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昕做了一个很冗长的梦,在梦里,她又看到了自己小时候——
【她从学校门口回来,问宋母她什么可以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去上学。那个时候,她早就过了入学的年龄。
她一脸期待的看着宋母,以为这一次,她会答应自己。因为她看到,宋母刚刚卖废品赚了很多的钱。她想,她这一次应该会答应自己了。
然而宋母却道:“家里哪有钱让你去上学,你要是觉得太空了,就去把厨房里的碗给洗了。”
她的目光暗了下来,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失望。
她又看到带着齐铭泽的妈妈去自己家里,齐铭泽的妈妈极力说服着她的母亲,让自己入学。
她的母亲却一直拒绝,脸上的写满了不耐烦,甚至还想敢齐铭泽的妈妈离开。
齐铭泽的妈妈在这时看着她问道:“你是不是还有其它原因,所以才不想让宋昕上学。”
宋母的眼中立刻露出一丝恐慌,最后却只是解释道:“我只是没有这个能力供她上学而已。”
齐铭泽的妈妈在听完她的话以后笑道:“如果是这样,你可以放心,我可以帮宋昕申请贫困生的名额,这样一来,你就不用有负担了。”
宋母在这时终于点了点头,宋昕在这一刻高兴的笑了起来,她全然没有注意到,宋母在那一刻神情并不自然。
她又梦到,自己考了一百分高兴的回到家里,宋母却冷淡的说道:“你考一百分又能怎样?你注定是要生活在这种底层的人,难道以为,你考一百分就能翻身吗?”
她当时拿着试卷,委屈的只想哭。
她又梦到,她把自己要和陆霁结婚的消息告诉了宋母,宋母却情绪激动的说道:“你以为你嫁给陆霁就能改变你的命运吗?我告诉你,你天生就是生活在底层,被人践踏的命,就算嫁给陆霁也改变不了什么的。”
她当时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坐在沙发上,目光中透着死寂。她想,她大概真的就像宋母说的那样,天生就是被践踏的命吧。要不然,怎么会被人当做是替身呢?
她最后看到的场景,是宋母阴冷的看着她说道:“宋昕,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无辜,可你要怪,就怪你的亲生母亲吧。”
“你也不用有什么恨意,因为这本就是属于你的人生啊。如果当初,你的母亲没有陷害我的话,那你本就是应该和你母亲生活在底层的才对,所以,我并没有换走你的人生,我只是把原本就该属于你的人生,还给你而已。”】
梦做到这里就醒了过来,当她睁开眼睛时,房间里是一片漆黑。
她的目光在夜色中显得尤为平静,甚至连一丝悲伤都看不到,她就这样躺在床上,把刚才的梦境又回忆了一遍。当宋母的话又一次在她耳边回想起来时,她的目光突然收紧了起来,再接着,她便坐起了身来。
陆霁坐在沙发上,双目微闭着,一只手抵在他的眉间。
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他却一直都没有睡意。柯晓晓和付煜两个人已经靠在他身旁的另一张沙发上睡着了,两个人都因为担心宋昕而没有回家里去。
柯晓晓的身上盖着一条毛毯,是刚刚付煜在坐下休息前拿来给她盖上的。她刚刚一直陪着宋昕到她睡着以后才离开,来到客厅以后又哭了一场,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此刻睡得有些沉。
陆霁的眉心一直紧蹙着,长长的睫毛在他眼睛下方打下了一层厚厚的阴影。他一直都在想着宋昕刚才说过的那些话,那些话,如蚀骨噬心一般,让他只要一回想起来,就觉得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让他喘不过气来。但就算是这样,他也想要守着宋昕,不肯离开。
当房间里传来细碎的响声时,他立刻睁开了眼睛,向着宋昕的房间里疾步走去。
当他打开房门时,却看到宋昕正坐在床上画着设计图。她的双腿依旧像刚才一样蜷曲着,只是这一次,她的目光不再像刚才一样空洞,而是充满了坚定,脸上的神情也是如此。笔尖划过白色的稿纸,勾勒出清晰的线条来。
这还是陆霁,第一次看到她画设计图的样子。过去两年时间里,他对她是ek公司dh系列设计师的身份毫无所知,更不要说,像现在这样,看着她在自己面前画设计图了。
他一时看的有些失神,脸上坚硬的线条在这时微微松动了下,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走到宋昕的面前看着她说道:“怎么这么快就醒了,不再多睡一会吗?”
宋昕并没有说话,她的目光也依旧停留在她白色的稿纸上。只是她的笔尖,在陆霁话落的那一刻略微停顿了下,但她很快又继续了手里的动作。
陆霁在这时又看着她叫了一声:“宋昕。”
他话音刚落,宋昕就开口说道:“我睡不着。”却并没有抬起头来看他。
她也很想继续睡下去,一辈子都不醒过来的那种。可偏偏就算是在梦里,她也要面对着那些痛苦。倒不如醒过来选择面对,至少在现实世界里,她还有的选择。就像现在这样,她可以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来减轻自己的痛苦。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陆霁在这时看着她问道:“那你要不要吃点东西?你今天一天,都没好好吃过东西。”
宋昕依旧没有抬起头来,只是在他话落以后说道:“不用了,我不饿。”
陆霁的目光微微收紧,他还没有开口说话,宋昕就已经道:“你要是真担心我,就不要打扰我。”她此刻只想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她的设计稿上,其他的事情都不想去想。
“好。”陆霁应道,他的眉心在这时又紧蹙了起来。他看着眼前的宋昕,知道她现在的样子,不过是从一个死胡同里走到了另一个死胡同里。他看着宋昕说道:“那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宋昕仍就只是低着头画着手里的设计图,没有抬起头来看他。片刻后,她却忽然将已经画了一半的设计图撕了下来,放到了床边,接着又在另外一张稿纸上画了起来。
陆霁就在边上看着,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看着她,陪着她。
天快亮的时候,付煜睁开眼睛醒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周围,却发现陆霁已经不在客厅里了,宋昕房间的门敞开着,他的眉心微蹙了下,柯晓晓也在这时醒了过来。她见宋昕房间的门敞开着,有明亮的灯光从里面照射出来,她立刻站起身,向着宋昕的房间里跑去。
柯晓晓和付煜两个人来到房间时,就看到宋昕正坐在床上画着设计稿,陆霁就坐在她的身旁守着她。
柯晓晓见到这个样子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又走到宋昕的跟前看着她叫了一声:“昕昕。”
宋昕没有说话,柯晓晓在这时又看着她问道:“你没事吧?”
宋昕依旧没有说话,她的笔尖也在稿纸上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柯晓晓的眼眶又有些发红:“你不要吓我啊。”
她话音刚落,宋昕忽然说道:“晓晓,不要打扰我。”
柯晓晓闻言,先是有些意外,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看着宋昕点了点头:“好,我不打扰你。”
付煜却在这时皱了下眉,他看着陆霁问道:“她什么时候醒来的?”
“两点多点。”陆霁回答到,他的目光却依旧落在宋昕的身上。
“一直画到了现在?”付煜又问。
陆霁没有说话,但他脸上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柯晓晓在这时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透着震惊,她随后又转过身去看着宋昕说道:“昕昕,我们先休息一会好不好?你已经画了快四个小时了,也该休息一下了。”
然而宋昕却道:“晓晓,我不累。”
她话音刚落,陆霁就看着她道:“那你就先吃点东西,你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他刚刚说完,柯晓晓就在一旁接道:“对对对,那你就先吃点东西,吃完东西再画,不然的话,你就给我睡觉。”
宋昕的目光在这时终于有了一丝起伏,手中的笔也在这时停了下来,正当柯晓晓以为,她被自己说动了的时候,宋昕却忽然道——
“我睡不着,睡着了会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