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床铺,苏瑾闭着眼躺在那里。
程逸坐在走廊上,看着手里厚厚一叠的资料。
握着纸张的手,都在隐隐的颤抖。
他像是不认识纸上的字一样,不停的翻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回忆起,之前医生突然来病房里,面容严肃的对他说着:“程先生,关于苏小姐的一些身体状况,我们觉得还是要你说明一下具体情况为好。”
视线一转,就是眼前的一叠资料了。
程逸颤抖着手,不停的翻着,像是自虐一般,看着上面任何一条足以让他发疯的病例。
耳边还存着医生的声音:
“根据我们的检查,发现苏小姐右手腕,手心处均有明显自残伤痕,推断曾经应该有过自杀行为。”
“同样的位置,右手明显呈无力状,疑似曾经遭受过重击致残。”
“腹部两处均有明显创伤口,疑似遭受过利器袭击入体。”
“病人血液内,检测出有安眠药成分,疑似精神状态方面,常年处于焦虑失眠状态,且长期服用镇定药物。”
“·······”
一条条的讯息,都在刺激着程逸敏感的神经,周身的气压,也在随着医生的每一句话,而逐渐降低直至冰点。
以至于最后,医生看着一脸阴沉男人,一嘴快速的语速说完之后,都纷纷没有在敢随意发出任何一丝别的声音。
“她这些状况·····有多长时间了吗?”
安静的屋内,只听见程逸沉默了半晌后,艰涩低沉的的声音。
医生推了推眼镜,本着专业素养的角度说着:“目前可以推测出的是,这些状况,至少是五年以上的时间。”
五年以上吗?
可距离他们分开的时间,总共才只有七年而已啊。
程逸坐在廊道上,不停的翻动着手上的病例资料。
这些年来,他处理了多少数以亿计的合同报告,却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样般,让他连仔细阅读的勇气都没有。
地上是一地的烟头,程逸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压制住自己这止不住的心颤和想要发疯的冲动。
想着里面还在静静地躺着,没有丝毫醒来迹象的苏瑾。
他缓缓起身,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走到床边,看着还在陷入沉睡,没有知觉的人。
程逸拉开了椅子,静静地坐在她的床边。伸出手,将苏瑾脸上有些凌乱的碎发,别至耳后,“你怎么还不醒呢?我问过医生了,可他们都说检查不出什么问题。”
男人的眼神温柔至极,动作间满满的都是小心克制,但若是仔细看的话,回发现程逸温柔的眼底,全是压抑至极的阴郁和疯狂。
他的语气上一秒还是温柔似水的柔和,下一秒却又是低沉的阴郁状,“看来是他们的水平还不够格啊,居然都检查不出你的问题。”
程逸小心翼翼的看着苏瑾沉睡的脸,脸上阴郁与疯狂不停的转换着。
他的身体微微的向前倾着,近距离的看着沉睡的苏瑾,像是看着一件易碎的珍宝一般,“姐姐,那些废物都是没用的东西,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找到更好的医生的。”
“我给你找最好的医生,我一定会让你醒来的。”
程逸不停的说着,若是此刻有任何一个旁人在场的话,一定会发现此刻程逸已经隐隐有了接近癫狂的状态。
苏瑾每闭着眼睛的一秒,就是在往程逸紧绷的神经上多刺激一分。
而像是激动过后,程逸又恢复了一些理智,垂眸看着苏瑾静静放在被子下的手。
他的眼睫轻颤,伸出手慢慢的将苏瑾的手握住。
还是那双细白的手腕,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浅青色的血管隐隐的浮现的肌肤上。
手腕上那块一直戴着的手表,从程逸再次见到她开始,就从未见她摘下来过。
伸出的手,隐隐的有些颤抖。
之前医生说过的种种,他听在耳里,其实直到最后还带着几分侥幸。
苏瑾是那般骄傲的人,怎么会去尝试自杀这个从不属于她的词汇?
可直到腕表打开,女人手腕上,那道深可见骨的疤痕,如今轻易地落入了程逸的眼底。
几乎只要一眼,就可以看见这道伤痕的来源,是被人用了多么大的力气,留下的,没有丝毫的犹豫,满是一腔决绝。
程逸的眼眶,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下泪来。
他其实不是个爱哭的人,更何况过了这么多年,他早已忘记了流泪的感觉。
然而似乎每次只要一对上苏瑾,只要是稍许的风吹草动,就能轻易地让他泛起泪水。
“姐姐,你疼不疼啊?”
那道疤痕明显有着愈合已久的年岁感。
但程逸看见它的时候,却还是如同第一次面对着鲜血淋漓的伤口一般,僵硬的举着她的手,不敢再随意触碰半分。
“原来,这么容易的,我曾经真的差点就失去你了,是吗?”
程逸颤抖的声音满是后怕的情绪。
明明早就感觉到苏瑾不对劲的,不是吗?
“苏瑾,你拿起刀割下的时候……脑子里,有没有想过我?哪怕一点点也好……”
程逸的声音已经隐隐的带上了哭腔,他的底线真的是随着苏瑾,一次次的降低,一次次的不断退让着。
他举起苏瑾的手,有些颤抖的薄唇,轻轻的吻在那道有些可怖的伤疤上。
闭着目,举手投足间,宛如一个虔诚的信徒。
而那躺着的人,就是程逸闭目间,贯彻了他彻底魂状的神袛。
“我曾经,包括不久前,唯一的愿望就是,把你留在我的世界之间,视线之内。”
“可现在,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活着就够了。”
程逸依旧不停的轻吻着唇下的疤痕,满是怜爱的神色。
而苏瑾陷入了一片暗沉的梦境中,却只觉得耳边,似乎有着一个人,在不停的低声絮叨着。
絮絮叨叨的声音,吵的她头疼。
在程逸还未发现的时候,床上躺着的女人,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眼里有着极其不耐烦的情绪,想要看清一下,这个一直吵得她头疼的人,是谁?
视线清明间,只见她的床边,坐着一个男人,弯着背,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的手,语间呢喃着,不停的在她的手腕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炙热的吻。
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只感觉那男人似乎不受控制的落泪,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满是柔情的颤音,缓缓说道:“苏瑾,我只愿你,此生平安喜乐,百岁无忧,终遇良人,携手白头。”
“你要好好的活着啊,好好的活着,苏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