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顾浔洲的手指轻轻按住了恒恒的唇,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唔唔。”
被堵住了嘴,恒恒不甘心的挣扎着,但顾浔洲的手指压的很紧,他没办法反抗,只能将头耷拉了下去。
算了,听爹地的。
小家伙不动了,顾浔洲这才慢悠悠的接着说下去。
“你出生身体就不好,怪爹地没早点给你检查,你妈咪对你不错,当年她离开也有她的苦衷,你别怪她。”
恒恒顿时皱起了小眉头。
不怪她?
不要他们的人是她,一走了之的也是她,他很羡慕幼儿园里有父母接送的小孩子,还曾经偷偷的看他们跟他们妈咪在一起的样子。
每每看到他们依偎在自己妈咪怀里满脸幸福的模样,他都会偷偷的想自己的妈咪。
顾恒没告诉顾浔洲的是,幼儿园里还有小朋友欺负他,说他是个没有妈咪的野孩子,他和别的小朋友打架,打的头破血流,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咪疼,只有他没有。
他只能跟顾浔洲闹,让顾浔洲给他换学校,可每个学校都有欺负他的坏小孩,他逐渐讨厌去学校,干脆不上学了,跟着顾浔洲。
顾浔洲还以为他是个不喜欢上学的坏孩子,由着他去。
“好了,该睡觉了。”
顾浔洲拍了拍顾恒的头,赶他去自己的房间,顾恒吐了吐舌头,从他的腿上溜下来,走了两步又站住了脚。
“爹地。”
顾恒怯生生的看着他,大大的眼睛中满是期盼神色:“我能跟着你睡吗?”
顾浔洲刚一皱眉头,顾恒就连忙摆摆手:“知道了,爹地,我这就走。”
从他两岁开始,顾浔洲就不让他睡一个房间了。
尽管他很害怕,顾浔洲也不会改变主意。
盯着小家伙离开的身影,顾浔洲轻轻吐了口气,将抽屉拉开,一层厚厚的商业文件下面压着一个女人的照片。
他将照片拿出来,默默的看着。
她笑靥如花,他看的有些失神。
温夏,你为什么回来?
明明我对你都死心了,你又回来撩拨我的心弦,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二楼的房间中,顾恒独自趴在床上,死死的抱着枕头。
房间的灯亮着,他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瞪大了眼睛看着飘动的窗帘。
顾浔洲不许他跟着别人一起睡觉,从两岁起他就自己睡一个床,但他会害怕,怕飘动的窗帘,怕打雷下雨,怕黑暗中张开了大口咬他的黑暗女巫。
可他不能改变什么。
“轰隆隆。”
沉闷的雷声响起,顾恒死死的咬着牙,小小的脸上满是痛苦神色,泪水顺着脸庞无声的滴落,很快打湿了枕头。
“妈咪。”
低低的呢喃声响起,顾恒逐渐沉沉睡去。
同一时刻,邢家大宅中。
“恒恒。”
温夏惊呼了声,猛然从床上坐起。
她又做梦了。
这五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做噩梦,梦到恒恒在那场大火中无助的对她伸出手,想要让她抱抱他,但她伸出手去,想要将他抱在怀中,却只能摸到一片虚无。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恒恒被灼热的火焰包围,在火舌的灼烧下变形消失,小脸上满是痛苦神色。
如果当年她没有出别墅就好了。
午夜梦回,她每次都这样责备自己。
“你醒了。”
耳边传来女人温润的声音,温夏迷迷糊糊的抬头,刚好对上叶雪心那带着几分温柔的眼眸,正静静的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里。”
温夏刚问完这句话,陡然想到现在在邢家大宅,自嘲一笑,接过叶雪心递来的牛奶,一口气喝了两大口。
牛奶的醇香在她的舌尖唇齿上缭绕氤氲,叶雪心静静的看着她,嘴角微微上翘。
“好喝么?”
“嗯。”
她将杯子放到一边,在床上躺下,叶雪心却并没有走,反而是在她的床边坐下。
“还是浔洲哥哥告诉我你喜欢喝纯奶的。”
叶雪心的声音空洞轻灵,在整个房间中飘荡着:“他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吃什么,知道你身材的数值,给你准备了一个衣帽间的好看的衣服和首饰,还有很多你喜欢的小东西,我从邢家跑出来后,看着他对你那么好,心里很嫉妒你。”
“那时候我常常想,瞧,我做人多失败,父母出车祸死亡,我也孤苦伶仃无所依靠,好不容易遇到了邢川,本以为他是我的救赎,可却是无尽的深渊,和你相比,我的命简直苦到了极点。”
温夏陡然攥紧了手。
因为太过用力,她的指头关节都有些微微发白,手指用力的刺进了掌心中,传来一股剧痛,几乎要将手掌心全部刺破。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她输了,输得彻底。
“要说的。”
叶雪心看向温夏,郑重说道:“夏夏,允许我这样亲密的称呼你,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是顾浔洲唯一的妹妹,我们两家关系很好,他没有别的亲人,只有我,少年丧父,他母亲是什么德行你也清楚,他渴望亲情,所以对我很看重。”
“所以呢?”
温夏自嘲一笑:“你若是说这些没用的废话,就可以走了。”
“不是废话。”
叶雪心按住了她的手,连声道:“夏夏,顾浔洲当初并没有骗你,你在他心里也很重要,他之所以那么看重我,是看重对我父母的承诺,当初若不是我父母,死的就是他父母,你懂了吗,那是我父母用生命让他立下的诺言,他必须遵守。”
生命的诺言。
温夏被深深的震撼到。
她从没听顾浔洲提起来过。
她也幼年丧母,当时还不知道父亲是谁,从小吃百家饭长大,所以对亲情也格外渴望,她理解顾浔洲那种期盼亲情的感觉。
可叶家父母竟然用命让他立下誓言了吗?
温夏不说话,叶雪心知道她心软了,急忙将当年的事故一五一十的跟她解释了一遍。
“当时必须有人代表顾家去海外,但去那里九死一生,我父亲和顾伯父是生死之交,关键时刻他挺身而出,要独自去海外,我母亲执意要跟着我父亲一起,结果双双丧命在海外,却给顾家争取到了最后起死回生的机会。”
叶雪心握紧了温夏的手,接着说道:“夏夏,我父母用命逼迫他立下的誓言,他怎么能够食言,当初是我逼着他答应的,让他履行诺言,不让他告诉任何人,包括你。”
话音落地,温夏苦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