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啾啾愣在原地。
他抿着唇,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重重地吻下去,舌尖从唇齿掠过,长驱直入,勾缠着她的唇舌,几乎是以略显粗暴的态度对待着阮啾啾。两人的呼吸燥热,阮啾啾被吻得几乎要窒息。
明明被雨淋湿,他的身体却是燥热的,紧贴着她的身体,烙铁一般烫得她心头发颤。
阮啾啾的脑袋一团浆糊,只知道踮着脚尖拥住他的脖颈回吻,汲取着最后一缕空气。
不知过了多久,就连雨势也停歇大半。
被程隽咬了好几下的唇瓣刺痛,让阮啾啾有些回不过神来。她颤抖着长长吸了几口潮湿的水气,还在紧紧倚着程隽的胸膛。
头顶响起程隽的询问“像是梦吗”
“”
阮啾啾怔忪片刻,映入他黑漆漆的眼瞳,意识到程隽方才如此急切的吻最终的意义。或许程隽也意识到了什么,但两人都没有说出口,仿佛这是一个诅咒,只要谁一说出来,诅咒便会成真。
她摇摇头,蓦地,又笑了。
“不是。”
一场夜雨歇下来,两人的衣服也湿透。
为了避免像上次一样的结局,回房间换了衣服,阮啾啾去厨房熬姜糖水,好让身体的寒气被驱出去。
小锅咕嘟咕嘟地煮沸,阮啾啾坐在沙发上等着,从洗手间出来的程隽腰上勒着一条浴巾,露出线条流畅的上半身。他的身上没有大块的肌肉,没有明显的健身过的痕迹,但每一块肉都紧紧实实,验过货的当事人阮啾啾表示,硬邦邦的手感极好。
赤裸的上半身明晃晃地露在外面,阮啾啾连忙别过脸“你干嘛快把衣服穿上”
听到阮啾啾的怒斥,程隽原本要到书房的脚步暂缓,反而走到她的面前,停下。
他弯下腰,阮啾啾瞥眼便能看到极其美好的风光。
还有肩胛骨处留下的草莓印和挠痕。
他的皮肤是奶白色的,更显得红痕触目惊心,依稀能从中看出晚上是有多么激烈。
罪魁祸首阮啾啾的脸瞬间爆红“”
程隽慢吞吞地说道“害羞什么”
阮啾啾“咳咳咳”
也是,草莓印是她干的,挠痕也是她干的,有什么可害羞的。尽管如此,阮啾啾依然忍不住面带赧色“去把衣服穿上,小心别弄感冒了。”
“哦。”
一个吻结束之后,程隽便恢复正常,仿佛在雨夜中,眼底涌动着的激烈的情绪并非是他。
他依言换了衣服,阮啾啾熬好姜糖水,倒在碗里,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端到桌上。瓷碗透热,炙热的温度瞬间穿透指腹,烫得她一个哆嗦,差点儿把碗打翻在地。
“啊”阮啾啾手没拿稳,眼看滚烫的汤水要倾在她的手臂上,恐怕得结结实实地烫一下。
身后的程隽比她反应更快,上手接住碗。冒着热气的姜糖水打翻一小半,尽数洒落在程隽的手上,在阮啾啾的惊呼中,他稳稳拿住,皮肤瞬间被烫得泛了红,程隽却很淡定。
“天啊你怎么用手接了,快放下快放下”
阮啾啾拉着他到洗碗池,水龙头拧开,哗哗的水洒落,一遍遍地冲着程隽的手,好让滚烫的伤冷却一些。家里没有烫伤药,阮啾啾回忆着附近最近的药店,这个点应该还没关门。
她叮嘱程隽多冲一会儿,至少得冲个十分钟,自己则要去药店买药。
程隽拦住她。
“不用了。”
“这会儿感觉不到疼,等会有你难受的。”阮啾啾又生气又心疼,视线一直落在程隽的手上,“药店很近,上次不还给你买过药吗,几分钟就回来了。”
“那我跟你一起。”
程隽关掉水龙头,擦擦手,回卧室穿外套。
“不用了,这么大的事,哪需要两个人一起。你听我的话,多冲冲凉水。”阮啾啾想,程隽的手那么值钱,把一百个她卖掉还不一定值这么多。
“不行。”程隽站定,望着阮啾啾,“要跟你一起。”
他的“一起”咬得极重,似是在强调着什么。
阮啾啾愣了一下,忽然明白,程隽此刻的不安感或许是她想象不到的严重。想想也是,程隽的心思敏感,每当她有异样情绪的时候,都会率先察觉到,而现在感受到阮啾啾的焦虑,也许他比她更加焦虑。
她不由扬起唇,试图缓和气氛“别多想,又不是出去就不回来了。好吧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一起走吧。”
雨夜冷风阵阵,阮啾啾穿上外套,却看到程隽的一只手已经红彤彤一片。
她走上前,说“我帮你吧。”
她揪住衣摆,拢在一起,一手拽着拉链向上拉。拉链的摩擦发出窸窣的声响,一不小心卡到中间,怎么也拉不上去。阮啾啾一使劲,拉链嗖地一下飞上去,程隽正低着头,拉链向上一滑,正好夹到他的下巴。
程隽“”
阮啾啾“对不起”
拉链重新拉回到胸膛的位置,然而,程隽的下巴已然留下一道红色的印记,一双眼眸默默地凝视着她,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今日份的程隽负伤惨重。
阮啾啾看着看着,没忍住又笑了。这一次不像方才僵硬地扯起唇角,而是眉眼都盛着满满的笑意“你大概是最凄惨的霸道总裁了。”
原本有些奇怪的氛围,因为这一小小的举动,又重新恢复轻松愉快。
潮湿的雨夜显得有些清冷,回去的路上又下起了蒙蒙的细雨。
程隽的手烫伤不严重,哪怕不用烫伤膏,过几天也能好个七七八八。药店里的几名店员羡慕不已,调侃小两口真是恩爱,阮啾啾本来满心的着急,听到她们这么一说,面颊浮起一抹不好意思。
阮啾啾把药揣进兜里,拉着程隽回家。
脚下的沥青路潮湿泥泞,一不小心还会踩到水池。阮啾啾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她踮着脚尖,一手紧紧拽住程隽的袖子“下雨就这一点不好,特别容易触雷。”
程隽慢吞吞地唔了一声。
“你这几天还是少用手吧,虽然说是不严重,但伤就得好好养。”
“嗯。”
“还疼吗”
“如果我说疼,你会抱抱我吗”他问得理直气壮。
两人的谈话中断,阮啾啾沉默几秒,噗地笑出声“你这么高个头,好意思撒娇啊。”说着,她忽然转过身抱住程隽,不忘摸摸他凌乱而蓬松的头发。
程隽就像是一条温顺的大型犬,任由阮啾啾将他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
“还疼吗”
“如果我说疼,你会亲亲我吗”
阮啾啾“别蹬鼻子上脸哦。”嘴上这么说,翘起的唇角却是怎么也遮挡不住。
两人缓慢地朝着回家的方向走,有程隽在身边,阮啾啾便莫名地安心。她想,就算有再多问题程隽都会解决,程隽便是那种看起来不太靠谱,其实非常可靠的人。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楼梯,程隽在前面一手抄口袋,一手勾着阮啾啾的食指。
阮啾啾跟在身后,忽然想起什么,兴致勃勃地说道“你知不知道古希腊神话中的俄耳甫斯”
“嗯,音乐天赋极高。”
“还记得关于他的妻子的爱情故事吗他想从冥府带回自己被毒蛇咬死的妻子,得到准许后牵着她的手往人间走,却被告知在见到人间第一缕阳光之前不许回头,否则妻子会永世被留在冥府。”
程隽慢吞吞地问“非要说这么可怕的故事吗”
阮啾啾“哦。”
想想也是。
她只是联想到俄耳普斯的故事,却差点儿忘记做过的梦。经过程隽这么一提醒,上下联系岂不是成了此刻的程隽和她,的确还挺可怕。
阮啾啾连忙呸呸两声“乌鸦嘴,我乱说的。”
程隽握紧了她的手指“所以,你别乱跑。”
不论去哪里,都必须是他能找到的地方。
“我”
“啪”地一声,整条楼道应景地陷入黑暗,阮啾啾差点儿被吓到浑身的鸡皮疙瘩。随即她意识到,老房子的线路估计又出问题抢修了。程隽陡然用了劲,拽住阮啾啾不松手,她连忙安抚程隽情绪。
“别怕别怕,我刚刚瞎说的,我就在这里呢。”
正是说什么来什么,阮啾啾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方才情绪紧张之下,差点张嘴一个卧槽,幸好被她硬生生憋回去。
要不要断电断得这么及时啊别说程隽,连她都得要吓死了。
“吓死我了上次才多久啊,怎么又出问题。”
程隽问“你还好吗”
“没事没事,我找一下手机。”
程隽出门没带手机,幸好她有带,在口袋里翻了翻,一不小心把药膏跟着拽出去,掉落在地上,阮啾啾哎呀一声,连忙伸手要拿。
刹那间。
灯亮了,楼道里恢复灯光,不再是漆黑一片。
身后没了动静,程隽脸色变了,迅速回过头,却在下一秒忽然僵在原地。
楼道里干干净净,台阶上滚落着一剂治疗烫伤的药膏,正孤零零地躺在原地
唯有阮啾啾。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