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而入的周助理面不改色,仿佛没有看见满地狼藉,他若无其事地拿着挂号信走向面带薄怒的冯远鹏。
冯远鹏疑惑望着周助理手里颇有点厚度的挂号信,谷雅萍怎么会给他寄东西?他千叮咛万嘱咐过她不要找事儿,这些年她也听话的很,从来没有给他惹过不必要的麻烦。
不解的冯远鹏接过挂号信捏了捏,猜测里面的东西。
离开的周助理出了办公室关上门,大松一口气,在里头大气都不敢出,跟了老板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他这么失态过。
想想眼下公司的麻烦,再想想外面的流言蜚语倒,也能理解老板为什么如此暴躁,现在局势对老板可是大大的不利。
冯远鹏拆开挂号信,几张照片飘出来,掉在办公桌上。
冯远鹏的瞳孔骤然收缩,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眼底集聚起磅礴怒气,好似汹涌潮水裹挟着令人心悸的力量。他用力把里面的东西全部甩了出来,一张张照片摊在办公桌上,形成巨大的视觉冲击。
每一张照片上都是谷雅萍欲念横生的脸,脸上的表情纤毫毕现,动情、享受、沉溺,伴随着肌理分明充满力量的属于男人的脊背臂膀,虽然没有露脸,但是光凭这具**就想象,对方一定是个英俊年轻又强壮的男人。
每一张照片就像是一个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冯远鹏额上青筋暴跳,双眼死死盯着照片,眼中含着狂风暴雨,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从齿缝里蹦出两个字:“贱人!”居然敢背叛他,在外面养小白脸。
冯远鹏握紧了拳头,胸膛一起一伏,发出沉重的呼吸声,忽然间,觉心口绞痛,犹如洪荒热流猛然冲袭心脏。冯远鹏就觉头晕目眩四肢无力,一头栽在办公桌上。
冯远鹏骇然收缩瞳孔,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反应,在彻底晕过去,用最后的力气在电话按下通话键,上半身瞬间从办公桌上滑到地上。
“董事长,”周助理恭敬地叫了一声,与此同时听见一道钝钝的闷响,就像是重物摔在地面上。
等了等不见对面有吩咐,周助理又叫了一声:“董事长。”
还是无人应答,周助理不禁提了提心,这是什么情况。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回应,这下周助理坐不住了,硬着头皮道:“董事长,那我进来了?”
仍然没有反应,心里没底的周助理站起来,走向办公室慢慢打开门,就见冯远鹏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面色发绀。
“董事长!”周助理大惊失色,一边奔过去一边喊:“小柳,打120。”
跑过去的周助理不敢擅自移动冯远鹏,恐雪上加霜,错眼间瞥到旁边的照片,心念电转间意识到什么。
后脚进来的柳秘书向电话那头的接线员着汇报情况,也看到了照片,语气一顿,转瞬恢复如常:“呼吸,周助,测心跳呼吸。”
周助理忙照办,一测心跳几不可闻。
接线员当即指导他们进行心脏按压和人工呼吸,心脏骤停的病人就是在和死亡赛跑,等救护车来,黄花菜早凉透了。
能做到董助和董秘都不是简单的人,虽然慌张却不乱,镇定地依照指挥进行抢救。
思及董事长惯来好面子,周助理还腾空把散落在地上的照片收起来,并且示意柳秘书管住嘴。
直到急救人员抵达,周助理和柳秘书重重吐出一口气,终于有空想其他事。要是冯远鹏转危为安,他们就是大功臣,哪怕离婚关系打输了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前途一片光明。可要是冯远鹏一睡不起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尤其继承人明显跟她老子不对付,他们这些老臣前途可就如风中飘絮了。
保佑,董事长吉人天相,两人由衷祷告。
乌拉乌拉的救护车载着人事不省的冯远鹏前往医院,留下人心惶惶的员工。公司本就是人心惶惶,现在董事长又被救护车拉走,没了主心骨,顿时人心浮动。
老汪见势不好,偷偷摸摸的跑到角落里给谷雅萍打电话。谷雅萍深得老板欢心,还有个太子爷,看老板那稀罕劲,十有□□是要集成公司的,老王乐得抱个大腿,还能赚个外快。
在冯远鹏去了趟鬼门关打转的这档口,谷雅萍正在泡热水澡,心情前所未有的纠结,半是兴奋半是愤恨。
高兴的是:老汪告诉她,高丽华要和冯远鹏离婚,不是虚张声势,高丽华来真的,已经起诉离婚,冯远鹏已经收到传票,下个月开庭。
她终于得到了这一天,这些年,她不是没想过找上高丽华摊牌,但是碍着高家那老头子,只敢想一想。要是她真去找了高丽华,冯远鹏能撕了她。
现在好了,高家老头子死了,高丽华没了靠山。还算高丽华有点骨气,没死乞白赖的扒着冯远鹏不放手。高丽华想离婚,那是再好不过。上次冯远鹏过来,自己旁敲侧击过他什么时候离婚给他们母子一个名分。
冯远鹏的话让她隐隐琢磨过味儿来,这男人想认儿子是真心,但是给自己名分却是未必,糟糠之妻不下堂,他不想被人戳脊梁骨。
那自己算什么,她十几岁就给了她,这二十几年没名没分地跟着他,还给他生了唯一的儿子,难道他打算让自己一辈子当个上不得台面的情妇。
怎么可能,就算没有这一出,她也会让高丽华让外人知道他们的存在,逼得冯远鹏离婚。如今高丽华主动要求离婚,倒是省了她的麻烦。
只是这女人竟然想分走冯远鹏四分之三的家产,这就是谷雅萍愤恨的地方。冯家的江山都是冯远鹏一手一脚打拼下来,高丽华她一个坐享其成的女人凭什么拿走大头。高丽华拿走大头,那落到她家冯恺手里的可不就少了,她儿子才是冯家唯一的继承人。
她想打电话问问冯远鹏,可听老汪的意思,因为高丽华的缘故,公司日常经营都受到了影响。但是又怕惹了冯远鹏不高兴,毕竟离婚的原由是她,冯远鹏现在正焦头烂额,一个不好就迁怒自己了。
谷雅萍皱了皱眉头,愤恨之情压过兴奋。按照国内法律,离婚时,高丽华至少能分走一半的财产,因为冯远鹏是过错方,还能多分一些。比他们还多,到头来冯愉这个女儿反倒比冯恺这个儿子还多,哪有这样的道理。
恍神间听见外面的手机响了起来,谷雅萍一时懒得理,紧接着座机也跟着响起来,大有不打通誓不罢休的架势。
谷雅萍披上浴袍,不耐烦地走出去,一看来电显示,谷雅萍精神一振,真想打回去,电话就进来了。
“董事长心肌梗塞,晕倒了。”老汪心急如焚。
谷雅萍怔愣了下,脸色唰的白了,吓得声音都在发抖:“老冯现在什么情况,他还好吗?”
老汪:“刚被120送走,情况好像不大好。”
谷雅萍心慌意乱:“你看紧了,有情况你随时给我打电话。”旋即给冯恺打电话,手指紧张地绞着电话绳,心肌梗塞,这要是虚惊一场还好,万一老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母子俩可怎么办?他们斗得过高丽华母女吗?
斗,斗,谷雅萍心急火燎地和儿子说了下大概情况,当下两人决定赶紧买机票回国。
紧接着谷雅萍又打电话给冯老太,老太太肯定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冯老太吓得三魂六魄跑了一半,唉呀妈呀的叫唤,抓着手机就往外跑。
好一通手忙脚乱,心惊肉跳的谷雅萍忍不住双手合十,耶稣上帝观音菩萨如来念了一通,老冯还没到五十,肯定不会有事的。
……
救护车内的周助理看了看戴着呼吸罩的冯远鹏,心里没个底,突然想起做手术需要家属签字,可在这个城市里,老板的家属只剩下——即将对簿公堂的高丽华母女。
周助理只能硬着头皮打电话给高丽华。偶尔高丽华联系不到冯远鹏会找他,所以他有高丽华电话。
高丽华正在帮阿渔收拾东西,开庭在下个月,阿渔不准备耗在国内,英国那边她还有一堆事要忙,她可是要当霸道女总裁的人。
而高丽华觉得女儿是去上学的,“你放心过去,我这儿没事,有你舅舅舅妈在,还有这么多亲戚朋友帮忙。”
阿渔搭着高丽华的肩膀,“妈,有事你给我打电话”就算高丽华不说其他人也会告诉她,所以她走的放心,过来也就十几个小时的事。
“我能有什么事。”
说着话,阿渔听到了消息提示音,低头看了一眼。
女装大佬:挂号信显示签收^_^
阿渔也笑了:“妈,那边收到那些照片了。”
这一阵高丽华郁郁寡欢,被二十几年枕边人背叛的伤痛,哪是那么轻易就能愈合的。有时候快乐得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冯远鹏也尝一尝被放在心里二十几年的人背叛是个滋味,多多少少能缓解高丽华的伤痛。
整理衣服的高丽华动作一顿,回头看着阿渔。
阿渔不紧不慢地说道:“他这会儿怕是气疯了。”
打击一个紧接着一个袭来,能把人击垮,不然为什么她一直瞒着退学的事,打算等背叛的伤痛换过去了再说,就是怕性高丽华承受不住,一个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
离婚、名声坠地、公司经营不顺,这些麻烦搅得冯远鹏狼狈不堪,但是观他反应,还在他承受范围内,冯远鹏能混到今天也不全是靠高老爷子,自己还是有几分能耐的。
那就在他后院放上一把火,在某种程度上而言谷雅萍冯恺母子是冯远鹏宁静的避风港,是他的后方大本营,虽然什么忙都帮不上,却能安慰支持冯远鹏。
现在,慰藉变成打击,还是男人最不能容忍的绿帽子,越是自以为是的男人越无法容忍。
对外要跟她们较劲,对内收拾自己的老情人,宝贝私生子怕是也会变得不顺眼起来。要是冯远鹏能被气得乱了方寸失了水准,那就再好不过,不能也给对方添添乱分分神。
“是得气疯了,气死了才好。”高丽华恨恨说道,这下他该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了,还有脸求和让自己原谅,有本事他原谅谷雅萍去,可能吗,怎么可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恰在此时,高丽华接到了周助理的电话,看一眼屏幕看一眼阿渔。
周助理?阿渔挑眉。
高丽华接通电话,怔愣片刻,神情变得十分微妙。
耳尖的阿渔表情也古怪了下,高丽华是言灵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