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色很好,温暖的阳光洒在陆长亭的身上,让他觉得舒服极了。
天气在逐渐回暖了。
这让陆长亭的心情稍微愉悦了些。
屋室之外跪了一地的人,个个都是神情惊慌,生怕跟大公子的奶娘一样,被无情地拖下去。
朱尚炳也站在这里,只是受气氛的影响,他害怕地往陆长亭的腿边缩了缩,相比之下,他觉得这个长得好看的人,比他的父王更能让他得到安全感。朱樉瞥了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这次朱樉归来发作了不少人。之前不曾离开西安,他自然没发现这些细枝末节,但是等归来之后,朱樉却是对这些变得极为敏.感,这么多人非要上赶着当他眼里的沙子,朱樉当然也不会容下来。
邓妃尚在禁足中,听人说秦王在惩治朱尚炳身边的人,邓妃当时就慌了。
娇兰还在她耳边叱骂:“主子您得小心了啊!您看看,他一来,便蛊惑得王爷对您不喜,连公子都跟着遭了迁怒。如今还插手到公子身边去了!您想想他是个什么人啊?一个男人,生不出孩子,他这是想要把持住您的骨肉啊!您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若是被他蛊惑得不认母亲,那可怎么好啊?”娇兰仿佛已经看到自家主子悲惨的未来,越说越夸张。
但陆长亭的模样确实生得太好了,邓妃一闭上眼,那张漂亮的脸就在她眼前晃荡着,挥之不去。有几个男人抵挡得住这样的容貌呢?他不信什么真如王爷说的那样,仅仅只是义弟而已。哪有住到隔壁去,一门之隔的义弟?妻妾都不见得和他这般亲密过!再一想到自己辛苦生下的儿子,邓妃便更觉得难以忍受了。
“我要出去。”邓妃咬咬牙道。
“可是、可是王爷罚我们禁足……”娇兰犹豫着出声。
她越是提到禁足,就越是让邓妃怒从心起:“不过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物,王爷真能为他将我禁足吗?”此时邓妃根本不知道,这禁足之事和陆长亭半点关系都没有。
邓妃强行打开了门,带着贴身丫鬟和随侍太监便要往外走,王府侍卫阻拦不及,只能看着邓妃走远。他们倒是想拦,但男女有别,谁敢碰次妃呢?若是寻常妻妾也就罢了。这位可是王府次妃啊,仅次于正妃的位置,那的确是王府的主子之一。现在正妃没了,又只有次妃膝下有子,谁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做正妃呢?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们可不想将邓妃得罪狠了,将来邓妃更进一步了,可不会记着王爷将她禁足了,她只会记得他们这些侍卫拦过她。
所以之后见拦不住邓妃,侍卫们也就放弃了。
这是邓妃自己要上赶着去触怒王爷,跟他们可没什么关系。
邓妃带着人冲到了朱尚炳的院子里,一见满地跪着的下人,邓妃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对那陆长亭怨恨更甚。
朱樉扫了一眼邓妃,他对于邓妃的到来并不意外。将邓妃禁足,不过是为让邓妃颜面扫地,而并非将邓妃禁锢在里头。正好邓妃在这个时候赶来,也好杀鸡儆猴让她好好瞧瞧。
“既然来了,那便一同看着吧。”朱樉淡淡地道。
邓妃心里一阵空悬,脸色都忍不住微微白了白。她轻轻地应了声:“是。”姿态端的娇柔美丽,惹人怜惜。
只是朱樉连看也不看她。
能让一个男人的目光不再朝她看过来,那就只能是有着更吸引他目光的人出现了。
邓妃咬了咬牙,朝着陆长亭看了过去。
她一点点用目光描绘着这个少年的轮廓……之前是她没将对方放在眼中,因而没有仔细打量过,直到这一刻,她才完全地看清楚,这个少年究竟有着怎么样出色的面容,其眉眼之精致美丽,世间少有能人及,邓妃仔细打量的第一眼,都忍不住被对方那双漂亮极了的桃花眼所迷惑,更何况秦王呢?邓妃用力地咬了咬牙,直到腮帮都有些发酸,她方才打住了这个动作。
“你说炳儿常见鬼,我也心下难安,便请长亭来瞧一瞧,你身为炳儿的母亲,自然应当在一旁看着。”朱樉淡淡道。
邓妃此时却是别的都听不进去了,她的关注点就纠结在了陆长亭的身上。
王爷竟然要让这个少年去处理此事?谁知道他会对自己的儿子做出什么事来!邓妃先入为主,不管陆长亭做什么,她都会往阴谋方面去想。此时自然是横竖看陆长亭,都觉得他包藏祸心,说不好便要借机在宅子里动手脚,害死自己的儿子!
邓妃强压下心中怒火,露出一抹笑容来,道:“王爷,这样怕是不大好吧……陆公子是王爷的义弟,这等下九流之事,怎能让陆公子来做呢?”你若还固执要做,那岂不是就将自己和下九流放在一处了。邓妃心底轻笑一声,她就不信陆长亭如此还要坚持。
陆长亭何等敏锐?当即就发觉到了邓妃的轻视和敌意(?)。陆长亭不知道邓妃这样的情绪从何而来,但他不得不说邓妃太小瞧他了。
“次妃说的哪里话?风水相宅,怎是下九流之事?京师皇城便曾得诚意伯指点风水。难道诚意伯所为也是下九流吗?”陆长亭淡淡反驳,只要和他关系亲近的人,其实这时候已经能感受出来他的不快了。骂人不得骂父母,不得论长相,不得挞职业。陆长亭两世为人,都以风水为职。在京师时那李妃便是如此惹怒了他,洪武帝都不曾在他跟前说是下九流,如今邓妃倒是敢说!
陆长亭这段话中提到的诚意伯便是刘基,字伯温。民间常有传言称“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说的便是他。刘基身上更冠有“诸葛武侯”再世之称。虽说他早从明朝开国以后,便不大得帝心,但明面上洪武帝对他依旧照拂有加,还有个诚意伯的名头挂着,在他于洪武八年逝世后,民间关于他的传言便更多了。
邓妃敢说诚意伯下九流吗?这可是当初同她父亲一起帮着洪武帝打江山的功臣老将啊!
尤其人已逝世,便更没人敢在背后议论他了。
邓妃面色微微发白,没想到自己信心满满,却反被将了一军。这时候,邓妃已经肯定这陆长亭绝对不是什么善茬了。这般口舌伶俐,这般不肯输人……
邓妃不得不看向了朱樉,顶着他那挟裹怒色的目光,低声道:“妾并非此意,只是这样的事着实太劳烦陆公子了,陆公子是贵客,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妾早就请过风水师了,只等王爷回来才敢做主,不如今日便将那风水师叫来吧?”为了儿子,邓妃只有服软,一口一个贵客、劳烦,这是将陆长亭的地位捧得高高的。
“你懂什么?若是旁人都能瞧的话,本王还会等到现在吗?风水师随处可寻!但有长亭这般本事的,却没几个人!”朱樉不耐地道。
邓妃被斥责了两句,顿时憋屈极了。什么本事?勾.引人的本事吗?那是没人能和他比……
邓妃自然心中难受又不服,她咬了咬唇道:“难不成陆公子还会风水吗?”打扮成这个样子,又年纪这样轻,哪里像是学风水的?邓妃是不信的。
朱樉没理她,倒是转头对陆长亭道:“走,我带你进去瞧瞧。”
陆长亭点了点头,将朱尚炳留给了个小太监照顾着。
邓妃虽然没得到回应,倒也不沮丧难过,只默默地跟在后头,一块儿往里走去。
伺候朱尚炳的下人们哀求地看着邓妃,但是邓妃却多看他们一眼也无,直直地就掠过了他们。下人们看着邓妃远去的背影,软倒在了位置上。
堂堂王府的风水是毋庸置疑的,在建成之间定然就有高明的风水师从旁督建。所以整体上不大可能挑出问题来,陆长亭认为这里应当和皇宫一样,只是局部上的改变,导致风水有异,于是宅子出现异状,使得孩子以为见了鬼。
陆长亭走进去,先将院子内的全貌都收入眼中。
朱樉低声问:“这是瞧什么?”
“先瞧外六事。”
“何为外六事?”
“外六事者,便是屋外之物,如桥梁,大门,车,池塘,柴堆,塔,亭台,碾子等物……”
朱樉点头,问道:“瞧这些是何用意?”
“外六事,俱有五行所属,若是放置在不当的位置上,形成冲撞,便有煞气而出。瞧阳宅,自然先瞧外六事。”说着,陆长亭走进了朱尚炳平日就寝的屋中:“再看五黄,有人又称之五鬼,五鬼位乃是风水之中极为重视的方位之一,是一种力量极强的地煞。有人常说,五鬼位便是屋中最衰的地方。若是屋中有摆置不当的地方,便会招动五鬼,放出煞气。”
旁人听得云里雾里,全然不通什么五黄五鬼之说。
邓妃心中不屑,嘴上只是装作好奇地道:“是吗?妾怎么听闻,五鬼乃是瘟神呢?指春瘟、夏瘟、秋瘟、冬瘟及中瘟才是啊。”
朱樉皱眉,对邓妃的插嘴很是不满。
陆长亭回头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民间还说五鬼乃是智穷,学穷,文穷,命穷,交穷五种穷鬼呢。一词多义,并不少见。五鬼还是星命家所称的恶煞之一。”
邓妃低下头去,不敢再言,只是脸色却怎么也好看不起来。陆长亭这话,无非便是嘲讽她少见多怪了。
“那一屋之中五鬼位在哪里?”朱樉又问。若是知道五鬼位在哪里,他们日后注意便是了。
“须得根据大门的坐向来计算。”
“那五鬼位上不能放什么?”
“这便多了。”
“鬼遇金杀子孙,遇水家中不安和,遇晦气之物,便会催生煞气。若是屋主人命中有五鬼,再遇五鬼出现的流年,屋主人再睡于五鬼位上,煞气便至极致,重者可害人性命。”
说到这里,陆长亭便不得不再度感叹,用风水杀人实在太容易不过了。
朱樉皱了皱眉,耐心地陪着陆长亭慢慢查看起来。
邓妃忍不住又问道:“陆公子可看出来什么了?”说罢,邓妃勉强露出了笑容,脸上写着焦灼,道:“请陆公子原谅我这个做母亲的焦灼之心。”
“我再瞧瞧。”陆长亭说完,还问朱樉:“二哥若是方便,将炳儿的生辰八字给我过目一遍如何?”
“可。”他信得过陆长亭是其一,他的儿子不过王府公子,生辰八字虽重要但却不至像太子皇孙那样,这是其二。
说罢,朱樉便让人去取朱尚炳的八字了。
邓妃顿时就傻了眼,秦王当真要将她儿子的八字给出去?谁知道这个陆长亭会拿着他儿子的八字去做什么?偏偏邓妃也知道,此时秦王已经对她极为不满了,她若是再出声,秦王必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给她。
邓妃只能困在焦灼之中,到底还是没敢开口。
待八字取来之后,陆长亭也当真只看了一眼便还给了朱樉。
朱樉接住记载八字的布,微微惊讶:“这就好了?”
陆长亭点头,指了指脑子:“记在里头便是了。”只看一眼也是为了避免引起邓妃不快。毕竟对于古人来说,八字是尤为私密的事。
朱樉点点头:“如何?”
“八字缺火。”说罢,陆长亭不由挑眉:“他的名字倒是起得正正好了。”
朱樉笑了笑:“当初起名时也是费了些功夫的。”
听他这话,陆长亭便知道当初应当是特地请了人,根据八字起的名字。洪武帝给儿子们都做了辈分谱,就如秦王的儿子中间取字便是尚。尚字不能变,就只有在末字上动手脚。尚炳,这二字凑在一处的意思也正正好。
“他忌水。”陆长亭又道。
朱樉点头。水火不容嘛。
“溪河、池塘都属水,最好是让他避开为上。”
朱樉再度点头。
“若是犯了八字,也是有可能出现见鬼之说的。”陆长亭道。
“好,日后我会让人多多盯着他的。”
“但不只是池塘河溪等物……若有形似水者,也依旧属水。木长,金圆,土方,火尖,水动,此五行之形也。若有色似水者,同样也属水。木青,水黑,金白,土黄,火赤,此五行之色也。六事之形与色,皆可用以判别五行属性。曾有一例,说是一庙宇刷红,在一白方,尚主瘟火。其实这庙宇便并非属土,而是属火了。”
朱樉的理解能力很强,他点头道:“原来还有这样的讲究。”
陆长亭轻笑道:“若是没这么多讲究,人人都能轻易看出来,那我们风水师岂不是没饭吃了?”
朱樉却偏生要错解他的话,笑道:“就算能轻易看出来,长亭也不会缺了饭吃啊。二哥怎么舍得让你挨饿?”
其实朱家兄弟待陆长亭向来如此肉麻。交情好的朋友,感情好的亲人,说出这等话来都不稀奇,并不单单只是情.人之间才会说的。可这厢邓妃早已经先入为主被深深影响了,此时哪怕是听朱樉一句笑言,她也觉得很是难以忍受。
这二人之间……果然不寻常。邓妃死死咬牙,至于陆长亭刚才说了些什么,她倒是不记得几句了。当然,听明白的也没几句。
陆长亭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儿,最后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见陆长亭慢慢皱起了眉,朱樉顿时以为下面的事是何等棘手,不由连忙出声问。
“不是风水的问题。”陆长亭低声道。
“啊?难道是真有鬼?”邓妃吓得花容失色,但实际上她心底是对陆长亭极为不屑的,她认为陆长亭此时之言,不过打肿脸充胖子。
陆长亭摇摇头:“不是风水,也没有鬼。”
“那是……”朱樉也跟着皱起了眉,难道陆长亭也看不出是什么问题,但若是他瞧不出来,他也不会如此笃定地说没有鬼啊。
“有人装神弄鬼。”
“可你不是说炳儿没有撒谎吗?”朱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年纪小,当然不知道是有人装神弄鬼骗他。”
邓妃忍不住道:“当真是有人装神弄鬼吗?可……可事情都持续这样久了,炳儿总说见了鬼,在王府之中,谁人能装神弄鬼?”
陆长亭知道邓妃不喜欢他,自然的,他也就没必要去贴着人家。所以陆长亭听邓妃如此说,便只淡淡道:“若是邓妃不信,便请您相中的风水师来看看吧。”毕竟人家是朱尚炳的母亲,担忧和不信任是正常的,倒不如让她自己请个风水师来瞧瞧,好叫她放下心。至于那风水师会说出什么来,不在陆长亭的考量之中。若是说了什么不恰当的,最后决定权不还是在朱樉手中吗?
陆长亭倒是觉得真没什么可担心的。何况有时候也的确不能听一家之言,万一别的风水师确实发现了他的疏漏之处呢?
邓妃抿了抿唇,有些委屈,像是被陆长亭这话刺伤了一般,低声道:“妾没有此意。”
朱樉此时倒是更担心陆长亭心有不快,他朝陆长亭看了一眼:“长亭,你不必在意……”
邓妃闻言,心底更不是滋味儿了。
陆长亭摆了摆手:“我是很诚恳地提出建议,你们都不用以为我生气了。说不定我确实有疏漏呢?事关孩子,慎重为上。”
朱樉犹豫一下,点头了。他是很相信陆长亭的,既然陆长亭都这样说了,那他便这样做就是了。
“先回去吧。”陆长亭道。
朱樉的步子没有动,他朝邓妃看了一眼,目光里带着探究的味道。邓妃被他看得往后缩了缩,更显得娇.小可怜了。
“二哥,走吧,炳儿怕是有些害怕了。”陆长亭出声提醒道。
朱樉这才动了步子。
待他们的身影从院子里离开之后,邓妃才慢腾腾地抬起了头。娇兰赶紧扶住了她,低声道:“主子没事吧?”
邓妃咬了咬牙:“果真如你说的那样。”更令她恨的是,这人将她的儿子一口一个“炳儿”地叫,那般的亲昵。邓妃却是不想一想,陆长亭既然是朱樉的义弟,那么便是朱尚炳的长辈,叫“炳儿”再是正常不过。邓妃更不知道,这本就是朱樉的授意。
邓妃满脑子都塞着陆长亭那张好看得过了分的脸。
“走,回去。”邓妃低声道:“去请之前的那位风水师。”
“是。”娇兰低头应了。其实那陆长亭长得还挺好看的,若非是这人和王爷有些不清不楚,她怕是都要沉溺在那人的容貌之中了……倒是可惜了,好好的什么不做偏来做这个!娇兰心底颇为嫌恶地想。
待回到殿中,朱樉便不解地问出了声:“长亭,我记得你向来不喜别人对你的怀疑不信任,今日怎么……”
“情况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陆长亭淡淡道:“且等那个风水师进府再说。”
朱樉却是极为不以为然:“还能有什么好的?你可是给皇宫瞧过风水的,这等山野间的风水师,还能比得过你?”
陆长亭忍不住笑了:“二哥这话说得太过偏颇了,有本事的人是不拘泥在何地的。山野间往往还更容易出高人呢。”
朱樉也跟着笑了:“我也没想到长亭这般谦虚。罢了,不说了,此事不急,再等一等吧,反正这几日我都会将他留在我殿中。”
“嗯。”
两人说着话,在床上睡觉的朱尚炳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
“父亲。”朱尚炳小声道,然后他的目光扫到了陆长亭的身上,随后双眼一亮:“陆哥哥。”
朱樉闻言,不由皱眉道:“长亭,我们二人的模样看上去年岁差距很大吗?我都是父亲了,怎的还管你叫哥哥?”
但是不得不说,或许是接触风水等物的缘故,陆长亭显得特别的有灵气,于是连带也就显得面嫩,不管怎么样,看上去都是翩翩美少年。
陆长亭但笑不语。
因着朱尚炳的缘故,朱樉想将陆长亭带出去走走的计划暂时搁置了。两人合力纠正了朱尚炳身上的一些毛病,一转眼便是两日过去了。虽然还没有将西安城走一走,但陆长亭觉得就当休息两日也不错。
到了第三日,有丫鬟到了朱樉的跟前来报:“王爷,邓妃已经请那阴阳师到府上了。”这丫鬟乃是邓妃身边的娇兰,她跪在朱樉的跟前,小心地抬头看着朱樉。
这女子也正当妙龄,生一张圆脸,上看上去青春活泼。不过陆长亭瞧着瞧着……他怎么觉得这个丫鬟有点儿隐晦朝朱樉抛媚眼的意思。
只可惜朱樉根本没注意到。
若是陆长亭没在身边的话,说不定朱樉便注意到了,但是正因为陆长亭在,朱樉一心想着要拿住兄长的架子,摆出兄长的表率,绝不能让长亭学了坏的去,自然的,什么丫鬟抛媚眼,就全然不被朱樉看在眼中了……
“长亭要去瞧瞧吗?”朱樉转头看着他问。
“自然要去瞧的。”陆长亭站起了身。
朱尚炳眼巴巴地盯着他们。
朱樉当机立断,让一个太监抱上朱尚炳,他们一块儿朝着朱尚炳居住的院子去了。
他们到的时候,那风水师已经到了。
因着此时周围有这么多人,倒也不讲究什么女不见外男,邓妃大大方方地站在院子里,周围守着侍卫下人。
陆长亭一眼就看见了那风水师,倒不是那风水师模样如何出众,而是他的打扮太好辨认了。
穿着道衣,手中托着风水罗盘,头上还戴着一顶高高的帽子。
这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不过看他模样,很容易让人觉得是四十岁,因为这人一看便是平日不注重养身的,所以身子看上去有些虚,有些显老相。不过陆长亭很少用第一眼的印象去定义一个人,除非是观面相得知的东西。所以此时陆长亭并没有粗鲁地断定这人本事不高。
男子摸着胡子,正在与邓妃说话。
朱樉有意想听这男子在说什么,所以没有让周围人出声,他带着陆长亭走近了,便能清晰地听见那男子道:“宅子之中的确是有些问题,邓妃不必忧心。待小人细细说来……公子见的不是鬼,乃是阴煞,但阴煞可招鬼,煞气入体也容易早夭……”
“什么?!”邓妃的声音有一瞬间的尖利,她整个人都变了脸色,似乎很是忌讳这风水师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阴煞?阴煞从何而来?”朱樉插声道,他跟着陆长亭混久了,当然也知道这煞必然得有个出处,就好比前两日陆长亭细细与他说那五鬼起的煞。这可不是空口就能说的。
那男子怔了怔,转过头来。
邓妃忙跪地请安:“妾见过王爷,王爷,这便是妾请来的风水师,人称桂师父。”
那桂师父没想到这么快便见到了秦王,转过身来瞪大眼,赶紧也跪地行礼,口中道:“小人见过王爷。”
“起吧,说说,阴煞从何而起。”
桂师父倒是显得很沉稳,颇有些胸有成竹的味道,他指了指一个方向:“阴煞从此处而起。”
“为何而起?”
“还得往那方看看。”说着桂师父便大步走了过去。那里是院子一角,桂师父大步走过去以后,便蹲了下来细细察看,随后又站起来大声道:“王爷,阴煞是从地底聚集而生的,这里有洞,自然便出来了,最后停滞在这个院子里久久不散。”
陆长亭和朱樉走上前去一看,地上果然有个洞。
不过陆长亭却没看出来什么阴煞。
“那地底下的又是怎么来的?总不会这地下本来就有吧?”朱樉皱眉道。其实朱樉只信任陆长亭一人,难免从一开始便对这风水师不喜。所以语气之中也就没那么客气了。
那桂师父还沉得住气,并不被朱樉的模样吓住,他站起身往院外走去:“王爷不如随小人一起来找一找这个源头。”
“好,跟上。”朱樉说罢便跟了上去。
于是那桂师父走在前,后面浩浩荡荡跟了不少人。他们慢慢走过了一处处建筑。每走过一处,桂师父都道:“不是这里。”一次又一次,慢慢的,他的眉头也皱得越来越紧了。
朱樉有些失去耐心了:“还没找到吗?”
桂师父低声道:“请王爷再等一等,小人能感觉到,离源头近了。”
是吗?陆长亭也闭了闭眼,试图来感受。只是他尝试了好一会儿,也什么都没感觉到。不可能啊……陆长亭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此时邓妃面上露出了丁点儿不易察觉的笑意,瞧吧,这陆长亭没什么本事。只可恨王爷一心维护他……
那桂师父突然顿了顿脚步,面上欣喜若狂地道:“就在前头了!就在前头了!”说着那桂师父竟然拔足狂奔起来。
但这时候朱樉却不再前进了。
秦王都不往前走了,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动脚步了,于是只有那桂师父往前面去了。
邓妃小声道:“王爷,怎么了?”
陆长亭也好奇地看向了朱樉,却见朱樉的面孔有些阴沉,陆长亭不由也出声道:“二哥,怎么了?”
“那边乃是已故王妃的寝殿。”
正妃与次妃一字之差,但二者居住的寝殿规格却是全然不同的,就如同皇宫里皇后与皇贵妃的差别一样,就算你荣...宠...再盛,只要你不是皇后,你就断然没资格享受这等待遇。
远远望去,那边正妃的寝殿规模不小。
陆长亭心底飞快地掠过了什么,他撞了撞朱樉的手臂,道:“二哥,我们还是跟上去看看吧,都走到这里来了。”
朱樉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面色稍微好看了些,他点点头,跟着陆长亭一起往前去了。
身后众人见秦王动了,这才继续跟着往前走。
等陆长亭和朱樉走到寝殿外的时候,桂师父已经转过身来,激动地指着眼前的宫殿道:“王爷,就是此处了!阴煞便是从此处传出!”
朱樉面色微冷,问他:“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桂师父微微错愕,道:“小人、小人不知……”
朱樉观他神色不似作假,脸色稍有缓和,但语气依旧冰冷道:“此处乃是本王病逝的王妃生前所居的寝殿。”
桂师父跪地道:“是小人冒犯了,但阴煞确实从此地传出。怕是……怕是还和已故的王妃有些关系……”桂师父说罢,便额头触地不敢看朱樉的面色。
陆长亭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儿,他走上前道:“你站起来。”
桂师父抬起头,诧异地看了看陆长亭,陆长亭长得太好看,桂师父当然不会忽略他,只是桂师父不知道他为何要与自己说话。
朱樉道:“起来吧。”
听了秦王的命令,那桂师父方才敢起来。
陆长亭指了指殿中的方向,道:“我也是风水师,桂师父不如同我一起进去一瞧?”
“你、你也是风水师?”桂师父惊了一跳。
陆长亭点头。
桂师父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去,只是他看着陆长亭的时候,眼底难免透出了点儿不屑,在他看来,陆长亭这般模样的人,是不大适合风水的。说他是贵公子有人信,但若说他是风水师没人会信!
王府中的侍卫和下人们不自觉地看向了两人,这两人之间的反差实在是太大了,众人看了半晌,最后目光还是落回到了陆长亭的身上。
还是陆公子看起来更有仙人味道啊!
“如何?我们一同进去瞧瞧?”陆长亭道:“比个胜负?”
“胜负?”桂师父终究还是被陆长亭的外表所骗,心底轻视了陆长亭,他大方一笑,道:“好啊,请!”
陆长亭面色冷淡:“嗯。”
桂师父皱了皱眉,心说这少年人,架子拿得倒大。
此时朱樉道:“长亭,我与你们一同进去,邓妃也来吧。”随后他又点了几个侍卫,多的却是不带。毕竟这里是已故王妃居所,人多实在是不尊重亡者了。
“好啊二哥。”陆长亭应了声,也只有和朱樉说话的时候,陆长亭的声音才和缓了许多。
那桂师父却突然间懵住了。这少年管秦王叫“二哥”?这样的人物怎么还说自己是风水师啊?
桂师父咽了咽口水,心底有些悬空了……这样的人,自是不好得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