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灵定、卓凌昭都已落败方子敬又不愿下场那武林盟主的尊号宛若春梦一场终究还是要随宁不凡一起退隐了。满堂宾客都想:“宁不凡武功如此了得等他退隐后这世间武学又要倒退一步真是可惜了。”
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武林中本该生生不息但今朝江湖无人能与宁不凡并肩不免使人有今不如昔的感慨。
宁不凡退隐在即典礼便要落幕不少宾客见大事底定纷纷起身告辞几名下山客人经过昆仑众人之旁便来冷嘲热讽一番昆仑门人大怒之余自是恶言相向屠凌心更要动手杀人几名华山弟子过来劝阻一时乱成一片。
金凌霜叹了一声想起上山的声势心下倍感难堪。他望着昏迷不醒的卓凌昭心道∶“掌门人一生要强好胜为了一个虚名落得无恶不作的名声唉……这值得么?”
正想间忽见宁不凡弯腰俯身指着地下一块东西问道:“这是你们的东西么?”
金凌霜心下一凛急急去看只见地下一块白色物事恰处宁不凡脚边那东西薄薄一片尺许见方正是将昆仑山一路引向罪恶渊薮、令卓凌昭背负无恶不作名声的那块羊皮。
金凌霜心下了然想来掌门人重伤之下无力顾及身上东西这才从怀中滑了出来。他走了上去道:“这是咱们的东西劳烦宁先生还给我们。”
便在此时柳门中行出一人朗声道:“且慢!这东西是咱们的。宁先生切莫听他们胡说!”只见说话之人面目英俊正是杨肃观。
宁不凡听了两方人马说话只感纳闷便直起身子茫然道:“这到底是谁的东西?”
猛听一人道:“这是江大人的东西谁敢来拿!”只见一名番僧快步走出正是罗摩什。此时神机洞虽已毁坏但仍有不少大臣视羊皮为江充的卖国物证这种东西自须早些夺回销毁免生麻烦当下便出言来讨。
宁不凡咳了一声心道:“看他们几人杀气腾腾先把东西收起来免增无谓杀业。”当下弯腰去捡金凌霜见状霎时一惊想起掌门极是重视这羊皮当下一个飞身向前便要去抢羊皮。
杨肃观喝道:“撤手了!”运起轻功也是急冲出手中长剑更已出鞘要将金凌霜挡开。罗摩什见三人出手去抢如何愿意坠后身形闪过也要来拿。
四人同时出手宁不凡站得最近但他不知羊皮重要只是缓缓俯身去拾其余三人都是志在必得眼见四人手指都要触到羊皮那罗摩什手上练有奇功霎时手臂暴长已然抓住羊皮一角杨肃观如何让他得手?长剑出鞘寒星急急点去。罗摩什哼了一声侧身让开手指却已松开杨肃观见状大喜急急蹲下左手已然摸到羊皮一角。
此时金凌霜也已赶上他大喝一声:“放手!”剑寒出鞘压住了杨肃观的长剑跟着左指点出却是向杨肃观眉心点去。罗摩什心下一喜暗道:“天助我也!”左手顺势去抓羊皮右手却运起“幽冥玄指”也往杨肃观胸口点去。
杨肃观忽给两大高手围攻只是他右手剑刃已给金凌霜压住左手却捏住羊皮一角实在腾不出手来御敌看来只有放手退让一途可走。
远处艳婷见杨肃观情况危急登时大声尖叫卢云等人也叫道:“杨郎中!放手啊!”众人一声喊一时纷纷来救但两边相隔丈许恐怕来不及了。
杨肃观武艺高明如何不知情势凶险?只是他心下明白此时只要一放手这羊皮便要落入奸人手里先前灵定受伤他已深感自责怎能再失落羊皮?他咬住了牙眼看敌人招式攻来竟仍紧抓羊皮丝毫不让。
便在这生死一刻猛地一阵紫光闪过一个影子飞入场中这影子势如鬼魅疾若飞鹰众人惊呼声中那人已落在四大高手之中他右手一推将杨肃观推出圈外登让他脱离险境跟着掌风出逼得罗摩什退开一步夹手一抓当场夺过了羊皮。
众人见这人手脚之快动作之准直如妖魔一般霎时急急去看他面目只见他身高膀粗一张凛然的国字脸正是伍定远来了!
金凌霜吃惊之余长剑一圈便朝伍定远胸口刺去这剑去势快极伍定远站得太近断无闪避之途只见他身子猛然翻倒单指倒立头下脚上那剑便刺了个空。
一旁罗摩什见状不妙立时出手抢攻伍定远此时倒立在地只见他虎吼一声单指用力一个筋斗翻过左脚踢出直向金凌霜门面而去右足更踹向罗摩什胸口双腿齐用来势飞快霎时已将两大高手逼开。跟着稳稳落下地来。
杨肃观站在一旁眼见伍定远居然凭着单指之力便能翻身跳跃身手既强且怪直是前所未见讶异之余颤声道:“定远……你……你的武功……”
伍定远自知此事太玄太怪若要解释不免多费口舌他微微一笑道:“这事一会儿再说咱们先把东西收起来吧。”说着伸手出来便要将羊皮交给杨肃观。
伍定远正要取过羊皮忽觉手上一紧好似有人扯住羊皮另一端。伍定远回头看去只见一人两眼大大张着正自凝视着自己。这人手上拉着羊皮一角却是天下第一高手宁不凡!
伍定远心下一凛忙咳了一声道:“这东西是我们的请阁下放手。”
宁不凡却是恍若不闻只听他颤声道:“你就是天山传人?”
伍定远乍听这个称号不免皱眉他又咳了一声道:“前辈若有指教可否一会儿再说?请您先把东西放开。”
伍定远见宁不凡扯住羊皮对他的话不理不睬两眼更是上下打量自己好似他是什么怪物一样。此时神机洞已毁洞中武学也在自己手里这羊皮已如废纸一般无须再惹纷争伍定远心念于此便松开了手要让宁不凡把羊皮收去。
便在此时猛地一剑正面刺来正是宁不凡的“勇石”来攻!
伍定远不知宁不凡为何要杀自己大惊之下伍定远嘿地一声仰天翻倒单指着地跟着以指为支身子急旋转劲风扑过已然闪过致命一击。满厅宾客见了这招不由得面面相觑都已说不出话来。这招之难全在指上力道。若非指力强若臂膀绝无可能这般支撑身体。杨肃观满身冷汗:“我少林虽有‘一指禅神功’却也只能单指倒立定远究竟练了什么功夫指力怎么如此可怕?”
柳门中人正要喝止但宁不凡的长剑来得好快不过一眨眼不到只见宁不凡剑刃一转后先至竟已算准伍定远闪避路线剑刃以逸待劳早在一旁等候。伍定远倒翻过来等于将喉咙要害自行送上剑锋。此人事事料敌机先登让伍定远心下骇然先前他看卓凌昭与宁不凡相斗尚不知此人的可怖之处待到此刻亲身经历方知何以卓凌昭的卓功力尚无法抵挡此人的随手一击。
剑刃朝喉刺来伍定远虽想出言告饶但此刻情势危急自己身子又处倒立之势实在没有空闲说话眼看自己身子倒立难以左右闪躲当此穿喉之祸只听他断喝一声右手筋肉一紧爆莫名力道霎时身形凝住竟以倒立姿势直直倒退躲开了致命一击。
伍定远这下闪躲怪异莫名转折处形同直角厅上众人都是惊叫出声不知他怎么办到的连伍定远自己也有茫然之感。其实这一切神妙变化全是因“寒丹宝池”之故。伍定远自浸泡宝池之后体质筋脉已与常人大相迳庭一见喉头被制手中便生新力这才能往后急跃开躲过喉头的关键一剑。
这“智剑平八方”专攻天下各大绝招的破绽但伍定远武功如此怪异每到绝境便有怪招生出如此一来破绽便不再是破绽两人对决虽只一招但已足以震动天下第一高手了。
果然宁不凡满面冷汗眼看伍定远朝后逃开剑尖立即追踪而至朝着伍定远喉头点去。这剑非但对准身上要害剑锋在内力鼓荡之下更是散成弧形根本看不准落点。这剑寒光抖擞散若穹苍料得伍定远若不撒手投降便是穿喉惨祸等在眼前。
杨肃观等人见情势实在不妙众人呼啸一声同声喝道:“住手!”四人一齐招攻去只见秦仲海在左卢云在右杨肃观飞身跃起韦子壮扑滚在地四大高手分别出招全力阻拦宁不凡这招攻势。
只听嗤地一声怪响场内两人已然缓下手来。杨肃观、秦仲海等人见状也各自退开一步要把情况看明白再说。
只见伍定远脸色铁青右手护住了要害手上的绷带却已被割裂露出了**的紫色右臂。看来宁不凡有意相饶否则勇石只要在往前推进一寸伍定远的右手必定断折。
柳门中人见情势稍缓登时全数奔入场中。只见卢云挡在伍定远身前秦仲海、杨肃观各出兵刃众人已将宁不凡团团围住。
杨肃观手挺长剑朗声道:“前辈可是有意寻少林的晦气?倘若真有意挑战我派在下自当禀明师尊日后再接阁下高招。”韦子壮也走了上来道:“宁掌门何必为难后生晚辈?若要找人较量在下这就奉陪。”
卢云转头问向伍定远道:“怎么样?手臂有没有割伤?”
伍定远摇了摇头当下解开了绷带露出**裸的右臂他猛提一口真气霎时右手紫光闪动如闪电般弥漫全身须臾之间紫光一收复归丹田。柳门诸人见了这异状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不知伍定远究竟生了什么事。
宁不凡见了伍定远的紫臂忽地叹息一声跟着还剑入鞘。他缓缓走下场中向满堂宾客一拱手道:“多谢诸位朋友来此见证不凡自此退隐江湖不问世事请各位多替在下宣扬就说武林中已经没有宁不凡这号人物了。只盼日后江湖相逢各位高抬贵手别来欺侮在下。”
在众人的错愕中宁不凡已自行走向伍定远拱手道:“多谢阁下在下退隐前能与天山武学交手大慰生平此生已无遗憾。”说着将羊皮交到伍定远手上。
伍定远差点给人杀了此时听他过来道谢只得干笑两声也不知该说什么。
宁不凡凝视着伍定远拍了拍他的肩头微微一笑便转向观门自行走了出去。众人见他离开得急一时都是为之愕然苏颖忙向前追急道:“师父!你要去哪里?”
宁不凡停下脚来笑道:“我要回家。”
苏颖叫道:“师父这里就是你的家啊!”
宁不凡摇头道:“我尘缘已尽你们好自为之再会了。”身影一闪已然走出观门。
苏颖冲了过去大哭道:“师父!你别走啊!别走啊!”他正自哭泣忽然之间半天中落下一枚物事掉在他手中却是一枚泥丸。
苏颖心中一奇不知这泥丸有何用处远远传来宁不凡的声音道:“日后若遇上什么麻烦事将泥丸捏破你们自会找到解决之道。”
苏颖知道师父必是留下日后联系的法子当下大喜跪地拜道:“多谢师尊弟子定会竭心尽力以卫华山。”
众宾客见宁不凡已然远去想起天下第一高手从此行踪杳然都是一阵惆怅。
苏颖正自跪地哭泣忽见一人走来伸手将他托起那人面上无须约莫七十来岁年纪正是刘敬。只听他道:“你师父这次之所以隐退我多少也要担些责任念在咱们两家的交情日后你要遇上什么大麻烦便差人到京城找我咱家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苏颖跪下道谢啜泣道:“承蒙刘大人爱护小子感激不尽。”
刘敬微微一笑将他一把拦住道:“你现下已是华山掌门除非是遇上了天子否则等闲不能向人下跪。”他方才手上一托已然察觉苏颖内力根柢极佳当下道:“你武功底子很好看来悟性也不坏日后好好习练武艺定可重新扬华山门户。知道了么?”
苏颖忍泪道:“多谢刘大人。”
两人说话间却见琼武川走了过来苏颖急忙拱手道:“老爷子也要走了么?”
琼武川朝刘敬看了一眼大笑道:“我能走么?你一个小小孩子如何料理得了这许多大事?我要在山上住上一会儿。”
华山众人听得此言心下都是一喜料来国丈在此那可是万事不愁了。
伍定远稍一得空柳门诸人便围了上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问他别后之情。伍定远却是心有旁骛非只说话支支吾吾眼光还朝一角望去模样似甚烦忧。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青衣秀士带着两名徒弟正与其他几名掌门寒暄却不知有何异状。秦仲海拍了伍定远一记笑道:“他***!你老盯着人家可是要找青衣秀士买伤药么?还是要弄张人皮面具戴戴?”九华山伤药灵验适才众人便见识过了秦仲海言下之意自是以此打趣了。
伍定远醒觉过来忙向众人歉然一笑。此时艳婷便要随师父离山伍定远也要与众人一同返京两人离别在即却连私下说话的机会也找不之着自不免有些神思不属了。
卢云上下打量他一阵奇道:“伍兄究竟怎么了?可是伤到哪儿了?要不要小弟替你把脉?”
伍定远尴尬一笑他这病纯是心病若要把脉不免得将他灌醉才查得出其中病因。当下摇了摇手苦笑不语。
杨肃观见伍定远忽尔练成神功宁不凡又以天山传人相称早感疑心他咳了一声道:“伍制使你失踪那几日究竟生了何事?可否交代则个?”
伍定远想起“披罗紫气”的那篇记载自知其中秘密不得随意外传他心下一凛不知该如何回话。
便在此时忽听一个阴侧侧的声音道:“伍制使守口如瓶保平安满嘴妄言招祸来你可记下了。”
柳门众人听这声音好似江充所都是一惊急忙转头过去果见江充站在不远处正盯着伍定远神态甚是阴狠。
伍定远面色铁青只掉转头去避开了江充的目光。江充冷冷一笑向柳门诸人望了一眼道:“各位小朋友大家京城再见吧。”说着便走了出去。
安道京伸手一挥喝道:“大伙儿走吧!”大批好手应道:“是!”当即前呼后拥保护江充离山。
秦仲海往地下吐了口脓痰骂道:“这狗贼好神气看咱们两家以后还有得搞。”
伍定远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忽听背后一个声音道:“义所当为毅然为之此乃忠臣孝子的本分。伍制使这你懂么?”
众人回过头去只见说话之人满面笑容正是东厂总管刘敬。众人心下一惊:“伍制使怎么变得炙手可热好似江充、刘敬都在找他?”
伍定远不去理睬刘敬只低下头去。刘敬拍了拍他的肩头跟着笑吟吟地离开。众人惊疑之间急忙凑来询问伍定远想起此事关系重大如何能答只摇了摇头叹道:“大家先别问了等我回京之后自会禀明侯爷到时再请他定夺吧。”
众人不明究理眼看他心烦若此料来逼问不出也只有点头称是。
杨肃观自来缜密如何愿意善罢甘休正自打量如何启口忽听背后传来一个荡气回肠的声音腻声道:“杨郎中你们慢慢聊奴家先走了。”
杨肃观回头一看正是胡媚儿来了。他最怕此女纠缠急忙拱手道:“仙姑慢走。”
胡媚儿一笑跟着举手一挥霎时一张纸片飞来杨肃观不疑有他随手接过忽地想起胡媚儿全身是毒只惊得脸色泛白冷汗急流。胡媚儿笑道:“你已中了我的相思蛊毒不需再下别的毒啦!”说着掩嘴轻笑翩然而去。
杨肃观眉头一皱将纸片展开却见上头写着短短一行字:“三月初八奴家于京城宜花楼相候大驾不见不散。”
秦仲海贼兮兮地凑头过来霎时猛吸一口气笑道:“好香啊!”
杨肃观见他歪嘴斜眼满脸不正经忙将纸片折起拂然道:“仲海恁也无聊了。”
卢云却是老实人一看胡媚儿飞纸传情忙拉住杨肃观的手臂劝道:“世间好女子所在多有在下忠言相告杨大人金玉之体可千万别受那妖女的蛊惑。”
杨肃观听了劝告反气得脸色惨白大声道:“你们当我是谁?京城浪子吗?”
忽听一名女子道:“没错!你就是京城浪子!”
杨肃观猛地转头回去只见一名女孩含泪望着他神色苦苦可怜正是艳婷。杨肃观心下一凛忙摇手道:“姑娘别误会……”
秦仲海嘻嘻一笑向卢云眨了眨眼低声笑道:“又是一笔烂帐!”
杨肃观见艳婷泪眼盈盈眼神中满是哀怨一时也感焦头烂额不知如何劝解。
艳婷俏脸含泪转过身去迳向伍定远福了一福道∶“伍大爷多谢你这些日子照顾日后若有空闲定要上来九华山作客。”
伍定远点了点头想说些什么喉头却似哽了不出半点声音。艳婷抹去泪水向他一笑便随师父、师妹走了。
秦仲海看了这群饮食男女的丑态正自哈哈大笑忽见一名老者飘然离厅正是方子敬。秦仲海见师父便要离山急忙追了出去。
杨肃观拉住了他皱眉道:“仲海要去何处?”秦仲海身上带着两千兵马的令符若是奔得不见人影到时大军无人调度那可麻烦之至。
秦仲海哪来空闲理他?一脚回踢将杨肃观逼开一步大叫道:“他***!老子出去撒泡尿一会儿便回来!”他急急奔出观门眺头望去却见山门外一片寂静寒风徐徐吹来竟已不见了师父的踪影。
秦仲海自幼蒙师父扶养长大一向情同父子两人已有五六年不见此次难得来山本想与他好好聊上一阵谁知又是这般来去匆匆。饶他生性粗豪此时望着空山冷影心下仍是感喟:“这番分手却不知何时才能见面了。唉……”
晚霞灿烂瑰丽缤纷宁不凡站在山巅上凝望着七彩浮云心中感慨万千。
自他十二岁入山以来至今已有三十年想起退隐以后自己便要孤身一人在江湖漂泊一时之间竟有不知何去何从之慨。
他见山道上离去的宾客络绎不绝轰闹之声更是不绝传来宁不凡心下微微叹息:“日后见到这些江湖人物可不能再以真面目示人了。”他封剑之后从此不能提刀论剑想起今生因剑而不凡如今少了长剑宛如残废一般不觉又叹了口气。
眼看夕阳西沉不觉有些饿了宁不凡微微苦笑过去三十年来都有人服侍他吃饭更衣现下退隐了这些权柄风光自也不再他摸了摸钱囊所幸还有厚厚一叠银票看来几年内只要不嫖不赌日子大概还过得去。
正想去找吃食的忽然之间树林里飘来甜腻香味似有什么人在那儿烤食宁不凡吞了口馋涎正要反身去看猛听树林里传来一阵笑声跟着一颗山芋飞了过来宁不凡伸手接过霎时只烫得掌心生疼不过他身负绝顶内力掌上稍一运气疼痛感登已消失无踪。
只听树林里传来一个声音笑道:“怎么样烫手山芋好吃么?”
宁不凡此时倍感孤寂听了故人到来登时大喜叫唤道:“方前辈!”
话声未毕只听一人哈哈大笑从树林里转了出来他手上拿着根树枝上头插了只芋头正是方子敬。
方子敬找了块大石迳自坐了下来笑道:“才当第一天的闲云野鹤便在那里唉声叹气?你啊你要真舍不得那就别退隐啊!”
宁不凡哈哈一笑道:“方前辈别取笑我。当了几十年掌门一朝恢复自由身难免有些不对头。”说着剥开山芋咬了一口只觉满口香甜滋味竟是不坏。
方子敬看了他一眼道:“老实说吧刚才退隐得急可是给天山小子逼得慌?”
宁不凡闻言一愣跟着苦笑道:“不愧是剑王瞒不过你的眼去。”他摇了摇头将“勇石”解下递了过去。
方子敬拔出长剑一看只见勇石的剑刃上缺了一处竟给伍定远的掌毒腐蚀出小指大的缺口。方子敬点头道:“若非你眼明手快没给那小子捏住剑身不然这柄剑是毁定了。”
适才两人交手众宾客都以为宁不凡有意相饶便连伍定远也是这般觉得却没料到里头竟有这等玄机。
宁不凡点头道:“这剑陪伴我几十年虽非什么宝剑利刃但多少也有些感情。实在不忍它这般毁损。”他仰头看着晚霞幽幽地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今日却叫我见识了唉……”
方子敬将兵刃还了回去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你又没出全力怕这小子做什么?他真要练到秦霸先那般武艺那还有得学哪!”
宁不凡微微摇头叹道:“这人现下拳脚虽然粗疏但日后若加习练恐怕不在秦霸先之下。唉……也只有到那时候我那‘勇剑斩天罡’才派得上用场……”他仅以“智剑”、“仁剑”两招剑法便已坐拥天下第一的美名此际言语自有高处不胜寒的感慨。
方子敬哈哈大笑道:“还想这些事做什么?该打的仗已经打完了眼下你便要退隐山林去过那逍遥快乐的日子何必还想这些身外之事?”
宁不凡登时醒悟笑道:“方前辈说得是过去几十年的朝廷是非我是听都听怕了。好容易可以自在逍遥真该为自个儿打算了。”
方子敬听了“朝廷是非”几字登时眉头紧皱道:“朝廷的是是非非那是咱们闲云野鹤的大忌我劝你还是甭管这些事连想都不要想那才是正格的。”
宁不凡望着暮色下的玉清观忽地微微一笑转头问道:“方前辈这般洒脱难道没有牵挂的人么?”
方子敬嘿嘿一笑却是不愿回话。他拿起手上的芋头正要低头去吃猛听远处传来粗豪的吼声:“***!师父你快别躲啦!咱已闻到你在烧芋头啦快快出来见你徒弟啊!”
这吼叫声来得好快不旋踵便已来到十丈开外方子敬尴尬一笑拱手道:“我的俗务来了可须先走一步。”脚下一点已如轻烟般遁去。
宁不凡见方子敬急急逃走忍不住也是哈哈一笑。他低头看着手上的勇石微笑道:“朋友啊朋友此番良晤甚是有幸来日再要见你却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他仰天长啸将勇石抛下深谷跟着将芋头放入怀中微微一笑悄然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