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婚礼办在春暖花开的五月,寒冬已去,炎夏未至,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
送完宾客,沈娇宁和顾之晏一起回家。
这一天他们等了太久,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两人反而都愿意慢下来。他们没开车,手牵着手,从酒店慢慢走回家。
晚风习习,带着夜色的温柔,沈娇宁有些新婚的兴奋,又觉得安宁,总之一路上都在笑,眼睛亮晶晶的,有时候抬头看月亮,有时候看着身旁男人英俊的侧脸,看得意动,便抱住他的胳膊不撒手。
顾之晏本想陪她慢慢走完这段路,被她看得受不了,松了松衣领,拦腰抱起了她。
沈娇宁猝不及防惊呼一声,自然地环住他,忙道:“你快放我下来,小心伤口又裂了。”
“已经好了。”
“好了也不能在外面就这样啊。”她微微低下头,有些娇羞。
幸而如今风气开放许多,又是夜晚,路上没什么人,动作虽然出格,却也不至于太过引人侧目。
沈娇宁略略放下心,忽然想起早些年,她舞蹈练得脚疼,顾之晏背她上楼的事。那时候他说,是因为自己母亲在小时候也背过他。
她此时勾着他的脖子,凑在他耳边道:“顾团长,当年你背我还想个理由,现在呢,为什么抱我呀?”
“调皮。”顾之晏望着怀里的姑娘,总算承认,“当时就是舍不得看你疼。”
“顾团长……”
她还想说什么,却见他加快了速度,大步走到家,把人放在餐桌上,掐着她的腰,撕开她的外衣,循着她的红唇放纵。
良久,他解开军装上的第一粒纽扣,露出滚动的喉结,格外性感。
沈娇宁有点紧张地扣着桌子:“总不能,在这里吧?”
顾之晏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干了些什么。
哪怕已经结了婚,也着实孟浪了些,压抑着眼底的暗流,哑声道:“我去洗澡。”
他洗完,似乎冷静了不少,耐心地等她洗漱,就趁着这工夫,翻出了她在伦敦买的那条白色吊带睡裙,要她穿这个。
沈娇宁拿着小裙子,愣了愣,实在没忍住,不给面子地笑了起来。
这男人,当年不让她穿这个睡觉,却巴巴地记着,等新婚夜要她穿上。他是生怕自己看不出他的司马昭之心吗,哪怕晚两天要她穿呢?
顾之晏被她笑得羞赧,后来恼了,破罐子破摔,把她身上其他衣服都扔了,自己给她穿上小裙子。
她身材纤细,穿着白裙,被按倒在床上,清纯柔弱。
她之前总是大胆而娇媚地撩拨他,今晚大约因为这短而轻透的裙子有些羞耻,反而羞涩了,微微垂眸,不敢去看他。
“娇娇,看我。”
她抬起美丽的杏儿眼,从彼此的眼里看到深情。
……
昙花是一种开于南方的白色小花,幽香隐隐,绽放于子夜。
爱它的人需经漫长等待,为看那昙花一现的最美时刻,不惜秉烛夜游。
今晚,他亦秉烛夜游,却让这朵世间独一无二的幽昙,盛开了一整个晚上。
……
清晨,沈娇宁醒来时,仍躺在他怀里,十指紧扣。
顾之晏一见她动了,又凑上来,惹得她喘息着求饶:“我真不行了……”
他当时已是极小心、极轻柔,可她还是疼,哭着哼唧,小猫儿似的,惹人怜爱。
他明白这娇昙在昨夜的绽放中有些损伤,克制着停下,抚着她的长发问:“好些了吗?”甚至要起身去看她伤处。
沈娇宁羞得脸上快滴血,拦住他:“已经好了,不许看。”
她这么说,也当真准备起床去舞团。结果刚一动,便疼得吸了口气,双腿发软,走路都发颤,别提去跳舞。
“休息一天吧。”顾之晏搂着她,“下次我再轻些。”
沈娇宁实在没有力气起来,只好在家休息一天。
但哪怕两人只这么躺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心里也无比满足,仿佛全世界都在这一室之内。
顾之晏好像很喜欢她的头发,一直把玩着,他突然想起什么,把玩头发的手顿住,低声道:“昨天没想起来,可能得让你吃药了。”
他早已做好了两人不要孩子的准备,也知道药物伤身,昨天新婚激动,竟忘了这件事,心里愧疚:“我去结扎,以后再也不让你吃药。”
沈娇宁沉默了一会儿,贴近他的胸膛,轻声说:“应该不用吃药。”
“嗯?”
她似乎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告诉他:“我已经三个月没来月事,应该不会怀孕的。”
顾之晏顿住。他再不了解女孩子的事也知道,那是每个月都要来才正常的,这显然很不对劲。
“怎么回事?”
“没什么,跳舞的女孩子要保持身材,挺正常的。”她说得轻描淡写。
顾之晏却不信,她根本没有节食,原来的身材就很好,他昏迷醒来后她就有些太瘦了。
“是不是因为太累了?”
沈娇宁没说话。
顾之晏急了:“还是生病了?嗯?”
她眼里积蓄起来一些泪意,却咬着唇,还是不开口。
顾之晏看着她隐忍不语的样子,脑中闪过什么,忽然明白了。
三个月,正是从他二月份出发去前线,到如今五月初。
她一直担忧着战场上的情况,夜不能寐,日益消瘦,终于等到部队回来,又衣不解带地照顾他……除了从她的舞剧里隐约窥得她的心境,她从没对人说起过,自己内心的痛苦挣扎。她担忧到,月事断了整整三个月。
她不是没有感情,只是把所有情绪都压在心底,默默把事情做好,表现出一切如常的样子。
顾之晏想到那份报纸,记者问她,怎么能在战争发生的情况下还有心情跳舞。她那时该是在怎样的煎熬与焦灼中,才完成了舞蹈,却因此被人质疑,她在台上听到这个问题时,又该是如何的扎心?
他只一想便心疼极了,俯首吻去她眼里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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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娇宁没料到,她最后因为结婚,居然请了整整一周的假。
顾团长在家太黏人,又收起了所有冷厉威严,极尽温柔,她差点像乐不思蜀的阿斗、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唐明皇,真想当个昏君扔下一切不管了。
幸好她还有些理智,记得再过不久高阳导演就要过来拍摄电影,这天终于从温柔乡里起来。
先是陪顾之晏去复查,然后他又陪自己去开调理的药,最后警告他不许去结扎,用其他方法避孕就是,这才去了舞团。
其实她觉得,即便不吃调理的药,她应该也快恢复了。从结婚那天开始,她就没再吃过助眠的药物,但每夜都睡得很好。
她到舞团里,大家也都觉得她气色变好了,明艳照人。
高阳导演过来时,就发现她状态比一个月前好了不知道多少。
这是他电影里的主角,状态好自然值得高兴,感觉她结婚也没自己原来想的那么不好,又真心实意地恭喜了她一回。
舞剧的拍摄格外顺利,高阳的艺术风格与他大伯高文康完全不同,高文康整体上十分保守,高阳却开放激进,不拘泥电影的规矩习俗,怎么好就怎么拍,把这部舞剧的亮点全用镜头记录下来。
同时被记录下来的,还有新婚过后,正是娇媚动人时候的女主演。她浑身上下散发的魅力语言难以形容,原本只有时光记得,此时却被摄入镜头,记录在胶卷上。
人的记忆会遗失,时光会无情地匆匆流逝,但胶卷,将会被拷贝、上映、永久保存。
这天中午休息时,高阳对沈娇宁道:“你这舞剧真难得,不但各部分都好,合在一起的整体更好,我们电影有导演统筹全剧,舞剧又没有导演,你们各部门是怎么配合的?”
“谁说舞剧没有导演?舞蹈、音乐、舞美等各组都是我管的,我难道还不算导演吗?”沈娇宁说,“之前电影版《女儿》说我是编导,难道不是舞蹈编排和舞剧导演的意思吗?”
“哪里有舞剧导演,话剧倒是有导演,舞剧、戏曲这类,向来用不上导演啊。”高阳说,“舞剧的编导,编的是舞蹈部分,导的自然也是舞蹈,我觉得应该不包括音乐舞美,和话剧导演、电影导演不一样。”
沈娇宁思索起来,现在除了她,好像确实没有人在编舞剧时,直接管到了具体的舞台、灯光、服化道。但她觉得有这样一个人十分重要,只有这样编排出的舞剧,才能浑然一体,获得最好的效果。
她跟高阳说:“那这部舞剧写演职人员名单时,在导演后面加一个舞剧导演,我觉得我就是导演,既是舞蹈的编导,也是整出舞剧的导演。”
高阳笑着应下:“知道了沈团长,我让他们给你打上。”
这段时间拍电影,他总算是知道了这位时常出现在各大报纸上的人物究竟有多厉害,专业水平高超就不说了,对舞团各部门都精通,团里的人各个对她心服口服。
随着对沈娇宁的了解加深,他渐渐觉得,婚姻会给艺术家的事业造成一定影响,但如果能力强到某个程度,就谈不上影响了。
尤其是她那个新婚的老公,相貌堂堂,据说还是部队的团长,履立军功,这回的战争又舍生忘死,险险救回来一条命。这段日子他还没回部队,每天给沈团长送饭送药,眼睛最不会骗人,他看沈娇宁时,那是真的爱极了才会有的眼神。
翟小凡告诉他:“以前大家只以为宁姐要当团长夫人羡慕她,她们想不到,顾团长自称是‘团长老公’,沈团长才是家里说一不二的。”
高阳听着不知道为什么,无端羡慕起来。
等舞剧电影全部拍摄结束时,他问沈娇宁:“沈团长,你跟顾团长要不商量商量,给我当演员拍部爱情片吧,就拍你们的真实故事,团长配团长,太罕见了啊。”
“不拍,我们又不是专业演员,故事也没多浪漫,一路上都普普通通的,不符合大家的幻想。”
“就是普通的感情才动人啊,一路扶持着走来,最后水到渠成,多好啊!”
不过高阳也就是说说,哪怕沈娇宁愿意拍,顾团长身为军人,也不可能拍电影,只好叹息道:“我本来是不打算结婚的,这个月把我给看酸了,等我回去也准备找对象结婚。我先提前谢谢你,你出国获奖,我的电影有了出国比赛的机会;你的婚姻让我对婚姻重新有了期待。后会有期,沈团长!”
沈娇宁点头,目送高阳和电影厂一行人离开。m.w.com,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