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里,顾晓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睡不着,翻身的动作差点惊醒孙小鱼。她拍了拍孙小鱼,又转过身朝向另一边。
这是最难熬的时间,整个房间只能听到她沉重的呼吸,即使她努力将自己心情平复下来,可是加速的心跳还是让她对今晚之事挥之不去。
她已经过了对爱情美好的年龄。那时一个孙睿就将她迷的五迷三道,不管不顾结了婚,直到现在此刻,她也没有真正看清孙睿到底有多少张脸。事业中的女人会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这也是顾晓姿工作以后才观察出来的,不怪孙睿喜欢外面的女人,是啊,年轻漂亮有活力,还有好工作好手艺,确实比她只会在家里左手铲子右手锅强多了。
那谁又不想上班搞事业呢?每天大女儿7点半就要到校,中午回来吃饭,晚上五点放学。小女儿幼儿园,8点上学,4点就要接送。周六周日休息,节假日休息,放寒假还有暑假,碰上个感冒发烧拉肚子,还要跟领导请假,试问哪个单位能同时满足这些条件,还不苛刻条例呢?
这真是对女人的一种歧视。
男人上班对所有人指手画脚,下了班,在指使老婆干这干那,自己安心往沙发上一躺,鞋子一踢,袜子东一只西一只,领带外套随便扔在哪处角落,电视一打,等着老婆做好饭送到跟前。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孙睿最开始也不是这样。生多多时,孙睿白天上班,晚上回来熬夜看孩子,喂奶、换尿裤、哄睡都是他亲自来。黑眼圈熬的浓重,胡茬剃了一层又接一层,就是这样,他还是抱着多多不松手,没事扎她脸蛋逗她笑。蒋年华嘴不好,不管干什么都瞧不起顾晓姿,白天孙睿不在家,就使劲使唤她,等到了晚上,就装作自己忙了一天,顾晓姿受了憋屈,又怕说出来好像显得自己没度量,就忍气吞声继续干活。久而久之,孙睿就猜到到了什么,他从顾晓姿好久没有笑脸上察觉出什么,在一个上班日早上,走了以后,过了半小时突然回来搞突袭,发现了正在洗手间红着眼睛洗衣服的顾晓姿。
那是个冬天,水拔凉拔凉,顾晓姿的手红肿成了胡萝卜,她没看到孙睿回来,埋头用搓衣板搓棉裤。孙睿当时怒了,拉着她冲进蒋年华房间大吵了一架,从那后,蒋年华对她的态度才好一些。
变化是在第四年,那年孙睿刚小有成就,按照惯例,年会时可以带家属一起参加。前几年孙多多找,顾晓姿一直没有参加过。当孙睿告诉她要带她一起去时,她高兴了很久,问孙睿要了钱,去了商场给自己挑选衣服。
琳琅的吊牌下,每一个价格都超出了她手里攥着的钱。她在售货员鄙夷的目光下落荒而逃,最后在地下商场挑了一件打折的连衣裙,黄橙橙还带着蝴蝶图案,她对着镜子转了一圈,还挺满足。
等到了那天,她穿上这件裙子去了以后,才知道自己有多格格不入,自卑的因素下,她选择在角落吃东西,无意间听到女职工在后面对自己指指点点,
“她是谁啊?真老土,长得那么黑还那么胖,居然穿黄色连衣裙,真是丑到家了。”
“不认识,肯定不是咱这里员工,应该是谁的家属吧?”
“家属?咱这里所有领导家属我都见过,那个不是高定衣服,要么就是大牌,哪个像她一样又土又老气,也不知道是不是打扫卫生的家属,也给混进来了…”
嗤笑声逐渐走远,一滴泪落在了切好的蛋糕上,纯甜的奶油变得苦涩难咽,顾晓姿看向在人群中跟那些人推杯换盏,笑的好不开心。尤其是女员工在他身边走过,都会让他不由多看几眼。
这时,顾晓姿才意识到,孙睿从进了门那一刻,就没有跟人介绍过自己是他什么人。
晚会进行到高潮,顾晓姿落荒而逃。一回家,她就迫不及待把衣服脱下,塞进了柜子最里面。然后冲进洗手间,把好不容易化的妆,使劲搓掉。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顾晓姿不想在回忆起后面。那不是一段好的记忆,她唯一可以说的,就是孙睿回去后,第一次和他大吵了一架。
这段历史被重新翻篇,她现在也成了人群当中的人,再也不是躲在角落羡慕的看别人了。
而孙睿,也成为了历史。
“哎…”
绵绵黑夜里,顾晓姿连叹了好几口气,她对今晚衣航的态度有些捉摸不透,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没有热恋时那点娇羞,也没有离婚后有男人示好而心动。大概经历了冷窗,就选择了关闭,不像任何人开放了吧。
“还是睡觉吧,想也没用,人家一个大教授还能对你有意思?真是可笑,等明天还是找个机会跟他说清楚吧,别到时候自己成个小丑。”
想通了这点,困意也找上了顾晓姿,她打了声哈欠,埋进枕头,想睡个美容觉。
咚咚咚——
敲门声惊醒了她,这时候叫她,会出什么事?
“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