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很快到了养老院，衣航停好位置，并没有急着下车。
顾晓姿觉得尴尬，坐如针毡，想开口打破这个气氛，又在看到衣航的表情后息鼓。
“那个…”顾晓姿挠了挠鼻尖，还是开了口：“今晚真是谢谢你了，我到地方了，你…要不要上去坐坐。”
衣航转头看她。
“我的意思是，去看看衣棠阿姨，我最近都没时间去问，衣棠阿姨好点了吗？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
车里除了顾晓姿的声音，衣航一直保持着缄默。这更让顾晓姿心里没底，对于今晚的事，她想找机会开口，可是又想到自己和衣航也没有什么关系，解释出来说不定更丢人，索性她直接低下头，打算装鸵鸟蒙混过去。
好在，衣航并没有揪着这件事询问，他从手扶箱里拿出黑皮本子，找出一张空白页，中性笔刷刷在纸上添了几笔，然后，衣航将中性笔扣好放了回去，撕下那页纸折好递给了顾晓姿。
“这是我的电话和工作地方，如果有人纠缠你或者需要我提供证词，可以随时联系我。”
“啊？这…这不用吧。”
顾晓姿紧着推辞，衣航趁着间隙，把纸条塞进了顾晓姿的包里，
“今晚太晚了，这个点我妈应该睡着了，我就不上去了。”
车锁打开，顾晓姿赶紧下了车，她刚要把车门关上，隐隐听见里面衣航轻声道，
“上次谢谢你了，祝你晚安好梦。”
油门轰隆响起，没等顾晓姿反应回来，衣航开着车子消失在黑夜里。
噗通——噗通——
什么声音？！
顾晓姿听见一股不寻常的声音，那声音震耳欲聋，鼓的耳膜都发疼，更要命的是，那个声音好像来自于她胸腔之内，几乎下一秒，里面跳动异常的心脏就要破胸跳出来。
她捂住嘴巴，挡掉发红的脸颊，四处张望没有碰见任何人后，攥着包冲进了养老院。
索性她回来得晚，老人基本都安寝了，护理员都聚在办公室外聊八卦，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常。她径直跑回了宿舍，门关上的瞬间，她也瘫坐在了地上。
呼呼呼…呼呼…
“妈妈？”孙多多正领着孙小鱼坐在床上玩手机，冷不丁冲进来一人把她们吓了一跳，等看仔细后，孙多多吃惊的问：“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顾晓姿摁着胸口，大口喘息让她得以平静下来，她从地上爬起来，连鞋子也顾不上脱，向后一倒，躺在了床上，
“没事，没事，你们两个怎么还不睡觉，很晚了，赶紧睡吧。明天早上我还要送你去上学，赶快睡觉吧，多多。”
孙多多虽然疑惑，但也没有接着追问，听话的放下手机，搂着孙小鱼睡觉了。
顾晓姿躺在床上，凌乱的发丝几乎被汗水打湿，心情在经过一阵剧烈冲击下，才慢慢缓平下来。
衣航最后那个眼神，还有最后那句话，依旧萦萦缠绕在她耳边，一次又一次回荡。
嗡嗡嗡——手机传来震动，顾晓姿回过神，找了半天，才从扔在脚底的包里摸出了手机。
“喂？”
“顾晓姿，你死哪去了！”
“玲？玲!”顾晓姿惊坐起来，下意识回头看两个孩子，见没有吵醒她们，压低声音说：“我回养老院了啊。”
“你回养老院了？你什么时候回的！怎么回的？！我怎么没看见！”
“我…我…”想起晚上的遭遇，顾晓姿挪喻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别提了，今晚真是倒霉透了，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一听事情不对，万玲也没了生气的心思，“怎么回事？什么叫差点回不来？”
屋里两个孩子睡得正沉，隐隐还能听见两人在打呼。顾晓姿从床上下来，给两人掖了掖被角，悄声出了门。
“我碰见那个死人渣了。”
“孙睿！”万玲惊呼，立马就明白过来事态严重，“那家伙对你做什么了？！”
啧啧……对我做什么，顾晓姿连提都不想提，“你先回来吧，回来我在跟你说说，总之今晚真是晦气死了。”
万玲也不敢耽搁，加大了油门就往养老院赶。晚上车辆少，没用多大功夫，万玲就赶到了。她急得一路小跑上楼，汗水都不顾上擦，进了办公室扑通一坐，对着顾晓姿就问，
“孙睿那狗东西对你怎么了？！赶紧说说，不行明天找他算账！”
“我怎么感觉你更兴奋聊八卦呢。”顾晓姿白了她一眼，倒了杯水递给她，“也真是时运不济，我下楼去找你，出了电梯直接撞他身上，想打车走，又被拉回来，然后就把我拽到小公园谈判。”
万玲顾不上喝水，双眼精光，比干活都来劲：“谈判？！他还有脸找你谈判！那你是怎么跑出来的，他没拿你怎样？”
“是衣航。”顾晓姿摩挲着双手，有点不知所措：“还好衣航及时制止了孙睿，不然后果真不敢想象。”
“怎么？那狗东西对你动手了！”
“……”
顾晓姿抬起头，脖颈上出现一道浅显的掐痕。那印子随着时间变淡，但要仔细看，上面五个手抓印还是很容易发现。
“这是那狗东西弄得！这分明就是谋杀！死人渣胆子真大！不行，不行，报警，立马报警，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等一下玲！不能报警！”
“你醒醒吧，他今天能掐你，保不齐哪天还能再来一次，你现在不赶紧制止他，要不然等他找上门，那可就没这么简单了，说不定还真能让你早点去见马克思呢！”
万玲从顾晓姿手里抢回手机，立马就给110打去了电话。
那头传来一声询问，顾晓姿知道事不好，跳起来那下手机，挂断了那头电话。
“你干什么！”
“不能打，不能打。不能让警察去抓他！”顾晓姿连连晃头。
“顾晓姿！你！真是气死你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担心他。你这样是什么行为你知道吗？是纵容犯罪！今天能对你动手，明天呢？以后呢？难不成就这么忍着？”
“.......”
“顾晓姿，你别告诉我你对他旧情难了，还想着跟他复婚吧。”
“怎么可能！”顾晓姿激动的站了起来，惶恐般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我没有这个想法，唉…多多上初中了，她成绩那么好，又有很棒的梦想，我不想因为孙睿这件事影响到她。如果报了警，留下案底，对多多是很大的隐患。”
“就因为这个？所以你就要继续忍受孙睿？”
万玲愤怒之下差点把桌子拍碎，她最讨厌瞻前顾后，可是冷静下来，也明白顾晓姿的担忧。
“既然如此，那咱们也不能忍气吞声，凭什么你在这里累死累活，他温柔乡里沉醉。下个周他结婚，咱俩这两个老熟人得好好过去给他庆祝庆祝。”
顾晓姿痛快答应，来而不往非礼也，总不能叫他一直拿捏自己，还当自己是以前在他家里那个连话都不敢说得家庭主妇吧。
想通这里，顾晓姿放松心情，添了杯茶，“今晚我实在不会说话，白白让这个客户流失了，不行明天我再过去试试，说不定宋爷爷会改变态度。”
万玲摇了摇头，“这不怪你。”她说。她赌气下楼后，确实想直接开车就走，转念之间，她还是熄了火，坐在里面等顾晓姿，
“我预料到了，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可能是我的期望太高，总想着一次就成功，所以受了挫才会觉得不甘心。现在想想，这就和我当年开养老院一样，第一个客户总是很难找。这几年过安逸了，也忘了以前吃的苦，就什么事都往高处定，忘了每个人能力不同。”
“算了，这件事不行就放放以后再说吧，你想留在养老院就继续在这里干，不想留我可以找个熟人给你安排点别的，总之不会让你们娘俩饿死。”
“玲…你这是！”顾晓姿不敢相信的看她，如果这里没有第三人，她觉不相信这些话是出自万玲这个要强人的嘴里：“你这是打算放弃居家护理了？为什么？不是进行的挺好吗？你之前也说了，客户要慢慢积累，哪能一次就成功了，无非咱们多出点力，多跑两趟腿，这都不算事，你不能在这时候就放弃了啊。”
这话说完，顾晓姿倒是一愣，怎么这话听着这么熟悉，好像之前万玲就这么跟她说过，现在她到反过来又用这话来激励万玲，真是时运轮转。
想到万玲要放弃居家护理这个想法，顾晓姿还有些舍不得，不管是这一段时间的相处，还是说出去跑居家的辛累，虽然艰难，可也收获不少，起码她现在说话有底气，敢于对着孙睿那一家子硬刚，这就是个不小的改变。
现在万玲说完放弃，顾晓姿捏紧手里的资料，她不想就这么放弃，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价值，好不容易能在自己熟悉的领域发展，怎么能因为这小小失误而放弃整片森林。
“玲…我…我不想就这么放弃了，我好不容易把以前的壳脱掉，不想再重新套上，咱两个再努力一把，再使使劲，今晚没签下来，但宋总也没有明确拒绝，不就是在家里照顾老人嘛，这活我都干了十年，也不差这么一天两天，明天我就上门，先从宋总家开始干，一定会让他们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