己的坚持和主见。
打开房门,外面的果然是周寂和司藤两人,顾佳连忙把两人迎进屋里,然后接过了周寂手中的包装盒,长在沙发上的钟晓芹和两人打过招呼,目光落在了顾佳手里的包装盒,司藤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嘴角微微上扬,朝钟晓芹款款走来,优雅的坐在沙发另一侧,笑道:“刚和周寂出门,看有家冰淇淋店挺火的,就让他顺道买了几只,想着和大家一起尝尝看。”
“冰淇淋......”钟晓芹吞了口口水,司藤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露出恍然之色,“不好意思啊,我好像忘了你现在身子不方便,不能吃冰的.....”
司藤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保温棉,转头看向顾佳,“还好我只买了三只,,喏,顾佳,这是给你带的~”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钟晓芹死死的瞪向司藤,‘好你个司藤,枉我上次好心让你当‘小西竹’的干妈,你竟然这样对我。’
司藤美目一横,轻蔑的嗤笑一声,视线针锋相对。
‘让你一心占我便宜。’
顾佳无奈的看了眼两人,无意间扫过桌上展开的小票,疑惑道:“charlie’s?”
同一家冰淇淋店,不过地址是在燕京,顾佳留意到票据标注的客人是两个,心里莫名泛起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不过生日宴会才刚过去没几天,深情表白的感动仍在心底残留,顾佳抿紧嘴唇,刚想把票据收起来,却被眼尖的钟晓芹一眼看到。
“顾佳已经和许老板去吃过了吗?”
留意到钟晓芹的视线,司藤也扫过去一眼,随口问了一句。
顾佳攥起票据,笑了笑,从容自如的把小票收起,笑道:“没有,这是幻山去燕京勘察场地的时候去的,兴许是和陈阳或是老方吧?”
司藤目光一凛,深深的看了顾佳一眼,并没有说出去到这家店的客人大多以情侣为主,因为她知道以顾佳的性格,肯定会亲自试探许幻山,自己得出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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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上午,顾佳和许幻山一同坐车前往公司,并提前和陈旭打过招呼,让他从一家名为charlie’s的冰淇淋店路过,看着店外排着的年轻情侣,顾佳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什么冰淇淋店啊,排这么长的队,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许幻山回头看了一眼,笑道:“太甜了,你不会喜欢的。”
“你吃过啊?”顾佳顺势接了一句。
许幻山脑海中顿时回想起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充满阳光,看着他满脸崇拜的小姑娘,停顿半秒,笑道:“吃过,燕京游乐园的人给我买的,说是让我体验一下年轻人的喜好。”
“排那么长的队给你买啊?”捕捉到许幻山言语间的那丝迟疑,顾佳心中一沉,继续问道。
“我也不知道要排那么长的队呀?我随便吃两口就扔了。”许幻山的解释就好像犯错了的小孩儿,这种言辞中下意识的推脱,即便是开车的陈旭也察觉到了些许不对。
从后视镜中瞄了眼后座的两人,看到顾佳嘴角虽然在微笑,但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淡,陈旭赶忙收回视线。
顾佳把视线转回前方,随口说道:“昨天我把你的衣服送去干洗,在你兜里发现一张小票,还以为你在跟哪个小姑娘约会去了呢。”
许幻山笑容僵住,面色瞬间严肃起来,思索许久,再次学着小孩儿的撒谎技巧,疑惑道:“小票怎么会在我兜里呢?”
这下连陈旭都看不过去了,打着圆场道:“许总,你太不通人情世故了,像我们这种人办这事儿的时候,就是等着老板报销呢。”说完之后,陈旭调整了一下镜面角度,自己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八壹中文網
“哦,是这个意思啊,那怪我反应太迟钝了。”许幻山转头看向顾佳,笑道,“燕京我也不会再去了,这钱我也是还不上了。”
‘燕京不会再去了。’这句话既是在向顾佳保证,又像是提醒自己。
顾佳跟着笑了笑,只是在这笑容下面到底是怎样的表情,却不是许幻山所能看透的了。
去到公司,顾佳帮许幻山整理好之前的费用报表,却又在抽屉里再次看到另一件东西。
玩具总动员的巴斯光年玩偶。
当她再次询问这个玩偶的时候,许幻山又一次推脱说自己不知道,不清楚这东西是什么时候买的。
顾佳这次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直到他‘恍然大悟’,记起了这个玩偶的来历。
“哦,我想起来了,我第一次去乐园跑业务的时候,不是给儿子买了很多玩具吗?可能是漏我包里了,我估计顺手就仍在抽屉里了......”
听着许幻山故技重施,俨然一副说谎反面教科书的表演,顾佳没有再追问什么,因为问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以儿子同学很喜欢这个角色为由,顾佳从许幻山那里讨要来了这只玩偶,然后阴沉着脸回到了家里。
“佳佳,你回来啦?空山茶销售网点的事儿已经忙完啦?”钟晓芹俨然已经恢复到了西竹仍住在顾佳这里的状态,来君悦府的次数越来越勤,见到顾佳回来,连和司藤斗嘴的兴致都没有了,眉头微颦道,“佳佳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脸色这么差?”
司藤合上书本,清冷的目光看向顾佳,“许幻山出轨了?”
“什么!”钟晓芹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了眼司藤,然后把目光转回顾佳身上。
顾佳面色阴沉,摇了摇头,抿紧嘴唇,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道,“应该没有那么严重。”
像是这种丑事本应对外人隐藏才是,但眼下被司藤一语道破,她又怎能瞒得住。
轻叹一声,顾佳把她今天对许幻山的试探说了出来,以她对许幻山的了解,大概率是被别的女孩迷昏了头脑,并没有什么实质进展,可即便如此仍旧听得钟晓芹火冒三丈。
旁边的司藤也大为不满。
控制欲强的人往往最是护短,尤其是司藤这么高傲的性格,分别在钟晓芹和顾佳家里暂住过一段时间,自当承两人这一份情。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顾佳露出一丝挣扎之色,把这件事放到台面和许幻山大闹一场,只会将两人的感情完全破裂,到那时孩子该怎么办?
隐瞒了让陈旭帮自己记录许幻山私人行程的这件事,顾佳苦涩的闭上双眼,苦笑道,“我...我想给他一次机会.....”
说出这句话几乎耗尽了顾佳所有的心力,钟晓芹怒其不争,刚想说她两句,却被司藤一个眼神拦了下来。
“什么都不做的忍下来?”司藤毫不掩饰眼中的失望,而这份失望刺痛了本就压抑的顾佳。
“那你还想我怎么做?和许幻山大吵一架?然后闹离婚?他已经暗示过我,今后不会再去燕京。”顾佳声音提高了八度,双手扶着额头,声音再次低沉下来,“司藤小姐,你没结过婚,也没有孩子,你不懂.....”
司藤摇了摇头,很多东西她是不懂,也正是因为不懂,所以她才会留在这里,观察两人的生活想要从中看出点什么。
从钟晓芹和陈屿那里看到了被日常琐碎消磨掉的热情,缺乏沟通渐行渐远的感情,在那一间不足八十平米的房子里,成长的不仅只有钟晓芹和陈屿,还有从未思考过这些的司藤。
虽不能借鉴,但亦算是积累。
在顾佳和许幻山这里住的时间不长,她和两人的接触也没有和钟晓芹多,所以看到的东西并不多,比如维持在表象的完美婚姻,以及没有了‘自我’的许幻山。
顾佳和司藤的性格有一点点的相似,只有那么一点点。
就比如...控制欲。
被控制了太久往往会升起逆反的心理,这些压抑了太久的心魔一旦被人勾起,将会产生巨大的反噬。
在司藤看来,钟晓芹和陈屿的问题在于缺乏沟通,其实许幻山和顾佳也是如此。
至少在顾佳的压制下,许幻山根本无法和她沟通,因为顾佳是正确的,是为了这个家,是为了他好,所以自惭形秽的许幻山只能沿着顾佳制定的计划前行,不敢表达任何反对意见。
既然顾佳已经决定什么都不做,司藤也只好尊重她的决定,只不过在当天晚上许幻山回来之后,司藤再次施展赤伞之力,直接从许幻山记忆里调取出燕京那段的碎片,融进了顾佳的意识中。
从深夜里醒来,哀痛、愤怒、难过,各种情绪充斥在顾佳的心里,转头看向枕边的许幻山,她的眼中满是失落。
也许是太过在意白天的事情,刚刚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梦。
梦里的许幻山正和一个名叫林有有的年轻女孩吃饭,那个女孩哭着告诉许幻山,她是在为许幻山感到伤心,因为在她眼里的许幻山,就像是一个被罩在壳子里的人。
不敢淋雨、不能生病、不能吃晚饭,就算馋的流口水了,还得忍着,这每一层都是他老婆强加给他的,原本他的心里住着一个很有趣的小男孩,而这个小男孩却被一层层枷锁死死关住,不得自由。
于是她便在梦里训斥了那个女孩,告诉她,自己不让许幻山淋雨是关心许幻山的身体健康,不想让他生病是担心传染给儿子,不能吃晚饭是因为许幻山有中度脂肪肝,自己为了鼓励他,陪着他一起不吃晚饭。
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让家人过的更加舒服安心。
她不明白许幻山为什么不理解这些,她也不认为自己有哪里不对,直到训斥过后,从‘睡梦’中惊醒,回想着梦中情景,以旁观者的角度再次看到她和林有有的对话,方才喃喃低语,反思道:“难不成....真的是我太苛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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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和她同样失眠的还有倚着阳台而立的王漫妮。
自从那天被赵静语打了一巴掌之后,她已经好久没有联系到梁正贤。
而在她就要彻底死心的时候,消失许久的梁正贤再次出现,并买了一大堆东西送给她,按照梁正贤的说法,他消失的这些天其实是在和赵静语进行谈判,并且说服赵静语答应他,和王漫妮共享自己。
一个人在粤港,一个人的沪海,一南一北,互不干涉。
听到这句话,王漫妮直接笑出了声。
即便梁正贤一再劝说,说他是个不婚主义者,这就开放伴侣的态度,不是小三。
但这样的开放伴侣对于王漫妮来说没有任何的安全感,就好像这辆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的车子,根本不是王漫妮所想要的。
她想要的只是一份安全感。
依靠法律赋予她的安全感。
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梁正贤的财富,然后在离婚时可以保证后半生仍旧豪奢的安全感。
这些东西,王漫妮称呼为‘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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