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舞剧的服装还没有开始制作,第二天一早,为了使夏主任看的时候,不?至于对小妹和母亲两个角色产生混淆,沈娇宁特意把请钱爷爷定做的吴清华演出服拿了出来。
吴清华的衣服也是大红的,用来表明含义已经足够。她只拿了上衣,演母亲和结婚的片断时就穿上,其他时候脱了,露出里面和其他人一样的练功服。
她吃完早饭,练完早功,就直接到文工团门口等夏主任。
夏主任来得很早,没让她多等,却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林春霞和另一个沈娇宁没见过的女同志。
“这是我们妇联的会计,要用到钱,我就把她也一?起带过来了。这个是春霞,你认识的。”
沈娇宁跟她们打了招呼,带着他们往排练室走去。
其他人已经换好了练功服,沈娇宁趁着他们寒暄的工夫,跑去换了服装,顺便把自己的辫子盘了上去。
没错,虽然他们现在的条件十分简陋,但这些她自己就可以做到的细节,她一个不落地都做了。
等她出去,大家都已经都互相介绍完,就等着她来,好开始跳舞。
沈娇宁走过去,舞剧开始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表演。
任何艺术,内行人的看法和外行普通观众,往往会有很大差异。他们自己觉得好的舞剧,没有经过普通观众的检验,依然不能做下结论。
这是他们为了获得妇联支持的一?次表演,也是对他们自己的一?次检验。
其实,他们这样表演的最大困难,就是没有音乐。平时有人喊拍子?,还能跟着拍子?走,但现在正儿八经地有人观看,总不好再把拍子?喊出来。
没有拍子?,群舞的部分就容易乱。
大家只能默默在心里数着拍子?跳,这就十分考验一?个舞者的乐感。
不?过幸好,他们最终还是把整部舞剧都顺利地跳了下来,甚至比原本预计的完成度还更好一?些。
沈娇宁是真投入感情去跳了,完整的舞剧比独舞片断更能让她沉浸在角色的世?界里。
她跳完,好一会儿没回过神,不?过妇联的人也正沉浸在他们的舞蹈里,没有注意到她。
舞者和观众们几乎一起被里面的情绪感染了,排练室里只剩下舞者们剧烈舞蹈后的喘息声,震撼而沉重?的气氛弥漫在他们中间。
良久之?后,夏主任道:“这个舞剧不错,但是如果?要妇联投资,有个地方需要改一改。”
沈娇宁缓过来了,把碎发别到耳后:“您说。”
“小妹的最后一个女儿,不?能说她被活埋了,你改成被妇联的人救下来了。”
沈娇宁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原来的结局未免太过令人绝望,这么?一?改,就给了人们无限希望。
“夏主任,我觉得您的建议很好,但您也看到了,我们就这么?几个人,实在抽不出人来演妇联工作人员了。”
夏兰道:“你要是愿意改,我可以借你几个手下的干事,她们学不来这种专业的舞蹈,走上去演一?演总还行。救完之?后,我再让她们喊几句口号再下来,别的不?敢保证,如果?是为了广大妇女的利益,这样演保准效果?更好。”
沈娇宁一?时犯难,还要喊口号,未免也跟舞剧差得太远了。
她求助地看向颜嘉明,想知道他的想法。
“我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颜嘉明说。
沈娇宁飞快地想了一?圈,最后道:“只在绵安市范围内的演出这么?改,时间也只有一?年,一?年之后要怎么改动,妇联不?能再插手,但是一年之内,我们会尽量配合你们宣传。颜老?师,夏主任,你们看这样可以吗?”
颜嘉明没有意见,夏兰也表示同意,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那行,我们现在就去给你们取钱,然后给你们两个干事,这段时间就留在你们这边排练。”
给他们的两个干事,其中一?个就是林春霞,另一个叫方思萱,明天就让她过来。
去妇联拿钱,是颜嘉明一个人去的,沈娇宁准备再去找团里的领导问问,能不能给他们提供一?定?帮助。
也古典舞那边的待遇比了,有多少算多少。目前她自己的钱是够补上剩下的两百,但毕竟用一点少一?点,不?再努力一?下,总觉得自己亏得慌。
沈娇宁先去找了吕副主席,她到了就先说:“您要是不能做主给我们经费,我等下直接去找主席。”
“哎,你别,主席忙着呢。”吕副主席道,“你们那个什么?舞剧的经费,确实是不可能了,团里已经投了那么多钱弄了一?部舞剧出来,你就算去找主席,他也不?想再投一?部舞剧了。”
“我不?信,我这就去问主席。”
“你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吕副主席喊住她,“小姑娘怎么性子这么?急。舞剧经费是没有,但是呢,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上次不是省里来人抽查吗?你们芭蕾的表现还不?错,这次我们团在省里的排名还算靠前。省会每年惯例,过年前后会有好几场演出,今年我们团也许能去。”
沈娇宁道:“你们就算能去,肯定也是去演《烈火英雄》吧?又没我们的份,算什么?好消息呀。”
吕副主席表情有些莫测起来:“你确定?团里因为这个,要给你们奖金呢,也不?算好消息?”
“什么?,真的?有多少呀?”
他倒也没太卖关子:“给芭蕾全体的,一?百块;你个人表现特别突出,格外奖励你五十。这个奖励够不?错了吧?”
沈娇宁却没有他想象中的喜出望外,淡淡道:“还行吧,给多少都是我们自己努力获得的,跟古典舞直接给他们一千制作配乐没法比。”
吕副主席没想到一个小姑娘,居然这么?不?好糊弄,泄了气:“那你还想怎么样?”
“配乐的事,我们会自己想办法解决,但是演出服装,团里总要给我们准备吧?我们总共就那么几个人,服装费比他们便宜不?少呢。”
吕副主席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几个人的服装费确实花不了多少钱,团里挤挤也能挤出来,便同意了。
“好,要是你们真能把一?切都解决好,演出的服装,团里包办。”他从抽屉里拿出奖金,交给她,“五十是你的,另外一?百交给你们老师分配。”
“知道了,谢谢副主席!”
……
沈娇宁回到排练室,没多久,颜嘉明也从妇联回来了。
她把一?百五十块钱交给他:“一?百是我们集体的,交给你处理,我那五十奖金,也用来弄配乐。”
颜嘉明问了一?下其他人的意见,大家都一致同意,集体的一?百也用来配乐。
这么?一?来,他们就有七百五十块了,如果?不?要歌词,不?但够了,还能把沈娇宁自己的五十奖金省下来。
为了这部舞剧,大家都付出了很多,需不?需要歌词,大家也一?起参加讨论。
最终,大家还是觉得要歌词。
“有词和没词的感染力完全不一?样,咱们团里声乐的人水平都不错,有他们肯定更好。”葛光亮道,“上次《烈火英雄》的歌我也听到了,唱得很好。”
既然要歌词,那就得八百。
沈娇宁本来是想自己贴上最后那五十的,但大家都不同意,最后其他五个人每人出了五块钱,颜嘉明出了二十五,凑满了八百块钱。
“啊,那岂不?是就我一?个人没出钱啊?”沈娇宁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你的奖金不?是你的钱啊?算起来,还是你出的最多。”刘思美说。
这么?说也有道理,只是那笔奖金才到她手里打了个转就没了,沈娇宁没什么?心痛的感觉。
贺平惠道:“就是,这部舞剧,你是付出最多的,不?仅钱出得最多,从选题,到动作编排,哪样不是你劳心劳力地在弄?现在又弄配乐,未来服装灯光肯定也少不?了你,我们要是这点钱都不出,那还算什么?队友?”
沈娇宁听了心里很高兴,虽然她没想过要芭蕾成员们感谢她,可他们能记得自己的好,总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八百块钱凑够了,沈娇宁不?想耽搁,直接和颜嘉明去找金先生。
……
小区里,金夫人正在和金先生说:“天逸,你说他们到底会不?会来啊?要不?我们便宜点,帮他们把这配乐做了吧?我觉得她那天说的舞剧是真的不?错。”
“别急,他们要是真想做成这部舞剧,肯定还会来;要是不来,说明也没有多少诚意,做了音乐也是浪费。”
“你就这么?有信心?万一?他们去找别人做了呢?我们现在能赚一?点是一点,哪怕三百块钱也好啊。”
“这种小城市,怎么可能还有会作曲的人?就算有,也都是些不?入流的。我知道你担心儿子,这套房子我已经托人在卖了,等卖出去,就可以多撑很长一段时间……”
金先生正说着,突然有人敲门,他对金夫人一?笑:“你看,这不?就来了。”
有了钱,一?切都办得很快。
金先生和金夫人跟他们到文工团,对各个部分的音乐进行了详细探讨。
沈娇宁他们又把全剧跳了一?边,结尾处做了改动,原来的剧本中,加上被活埋的那一个,小妹总共生了六个女儿,现在要改为最小的女儿被妇联救下并养育成人,便改成总共生了五个女儿。
被救下的这第五个女儿完全摆脱了她母亲和祖母的命运,在妇联的帮助下,她接受了新思想的教育,认为男女平等,坚定?拒绝盲婚哑嫁,拒绝女性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生儿子这种愚昧思想。
后来她也加入了妇联,拯救了更多的妇女,用自己的一?生回报社会,也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大家,妇女真的可以顶半边天!
三代人,或者说祖祖辈辈以来女性的悲剧在这里终结,舞剧的意义也得到了升华。
金先生和金夫人看完舞剧,心里已经对音乐和歌词都有了大致的想法。
沈娇宁最后提了一?个请求:“妇联喊口号的地方,能不能有两套不?一?样的音乐?在市内的演出,有人上来喊口号,只需要振奋一?点的纯音乐,但是我希望还有一?套音乐,没有人喊口号,用歌声代替。”
早在夏主任提出这个要求时,她就想好了两个版本。
一?个是去乡下演出,那就用喊口号的,大家能听得更明白些;但她觉得这部舞剧也许能去更大的城市演出,那就用歌声,高雅大气,更符合观众的审美和一?般舞剧的要求。
金夫人对收他们这么?多钱有些过意不去,便答应了:“好,我们尽量一个月内做完,到时候给你们寄过来,看看效果?,哪里需要改的我们再沟通。”m.w.com,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