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爸爸也放假了。他放假的点卡得非常好，正在龙子炎搞完全家卫生的当天……
但无论是爸爸还是妈妈都不这么想。妈妈是把手伸到平时根本不会去用的一个桶的靠墙一侧，收回手时手指上沾了很多灰，对龙子炎道：“你这搞卫生都不认真啊。”
爸爸则是说：“抽油烟机洗了吗？没洗？我就知道这种重活肯定等着我呢。”
龙子炎：“……”这对夫妻这样真的很容易失去他。
又搞了两天卫生，龙子炎感觉他已经可以去酒店兼职当清洁工，之前他买的那批年货也被爸爸和他自己吃得差不多，于是大家决定再去超市采购一次，不过没按之前妈妈说的，而是全家一起去。
“你俩也太能吃了！”去超市的路上，妈妈数落道，“东西才买回来几天啊？”
“那是因为工作量大！”爸爸反驳，“而且你自己边看电视边嗑瓜子不也吃很多？”
“瓜子能有多少？”
“可我就吃了点雪饼！不让吃的话买回来干嘛？”
两个人吵得龙子炎眼睛疼，他决定转移话题。
“我上次来宜佳超市的时候发现他们超市居然给顾客订立了需要遵守的规则。”龙子炎说，将那规则里的内容原原本本地说出来给爸妈听。
“还有这种事？这跟赶客有什么区别？”爸爸奇道。
“人少的时候应该没什么区别，人多的时候分流还是有效的，”龙子炎说，他觉得超市原本制定规则的动机还是好的，“现在是下午，一会儿去的时候你看下人流量就知道这么操作的意义了。还有工作人员如果找错人，说不定一些老头儿老太太就可能被骗啊。”
“不是，问题不是这个，”爸爸的眉头皱起来了，“这东西整个逻辑是有问题的，这超市管理也太混乱了。”
“啊？我觉得没啥问题啊？”龙子炎微讶。
“首先，因为是人流密集的区域，这种大型商超与医院之类的地方都会有备用供电。来这里的顾客不可能都经过消防演习，真停电了一定会有人惊慌。你一个人站在原地管啥用，到时候人群把你冲了，还是会造成伤亡。最根本的就是不能断电，发电机一般都能撑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工作人员执行人员的转移与疏散，不然会出大问题。”
爸爸解释道：“这种场所都断掉电的话，除非是非常非常严重的事态，连发电机都损坏，或者供电根本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其次，像你说的那种会员卡号码分流，乍听有理，实际上很怪。一味执行的话会像你看到的那样，出现四条队排满，另外窗口没人的情况。如果九条队都排得很长，顾客又没仔细看卡号，轮到他的时候才拒绝接待，他会很生气的，满意度会下降。如果不拒绝接待，那这个规则就形同虚设。”
“任何一个学过一点管理的人都能在五分钟内提出至少三种优化方案，这个方案对减少排队时间根本没意义，只是机械地以时间为界限把人分开两堆而已。”
“第三，这玩意一个本地超市，招人的方针有问题。你可以招本地但是普通话说得好的人，也可以招一部分外地人，但不能全招外地的、听不懂本地方言的人。这让很多不会讲普通话老人家怎么办呢？”
“最后，最大的一个问题，像守则开始所说的，穿灰色衣服的是实习期的工作人员，没培训好的时候为什么要让他们穿着超市的制服出来？这不是明摆着让人认错吗？尤其你说还在收银台这种重要的位置看到他们。你要知道，每个企业里管钱的职位都是最敏感的，需要经过严格培训，基本不可能让新员工一上手就做这个。刚入职，卷了收银机里的钱跑路了你咋整？”爸爸说。
龙子炎没上过班，对这些确实没啥概念，听爸爸说完这个，确实也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一家人到了超市门口，龙子炎四处张望。已经要到小年夜了，又是周末，超市入口处门庭若市。
可上次那个发传单的大妈已经不见。
他一时有些语塞。
“传单在哪儿领的？我还真想看下超市的管理人员在想什么，年终奖不要啦？”爸爸问。
“我不知道……”龙子炎迟疑了一会儿，“上次我是在这个位置被别人发的传单，今天没见到。”
“啊哟想那么多干什么？”妈妈说，“说不定人家是实习生搞出来的这个东西，经过实践发现不可行，不搞了呢？还不快进去？再不去砂糖橘就只剩下干干皱皱的了！”
这个危机立刻终止了父子俩的讨论。龙子炎点点头道：“我去推个购物车，你们先进去，一会儿我去找你们。”
“行，我们走慢点。”
龙子炎走出去三步，又忍不住回身嘱咐了一句“要找啥东西记得问红衣服的工作人员，别问灰衣服的，还有找普通话讲得好的，说本地话的都骗子”。
超市里人流如织，他的声音便往上提了一些。恰好这时旁边有个推着长长一列购物车的红衣工作人员经过，闻言放下手上的东西，向他们一家走了过来道：“小弟弟，我们没有穿灰色衣服的同事。”
龙子炎摆摆手：“啊那是实习期……随便你怎么说。”
“不是，”那个工作人员好像有点儿轴，“我们就没有灰色工服，刚签合同的发的都是红色制服，也都是要经历培训确保熟悉岗位内容才能出现在工作区域的。”一边说话一边扯了扯自己的外套给龙子炎看。“还有什么叫说本地话的都是骗子，你们说的不也是本地话。”
龙子炎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时爸爸上前打圆场，对那工作人员道：“他不是说你们超市，说的别人呢，”转向龙子炎，“去推个车过来。”
龙子炎接到命令，转身过去推了个车。
待他回来之时，那红衣工作人员已回去做自己的事情。
逛超市的路上，父母一直在聊应该给奶奶带什么、这个芝麻糊是不是相比原来还涨价了之类的事情，龙子炎没有接话。
快到结账的时候，龙子炎去上了个厕所。待他出来，爸妈已经在外头等他了。
龙子炎向外挤去，会合之后他朝收银处回过头。
九个收银台里都站着红色衣服的工作人员，排着长队，有条不紊地结账买单。
提着东西回到家，他对爸妈说：“前几天车没什么气了，我下去给轮胎打个气。”
小区里的自行车棚是铁皮的棚子，所有车都放在一起。龙子炎在熟悉的位置找到他的车，不由得愣住了。
车篮里空无一物。
那张垫过购物袋的传单，已经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