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好几日,他们按照约定去了罗腾堡,这个德国中世纪风貌保存的最完整的小镇,照片上的每一帧都是童话的模样。
这的确是一个充满着浪漫主义的小镇,两个人在市政厅领完了游览手册之后,对面就有一家极其华丽的教堂。扇圣血祭坛装饰屏里五颜六色的彩窗可谓是光彩夺目,绚丽非常。
它符合人们对浪漫主义都市的所有定义,宋棠在这里邂逅了很多沿街画画的艺术生。
他们看上去年纪都还在不大,提着自己的画板和工具沿街而坐,勾勒的都是童话,一般的街景。
宋棠对顾宴说道:“小白以前就是这样的,只不过他装备没有那么好。”
“你当时也陪着他在街边画画吗?”顾宴好奇。
“也没有……”宋棠略微思索了一阵,“很多时候都是他画他的,我坐在一边给他递递笔什么的……”
宋棠感慨一般的笑道:“而且他画画是为了填饱肚子……那个时候一张画才卖五六块钱……我本来也想试试的,结果就被小混混搅局了……”
“那你想要试试吗?”
“嗯?”
“流浪,就应该像是流浪者一样,随心所欲一点。”
宋棠被他这个说法打动了心间,但是有点踌躇的不好意思:“可是我什么东西都没有带——”
“去向他们借。”顾宴不假思索的笑道,“流浪的时候不带这么多东西是很正常的。”
宋棠看着他:“那……那我要怎么和他们说?难道真的告诉他们我是出来流浪的小画家吗?”
“又有何不可呢?”顾宴耸肩。
顾宴带着宋棠往那些艺术生扎堆的地方走去,送糖非常的不好意思,站在原地犹豫了很久。
突然间有一个扎着麻花辫脸上有点小雀斑的女孩子向他们打招呼:“嗨——想要一张现场创作吗?风景画或者肖像画都可以哦!”
他们非常热情的向自己介绍画作,这让宋棠放大了一点胆子:“你好!我可以借你的工具用一下吗?”
“?”那位小雀斑女孩微微露出不解的目光。
宋棠话已经说出口了,没有后退的余地,绞着手指继续道:“我们是出来旅行的,没有带那么多工具……”
“你也是学美术的艺术生吗?”小雀斑女孩恍然大悟,随即,非常大方的找了一些工具递给她,“当然可以,你想加入我们吗?我们打算做一期罗腾堡画作联展。”
宋棠转过头去看顾宴,似乎在期待他的允许。
顾宴笑了一声:“去吧!”随即又看向那位小雀斑女孩,说道,“我们只参加今天的活动,因为我们明天会有其他的目的地。”
“当然可以!”小雀斑女孩转过头向大家介绍新伙伴,问她,“我叫安,你呢?”
“宋棠。”
对面的女孩子露出了一点点迷惑的表情,尝试去发这两个音,但是又发不标准,最后像是泄气一样,叫她“宋”。
他们像是一队游行的旅者,找到合适的地方之后就铺开自己的画板席地而坐,使用一些彩铅进行简单的勾画,目的就是一副简单却不失色调的速写画。
这是城市的最高点,俯瞰而且,可以看见各具特色的屋顶和行人,纷纷扰扰行走交汇的模样。
宋棠和他们所有人的画风都不太一样,漫天的云彩被她勾画得浪漫斐然,树枝和河流蜿蜒盘旋环绕着城市。
安探过脑袋,只看了一眼,发出赞叹来:“这是爱丽丝梦游罗腾堡吗?”
宋棠画画的时候没有太多的收拾,况且她的东西本来就没有别人完全,很多工具都是画晚了之后就扔给顾宴,再要的时候就从顾宴手里头掏过来。
等他完成了这所有的活动,和大家一起进到咖啡厅的时候,整个人都脏兮兮的很不干净。
顾宴和她相视一笑,谁也没有嫌弃对方的模样。
“先生,你这样就有一点流浪者的感觉了!”
“难道我以前没有?”
宋棠摇头:“以前更像是一个旅行家!”
顾宴闻言轻轻地挑了挑眉眼:“那我是不是应该穿的更放松一些?”
恰是大家协商,要把画贴到哪里去展示。
当然,如果有人买的话更好!
问她道:“宋,你参与这个活动吗?”
“寄卖?”
“是的,安家里有一个餐馆,我们可以把话都放在那里寄卖……”
宋棠点头:“不错,听上去很酷!”
“那我们再下个周一举办这个活动,可以吗?”
宋棠有点沮丧:“很可惜,下个周一我们就要离开了!”
随即,宋棠又笑道:“不过我还是会参与寄卖的……嗯,有劳大家把寄卖获得的金额送给当地的福利会,可以吗?”
这又给大家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他们的画作或许可以为当地的儿童筹办一笔资金,咖啡厅里响起非常欢乐的讨论声。
宋棠愉悦的转过脑袋,看见了顾宴解开扣子,直到胸口的衣襟。
肌肉的形状显露在他的吊坠之下,可能是长期在办公室的缘故,没有野性的狂野,但是很是斯文败类。
宋棠差一点就非常女流氓的吹了个口哨,问他道:“先生,你这是在当街撩我吗?”
顾宴居然没有否认,非常乐于满足她的虚荣心:“那请问我美丽的妻子,愿意和我共进晚餐吗?”
“乐意至极!”宋棠欣然同意。
宋棠回过头去和大家告别,非常慷慨的给他们付完了咖啡钱,带领自己的先生去找一家满意的餐馆。
天还没有黑,暮色坠在城市的边缘,与火烧云前呼后拥,那些各色的屋顶都带有了相同的红晕。
两个人站在喷泉的广场,欲盖弥彰的用报纸遮住了脑袋,交换了一个长长的吻。
暮色从他们身后投映而来,将他们的影子分毫不差的显示在报纸上,广场上的鸽子路过的自行车扑飞而起——
风吻过草地,而我吻你。
他们放弃了那些高档的星级酒店,选择了一家正对着河畔的小旅馆。
旅馆主人是一位何慈祥的老太太,送给了他们新鲜的苹果派。
晚上有人在旅馆的一层唱歌跳舞,宋棠开始坐在楼上画画,听到响声之后,带着顾宴一起下的楼。
楼下热闹得像是一场小舞会,他们在人群的簇拥之下,像所有前来体验的客人一样,拉着裙摆挑一些没有规律和舞步的舞蹈。
等到这一场小舞会结束的时候,宋棠已经满脑袋的热汗,牵着顾宴一起上了楼。
“我突然想在这里留很久……”宋棠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可以多呆一天,但是——”顾宴躺在他她的身边,拥着她的脑袋,“留太久的话,我们赶不上下一个城市。”
宋棠猛地回过神来:“是的,我们在流浪……前方永远都有未知的风景。”
顾宴对她如此之高的精神觉悟,感到好笑:“说的没错,说不定我们还可以赶上汉诺威的万圣节。”
宋棠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万圣节?!汉诺威的万圣节有什么特殊的吗?”
“这个倒是和国内差不多,”顾宴道,“会有专门的活动广场……只不过我在那里有房子,我们可以多留两天。”
宋棠依旧只记得“万圣节”三个字,兴致勃勃的问他:“到时候是不是可以扮成僵尸?”
顾宴笑说:“还可以扮成僵尸博士,可以了吗?”
宋棠居然真的相信了他的话,“可是僵尸博士一点都不好看……我们去cos猫女怎么样?那你就是猫男!”
“不怎么样,”顾宴低声。
“嗯?!为什么,你不喜欢猫咪吗?”
“我喜欢猫咪,也喜欢猫女,”顾宴神情格外认真,“但是我觉得糖糖的猫女,应该只给我一个人看。”
宋棠被他逗笑了,随口就答应他:“好呀好呀,那我们的万圣节就在家里,cos猫女猫男!”
闹了一夜,宋棠终于累了,就连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他们在罗腾堡留了第二天,去看了泰迪熊博物馆,在夜里去看守夜人巡演。
最后由顾宴开车,冲破夜幕奔向下一个城市。
他们会在夜幕的时候停在一个小村庄里,和当地的人询问道路;在清晨时分,停在森林的边角边吃早餐边喂树林中的鸟雀;邂逅路边的牧羊人,用望远镜和他交换了一块新鲜的羊肉,并且在到达下一个城市的时候,把它烤熟吃掉!
在到达汉诺威的当天,宋棠成功的黑了一个度。
有意思的是,她不仅没有觉得晒黑的自己变丑了,反而觉得似乎这样的自己显得生机勃勃,和前几天天天为漫画版权而失眠难受的自己不是一个人了。
这样健康而自然的肤色,原本是她这种几十天如一日宅在家里见不到太阳光的人,不配拥有的。
可是短短几日的旅行,就连顾宴敞开的衣襟都晒出了淡淡的麦色。
宋棠色心不改的在上面摸了两把:“先生,你这样就像一个流浪者了!”
顾宴回答她:“夫人,你也一样!”
两个人四目相对,哈哈大笑,驱车从市区回到了汉诺威的郊区,下车前,宋棠还不忘吻一吻这些日子陪伴自己过来的汽车。
“辛苦你啦!”宋棠说道,“今天就请人给你做一个全套保养!”
顾宴搭话:“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把它买下来。”
“不用啦!我们一年才能用几次?到时候再去租一辆新的就行了。”
既然她这么说,顾宴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提着这一路上两个人买的东西,进了屋里。
宋棠在这里看到了他们邮寄过来的衣物,家里也有一些佣人在收拾东西。
宋棠偏着脑袋感慨:“我们的流浪,是结束了吗?”
“如果你喜欢的话,下一程也可以用一样的方式旅行。”
宋棠摇头:“可是我们还要在这里过万圣节,然后还要去赴周教授的约,时间会非常匆忙的。”
顾宴问了问她的眉心:“那就明年——时间那么久,我们有很多的机会。”
宋棠被他这样的言语说服了,极其轻快愉悦的跑上去收拾自己的东西,问他道:“先生先生,我的稿子你一起收来了吗?”
“在桌子的打包盒里,”顾宴道,“你拆了封带看一眼。”
旅程的意义就是让宋棠彻底从那种自我内耗的情绪里走了出来,她开始不怎么拒绝去看书。
开始一本正经的和顾宴探讨中国的神话与民俗,甚至会在打视频电话的时候,和宋桂圆说:“桂圆你看,这叫朏朏,是不是长得很像你?说不定你们以前是一家人哦!”
新时代美丽富有的单身母亲宋桂圆表示什么都听不懂,眨着猫猫眼只顾着撒娇和打滚,顺便带着她看看自己长大了不少的小宝宝。
宋棠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书都扔了,隔着屏幕和宋桂圆卿卿我我。
闲着没事儿,她就在顾宴的文件上画一些可爱版的山海经神兽。
顾宴一开始对此态度极其宽松,只是说:“不要画在右边那一摞里,那些是开会要用的。”
宋棠听没听进去不知道,但是画着画着就左边右边不分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补救不了。
宋棠赶紧左看看右看看,把它塞进了文件夹的中间。
导致某一天里开视频会议的顾宴翻开文件投影时,猝不及防,看见了右上角的神兽图。
几个老总要笑不笑的样子,但是顾宴却一本正经,面不改色的开完了这个会议。
然后在第二天宋棠神游着又在文件上画画的时候,抓他了个正着。
后果就是流泪宋棠哭唧唧,被顾宴抱在怀里,站在办公桌面前,按照顾宴的要求,接着画q版神兽头。
“这里画歪了。”
“呜……”宋棠手都是发抖的,觉得自己受不了这个压迫了,把笔一丢,“明明是我在工作,为什么坐着的是你?!”
“我没有不允许你坐呀。”顾宴看着她道。
“那你……你不要坐我背后!”
“糖糖这话说的……坐我腿上有那么困难吗?”
“那你不准摸我!”
气急败坏宋糖糖企图揪出顾宴不安分的手。
“嘘——”顾宴浑然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只是道,“没关系,你画你的,我做我的……”
“老流氓!”受尽压迫的宋棠终于憋不住,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