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短暂的时间里,龙子炎横下心,用力地将女人推到一边。她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尖叫,空气里除了劣质酒精味以外还掺杂进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她手里的陶碗碎片也掉下来摔得粉碎。
这是绝佳的反攻机会。不再有什么高难度搏斗,龙子炎可以轻易地将对方格杀于当场,无论是用他尝试过的割喉还是简单的掐脖窒息。哪怕有再多的原因,女人最终无非都是要杀他。
双方梁子已经结得这么大,他也被对方发现了,那么他不想死,就只有杀死对方。
女人大概也是预料到自己的结局,再次不绝口地开始辱骂,然少年的体温转瞬即逝,黑暗里只传来迅速轻捷的脚步声,龙子炎的身影消失在月光照耀不到之处。
女人的声音像是被车撞了一样骤然有些可笑地刹住。她试图从声音辨认对方离去的方向,可耳膜上只回响着自己先前尖利的叫骂。
并没有受到什么生命威胁,对方自己跑掉了。这分明应该是好事,不知为何她反而感觉受到奇耻大辱。
无论是少年那种骂不还口的态度还是他打断她话的行为,抑或他问出的那些问题,都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恨不得将这人撕碎,放在嘴里咀嚼,再狠狠地跟痰一起吐到地上,用脚去碾压成一滩污渍。
她隐约感觉到对方关心的东西与她关心的东西也不是同一样,而这让她越发愤怒。
铁柱死了,没人在乎。没人想还他一个清白,也没人想为之前的事情道歉。除了她这个当妈的,事情过了之后就像是再也没人记得曾经有过铁柱这么一个人。
每个人都慷慨陈词,说着很多的大道理,仿佛他们都是神仙。一会说人人装病,以后大家迟早都会完蛋;一会又说一代不如一代,必须好好教训年轻人。
可那些有什么用?谁去管管铁柱的事?谁会想起来要给他们家一个公道?
以前她也会觉得那些大道理很重要,觉得会说这些的人很厉害,可现在出了事她才发现,原来说那么多其实都没用的。漂亮话救不了她的儿子。
手上仍然传来被瓷片划破的剧痛,女人用手撑着地的站起身。闻讯赶来的人已经冲进破屋。那消失的年轻人并没有按照她预想的行事,既不像其他蠢货一样陷入纷争,也没有选择留在这里要她的命,他甚至还敢出现在铁柱最后呆过的地方,每一步都给她带来不小的麻烦。
可他一个人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蜡烛与火把照亮室内,女人一脸惊惶地说:“他刚才就在这儿!那个死骗子!我发现他了!他居然藏在这种地方!”
但室内只有她一人的身影。人们的表情从惊讶与兴奋变成沮丧和失落,可那只持续了非常短的时间就重新变成愤慨与狂热。
死者的母亲看向人们。见到意想不到的人这件事冲昏了她的头脑,她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你骗人。”有人说。
“你是不是想包庇小栓?要不然怎的偏生在这会儿闹事?”
女人感到一阵荒唐。小栓算什么东西?一个蠢货,他和骗子相比什么都不是。可那少年消失了,人们什么都会相信,唯独除了真相。
原本不是这样的。少年只要多呆一瞬,她有足够的自信对方杀不了她,反而会被赶来的人给抓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