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登上红亭山的最后一级阶梯后,前方已是无路可走。只有在侧面刀劈般的悬崖峭壁上,凌空悬挂着一条长长的环廊。 环廊紧贴峭壁,飞架而上,旋绕着通向山顶的建筑。山上有一座座蓝顶白墙的奇妙建筑群。 这些建筑以自然生长的枫树作为梁柱,并在此基础上修墙盖顶。它既如殿堂般气派,又充斥着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独特美感。 伊莉雅看着掩映在云雾中的道馆,声音难掩惊讶:“好壮观的建筑。我觉得这些建筑本身,就充满了超凡的奇妙魅力。这一定不是普通人能修建出的庙宇。”
“确实。而且这座环廊,显然也不是为普通人准备的。”
阿豪走到阶梯的尽头,看了一眼峭壁下方。在山顶劲风的吹拂中,阿豪发现此处离下方的山麓中段,起码有超过百米的高度差。仅看一眼他就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从石阶尽头到对面的悬空廊道,起码有五米左右的间距。 这对普通人来说算是天堑,但对阿豪来说就是挥挥手的事情罢了。 炼成阵倏然生成,在缓缓旋转中发出淡淡的黄光。阿豪随手炼制出一道长而稳固的石桥,直接将台阶与前方的悬空廊道连了起来。 两人轻松的踩在石桥上跨了过去。当他们站在环廊稳定的石板路面上后,阿豪打了个响指,让自己的炼成作品重新恢复成了土石。 伊莉雅回头看了眼,有些不解:“就让这石桥留在这呗,干嘛把它弄没了。让它在这里以后别人也能走啊。”
“你有没有想过,建造者就是不想让其他人走呢?”
来到廊道上后,阿豪立马确定,中间这段凌空的距离,是人为特地设计出来的。 阿豪指着地上悬空廊道的末端:“你看,这里明显做了包边处理。说明它中间的断裂,不是因为意外而损坏,而是原本就这样设计的。”
伊莉雅听了直摇头:“到底是哪个鬼才建筑师会这样设计?这不是摆明不想让人走吗?”
“没错!”
阿豪啪的打了个响指,“设计者应该就是不想让人来这里。起码是不想让普通人来到这座道观。”
“只有能通过这里的人,才有资格进入这座道观。这应该算是道观主人设置的无形考验。而我刚才的石桥,可是能长久存在下去的。这就把这道考验给破坏掉了。因此我是肯定要把它摧毁掉的。反正搭起来也不费力,我们回来的时候再炼一个出来就行。”
“好吧,我倒没想到这一层。”
伊莉雅迅速就接受了阿豪的解释,“拜访别人家是得礼貌一些,不能坏了主人的规矩。”
两人一路向前,继续沿着这条悬山环廊向山顶走去。 ...... 走出环廊后,两人穿过了一道道高大的环形拱门。随后映入阿豪眼帘的便是一派祥和美丽的画面。大量的白色巨柱支撑起了院落森严的框架建筑。这些建筑的墙壁上,大多覆盖着蛛网状的白色植物。 起初阿豪以为这是一座道观,但仔细一看发现它有着庙宇与宫殿的特点。在建筑中行走的人们,衣着也没有道士或是僧侣的特点,看起来就是些轻便而舒适的服饰。 伊莉雅戳了戳阿豪,神色讶异:“那是瓦斯塔人?”
阿豪转头一看,发现一只穿着练功服与短披风的白毛猿猴,正穿过高大的拱门,快步向他们走来。 它脸上虽是猴脸,身躯却更似人类。同时他头上披着的头巾与腕部绑着的绑带,都透着浓浓的人类风格。乍一眼看去,它几乎就只是个长相略丑的人。 白毛猿猴走到他们面前,左脚扣起,右手捏印,躬身行了一礼:“两位居士,不知来到我均衡教派,有何贵干?”
“均衡教派?”
阿豪复述了一遍后,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他可记得那头金眼巨鹿让他去找均衡的守护者,这名字一听就来对了! 他低头翻找了一下,把巨鹿给他的脱落鹿角拿了出来:“我们受到春之使的委托,想找均衡的守护者传递一些消息。”
白猿一开始见到阿豪的动作还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他听到春之使三个字时,明显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想伸出手,随后又赶忙停住,询问般地看向阿豪:“可否一观?”
“请便。”
阿豪很随意的就把鹿角给了出来。白猿小心接过后,仔细摩挲了一番后,甚至还拿到鼻尖嗅了一下。 随后他才恭敬地将其递还给了阿豪:“您所说的均衡守护者,应该就是指我们的领袖,慎微真人。您请随我来,我带您去见他。”
阿豪点点头,白猿立刻转身为二人引路。 伊莉雅满眼笑意地看着阿豪,轻声调笑道:“请便?你竟然会说这么文绉绉的词。”
“咳咳。”
阿豪清了清嗓子,“这不是气氛到了吗。就这两句,我还是会说的。”
走进均衡教派深处后,伊莉雅的目光时时刻刻都会被吸引走。实在是这里的修士们,太独特了。 伊莉雅下意识地扯了下阿豪:“快看!那人头上长着好长的兔耳朵。这个小小的人全身毛茸茸的,也很可爱,就是不知道她是猫还是狗...” “刃叶师姐的起源种族是狐狸,准确点说是四尾狐。”
走在前方的白猿突地开口说道。 阿豪转头望去,仔细数了一下,发现那个瓦斯塔人,确实刚好有四条蓬松的尾巴。 “顺带一提,刃叶师姐不太喜欢别人形容她为【可爱】。这位居士,切忌不要当她面说这个词。”
白猿转过头来,微微一笑。 伊莉雅当即就捂住了嘴。 不过看这只白猿挺好说话的,伊莉雅还是大着胆子问道:“这个教派里,有很多瓦斯塔人吗?”
“确实不少。慎微真人建立的这座深山修道所。是所有聚精会神,潜心修炼之人的庇护所。大部分离群瓦斯塔人在其他地方无处容身时,第一时间都会想到来这里借住。”
“因为慎微真人对世间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他不会歧视也不会高看我们瓦斯塔人。所以他在瓦斯塔人中的声誉很高。”
“久而久之,不少借住者也会选择加入他的均衡教派,跟着他学习。”
阿豪张望了一圈,发现这里形态各异的瓦斯塔人大约占据了三四成的比例。这个比例已经是相当惊人了。 在尼亚的大部分地区,半人半兽的瓦斯塔人都被当做不存在的传说。即使是他,也是在阿加迪才第一次见到瓦斯塔人。 阿豪有些好奇的看向前面的白猿:“您的起源种族又是什么呢?”
“我是思猕猴的后代。”
“原来你是猕猴,不是猿猴啊。”
伊莉雅点点头,“对了,我们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叫我霜叶就好了。”
白猴突地停下了脚步,“真人的居所就在前方了,容我前去通报一下。”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绕过了雄伟的殿堂,来到了后方相对幽静些的住所区。 霜叶脚步匆匆的钻入了侧前方的院落。阿豪则趁机观察了一下。 这是一间看起来很普通的房屋。不过院落中的池塘上倒是种了些样貌清秀的荷叶,看起来颇为雅致。 阿豪在原地与伊莉雅交谈了一番后,霜叶很快便去而复返了。 “慎微真人正在院子后方的树下等你。请允许我先行告退。”
他的猴脸点了两下后,便快速离开了。 阿豪则和伊莉雅并肩而行,绕到了院子的后方。这里有一片不大的树林。这些树木的树干尽皆腻白似玉,冠上长着火红的树叶。 一位头带铁质面具的人,正盘坐在树下的石蒲团上。 他对两人点点头,伸手指向前方的两个石椅子。虽然这些石椅子算不得舒服,但阿豪和伊莉雅还是毫无芥蒂的坐下了。 “我听说你们有春之使带给我的消息?”
嗡嗡的低沉声音,从慎微的面具后传了出来。 “正是,他想让您帮忙解决亚扎卡纳的问题...” 阿豪长话短说,把他们今天的经历简短的说了一下。 慎微点点头,也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原来那只出现在鹿港的面具怪是这么来的...” “我知道了。既然亚扎卡纳试图破坏物质领域与精神领域的平衡,那我一定会尽力帮忙处理掉。”
他站起身来,对着阿豪伸出手:“不知春之使给予您的鹿角,可否交于在下。”
“没问题。”
这玩意儿在阿豪心中本来就是个信物,他很爽快的便把他递了出去。 慎微捏了个手印,用看起来很是玄妙的姿势将鹿角包在了手里。他低下头,对着鹿角轻声念叨着没人听得到的话语。 随着他的手心微微搓动,神奇的一幕发生了。莹莹的蓝光包裹着鹿角,鹿角立刻如蜡烛一般缓缓融化。它化作蓝色的荧光微粒,在风中肆意漂浮。 随后这些蓝色的微粒化作气旋,飞向了近处的那颗白杆红叶树。蓝光缠绕在叶片之间,将它们也带得飞起。 满树的红叶在簌簌的抖动中,全都脱离了枝干,乘着蓝光飞向远方的天空。不消片刻,这颗树便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枝。 “红枫能将消息传给所有能借用精神领域力量的修行者。只要他们还惜命,便不会再使用类似的魔法了。 “在了解情况后,亚扎卡纳不算太难对付。总之很感谢你们传递的消息,这能拯救成百上千的尼亚生灵。”
“好厉害。”
伊莉雅的目光还在追随着那些随风飘散的红枫。她看向慎微,眼神有些轻松:“这件事就算完了吧?”
“不,还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慎微摇了摇头,“平衡一旦被打破,想重新恢复它只会比想象中更难。”
“虽然我们教派能够尽力维护物质领域与精神领域的平衡。但是对虚空领域,我的认知却非常有限。”
“不了解,便难以维系平衡。不知两位可否认知这个新生的威胁?”
阿豪和伊莉雅对视一眼,你一言我一句的,把阿加迪与卡特罗的事情都简略讲给了慎微听。 慎微听完后,久久不语。随后他面朝远方的云雾,嘴里喃喃自语道:“原来它早已经影响到其他地方了吗,难道它就是...” 慎微在原地徘徊了许久,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难题。 一会儿后,他才下定了决心,转身看向了两人:“听两位刚才所言,我突有所悟。”
“解决此事的关键,也许便在我们均衡教派之中。”
“解决什么的关键?”
阿豪有些听迷糊了。这人从不久前开始的行为,让他相当迷惑。 慎微定定的看着两人:“解决虚空入侵的关键。”
...... 前方劲风吹拂,阿豪胆战心惊地走在一处临崖铁索道上。在他的左侧,便是云雾缭绕的山间云海。 伊莉雅左手用花藤紧紧缠着他的腰肢,左手则扒着崖壁旁的铁索。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如果我掉下去了,你能立刻炼成土石把我接住吗?”
“可以的,你放心吧。”
阿豪右手也抓着崖壁上的铁索,左手还死死捏着一道高速旋转着的炼成阵。 慎微却在两人前方,背着手如闲庭信步一般走在两片窄小的木板上。他头也不回地说道:“快到了,前方就是目的地了。”
阿豪忍不住喊道:“您所说的关键,到底是什么?”
“它就在均衡教派下方的石窟里,你们待会就能看到了。”
伊莉雅忍不住在阿豪身后悄悄说:“这地方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这儿还有条比之前的环廊更危险的索道?你能不能用能力,把这里拓宽一点儿啊。”
“别人这么做应该也是为了隐蔽,尊重,尊重。都走到这儿了,再坚持一下...” 慎微带两人走的木板索道,极度险峻也极度隐蔽。它藏在一颗临崖生长的红枫下面。顺着纠缠的树根下降十米,才能在近乎垂直的悬崖边找到这条索道。 没有人带路,就算让一个军队的人,在整个教派里翻上十天十夜也找不到这里。 没想到慎微竟然听到了他们的悄悄话。他突地转过身来,好险没把阿豪吓得撞上去。 “你...你能拓宽这条索道?”
“当然可以了。不过您允许我拓宽它吗?”
慎微仍然挺直腰板,负手而立。烈烈的扇风将它腰间的布带吹得随风摆荡。他郑重而期待的对着阿豪点点头。 阿豪左手一直捏着炼成阵欢欣雀跃地扩大,石质的崖壁立刻如橡皮泥一般开始了变形。 阿豪直接从右侧崖壁取材,掏空出了一条足够两人并肩而行的隧道。 沿着崖壁走实在太危险了,就算把脚下的木板变宽也无济于事。躲到身旁的崖壁里显然是个舒服许多的方案。 多余石材他也没有浪费,直接在左边生成了一道道栏杆。栏杆顶上,他还很细心的雕上了狮头型的扶手,这样看起来也精致些。 毕竟是当着主人的面搞“装修”,阿豪也下意识地将其弄得好看些。 隧道与栏杆正沿着铁索道不断往前修建。伊莉雅赶忙逃到了右边已炼成的临崖隧道,靠着内扣的新崖壁大口喘着气。 慎微则轻轻扶着身旁栏杆上的石狮子,静静地盯着阿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