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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魁星战五关(1 / 1)

“许久许久之……之……哈……”嗤地一声一名小童打了个响亮喷嚏他抹去鼻水又道:“这后院住了个恶鬼……”

雪花纷飞洒在连绵不尽的大庄院里两丈来高的围墙上堆着厚重雪块寒冰霜雪层层叠叠望来好似白头的巨人。只见墙边生着火堆五名孩童围火取暖四男一女约莫**岁年纪。看他们身上穿着厚重的棉袄服饰颇为华丽想来都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那鬼啊……他没有脸没有舌也没有双手他是个干干瘦瘦的骷髅头……”

一名小童正说着鬼故事他举高两手至肩做阴森厉鬼状口中吱吱作态惊吓听众。几名孩子寒毛直竖却又聚精会神就怕错过了一点半点。却见火堆旁另躺了个男孩身上铺着毛毯好似睡熟了。

那小童见同伴神情专注都在聆听自己说话一时大感得意。又听他道:

“那鬼整年住在井里好寂寞、好孤单于是每到深夜时分月亮出来的时候他就这样哭喊着儿子啊……儿子啊……你下来陪我啊……”

耳听那说故事的孩子叫得凄惨几名小童都是为之一惊。却听一名小女孩儿呸了一声骂道:“胡正堂听你胡说八道!那鬼不是没舌头么怎又会说话了?”

那胡正堂一脸尴尬撇眼朝火堆看去只见红艳火光照来一名小女孩儿撅着嘴儿呼着热气严冬寒风吹来将她的粉颊冻得红烫烫地。看她年岁虽小鼻梁却极为挺直两只辫子乌黑油亮与白雪般的细嫩肤色一相对照虽只**岁年纪便已出落得十分美貌可人。

胡正堂满脸火烫不知如何圆谎他咳了几声道:“鬼又不是人不靠舌头也能说话。”那小女孩儿哦了一声道:“听你信口胡诌你见过鬼么?”几名孩子听了这话登时议论纷纷都朝胡正堂望来都在等待他回话。那胡正堂丢不起这个脸也是下不了台只能一拍胸脯大声道:“怎么没见过?三岁就瞧过了!”众童闻言都有惊叹之意那胡正堂更是得意洋洋更要大声说嘴却听那小女孩儿冷冷地道:“一派胡言。这世上压根儿就没鬼你要三岁就见过赶紧找一只出来给本小姐瞧瞧。”

那说故事的男童姓胡双名正堂父亲乃是朝廷官员家教一向森严。好容易腊月将至学堂夫子启程返乡过节胡正堂这才蒙双亲恩准前来同窗好友家中过夜本想众童群聚院中烤火游嬉必有一番乐子没想小美人儿一本正经凡事都冲着他来自是让他恨得牙痒痒的。

胡正堂见众孩童目光一瞬不瞬都在等着自己回答一名鼻涕孩童更是叫道:“是啊!正哥哥快抓一只鬼出来大家都想看哪!”胡正堂一脸慌张不知如何应付当下先学着大人模样仰天三笑:“哈!哈!哈!”那胡正堂在双亲面前十分乖巧私底下却爱学武师伴当的言语平日专来江湖人物那一套众童见他模样神气更是敬服哪知胡正堂的小脑袋一片空白拼命思索只想找个法子蒙混过去那小女孩儿识破他的阴谋登时笑了道:“算了饶过你吧。大家再来玩儿。”正要取出布娃娃来玩却听胡正堂喊道:“谁要你饶!你……你听了!你既然敢说这世上无鬼不如咱俩打个赌看看有无魔鬼敢不敢!”也是丢不起人当下便做出赌约盼来讨回一城。一旁孩童登感兴奋纷纷拍手叫好。

同伴满嘴挑衅那小女孩儿将门虎女生性豪迈胆大自也不来怕当下叉起了腰扬眉道:“有什么不敢?谁怕谁!你划下道来怎么赌?”胡正堂冷冷一笑道:

“怎么赌?当然是捉鬼!一会儿少爷入院抓鬼我要没从井里拖出一只我就……我就……”他连着两个“我就”忽地面色惨澹居然不知如何接口。

看这世上鬼神都在庙里一时半刻间哪能找出一只半只?那小女孩儿嘻嘻一笑:“你就怎么?快说啊!”胡正堂喃喃地道:“我就……我就……”他坠入自己的陷阱只感头皮麻嘴角苦忽然灵机一动拿出了绝招朗声大喊:“我要捉不到鬼我就当场脱光衣裳在这院里走上三圈怎么样!”众童听他说得神气大胆自是拍手欢呼雀跃无比。

胡正堂气喘吁吁双手高举做胜利状得意了好一会儿便冷冷望向那小女孩儿道:“华妹啊我已经做了赌约愿赌服输谁输谁脱脱还要脱得光溜溜你敢不敢啊?”

那小女孩儿本想与他对赌银两童玩两不惧哪知罚约竟然下流至此。她虽然胆大却不是笨孩子一见几名男童目光不善当下别开了头娇叱道:“无耻!我不玩。”

胡正堂早已料到她不敢答应当下暗暗松了口气道:“不过就是脱件衣衫你怕什么?瞧我现下就脱给你瞄瞄!”说着便往自己裤带扯去小女孩儿呸了一声双手遮脸把头别开了。胡正堂打蛇随棍上冷笑便道:“华妹你既然不敢赌那便开口道歉我胡正堂是你随便损得么?”小女孩儿对他的喝问置若恍闻只哼了一声别开脸面。

胡正堂知道自己大获全胜当下学着爹爹的模样仰天大笑起来。大声道:“胆小婆娘!回家找娘亲喝奶吧!”说着几名孩子起哄纷纷叫道:“胆小鬼!开口道歉!开口道歉!”

小女孩儿给众童出言相激自是又恼又气慌张之下急忙去搬救兵自对一名男孩唤道:“阿秀!他们欺侮我!阿秀!”她唤了两声只见那阿秀缩在火堆旁自管呼呼大睡。看他卷着毛毯儿好似冬眠一般。小女孩儿抓了雪块便往火堆旁扔去闷响传过正正打在那阿秀头上。雪块绷开洒得满脸哪知那男童真似昏晕一般仍无知觉。

“死相。”那小女孩儿有些着急了喃喃哭骂。

几名孩童相顾莞尔胡正堂嘻嘻直笑:“华妹啊我娘每回骂我爹也总是说这两个字呢。”另名孩子学着那小女孩儿的腔调吱吱尖叫:“死相!”

那小女孩儿听他们言语粗俗只气得脸色惨白那胡正堂牙尖嘴利仍不放她过去只戟指冷笑说道:“小妮子别想相好的会帮你你要真带种那便定下赌约要不便开口道歉否则我明日便上大街说去要全北京都知道你伍崇华是天生的胆小鬼!怎么样?”

那小女孩儿气往上冲喝道:“你敢?”胡正堂笑了笑道:“有什么不敢?”当即双手箍嘴圈呼道:“北京街坊老小听了!伍家大小姐羞羞脸……没种……是天生的胆小鬼!”他人机灵口才佳损起人来词藻丰富全是大人那套羞辱把戏。

那小女孩儿大怒欲狂随手抓起脚旁的枯枝狠命便往那胡正堂戳去。那孩子斜身避开做了个鬼脸笑道:“打不到!胆小鬼打不到!”说着吐舌摆臀更是着意欺侮。

那小女孩沉下气来看她左手捏着剑诀却是隐隐有着武功底子。她看准方位霍地出手抽打啪地一声胡正堂臀上竟被狠狠抽了一记火辣辣地十分疼痛。胡正堂惊怒交加随手抓起雪块便往那女孩儿砸去骂道:“贱婆娘偷袭暗算卑鄙无耻!

不守妇道!”

那小女孩儿听他骂得难听目光满蕴怒火她沉下俏脸学着爹爹的狠模样压低了嫩嗓子粗声道:“胡正堂你这般欺侮我我不会饶你的。”那胡正堂哈哈大笑:

“谁不饶谁呀!我好好地说故事你这疯婆硬来打岔活该给我取笑活该!胆小鬼活该……”几名孩童排做一列学着他的模样舞蹈摆臀只在加倍戏弄。

那女孩儿将门虎女一旦动了真怒一心只要对方流血对无聊叫骂一概不睬。突见她半空一个旋身手中枯枝飞快送出这回不再容情那枯枝方位精准竟是朝胡正堂眼珠而去。几名小童见状无不大惊失色纷纷喊道:“快住手了!”

眼看便要刺中眼珠惹出大祸忽然一只手探了过来将那女孩儿的枯枝抓个正着众人转头急看出手的正是方才睡得昏死的那名男童阿秀。

那阿秀双手叉腰怒目圆睁看他身穿绿袄虽只是个孩子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头上系了条红带带上缝了块方方正正的美玉正正遮住了额头。他面有愠色沉声道:“干什么!干什么!我才睡了一会儿你们打打杀杀地干什么?”看他疾言厉色地数说其余几名小童却是肃然静听并无一人反驳足见这孩子身分不同当是众孩童的领袖头目。

那阿秀狠狠喝骂一顿又往众孩童瞪去斥道:“到我家来玩就要守我家的规矩是谁先作怪的?”众孩童手指华妹喊道:“是她先打人的。”

那华妹急急摇手道:“不对……不是这样……”还未出言反驳却听阿秀啧了一声凑手抢过枯枝随手折断了骂道:“华妹你明明有武功底子出手怎没半点分寸?”

那华妹给数落一阵眼眶竟是红了。阿秀不察兀自脸泛怒火又道:“我好心邀大家来家里玩儿你却出手欺侮我的客人你对得起我吗?你要刺瞎了胡正堂一会儿人家爹爹找上我家来你又想我给爹娘活活打死么?”说着狠狠往华妹瞪去喝道:

“去给人家道歉了。”那华妹用力别开了头神色极其倔强却是不依。阿秀喝道:

“还不去!”

华妹眼中珠泪欲垂已在勉力强忍忽给阿秀这么一吼再也忍不住泪水竟低声呜噎起来。一旁小童们哈哈笑道:“胆小鬼哭了!胆小鬼哭了!”说着手舞足蹈又来取笑。

阿秀见小女孩儿泪洒当场不由有些诧异这华妹天性强悍向来少哭若非心里受了委屈绝不会当众哭泣想来其中必有内情正要询问华妹已咬住下唇狠狠推开众人便要足飞奔阿秀反手将她拉住温言道:“别哭究竟怎么回事跟秀哥哥说了好不好?”

华妹忍着泪只是抽抽噎噎实在无法言语眼看旁边几名小童兀自指点嘻笑阿秀一拳便往身旁小童脑门打去喝道:“闭嘴!”说着随手揪住其中一个流鼻涕的喝道:“阿元你来说究竟怎么回事?”那阿元适才陪着欺侮华妹此时给老大抓住了自是胆战心惊当下挂着两条鼻涕干笑道:“方才秀哥睡觉时那胡正堂在说鬼故事华妹打断了他两人便吵起来了……”阿秀懒洋洋地听着又道:“再来呢?”

那小童干笑道:“后来胡正堂要和她打赌华妹不肯大家都笑她胆小鬼这就打起来了……”阿秀哦了一声道:“华妹一向很大胆啊什么时候不敢赌了。你们赌啥呀?”

一名男童嘻嘻笑道:“谁输了谁脱光衣服……”

阿秀听得赌约如此忍不住面色惨白霎时纵身跳起暴喝道:“胡正堂!你当我家是什么地方了?给我滚过来!”那胡正堂便是说故事的小童此时早溜得不知去向阿秀大喊大叫推开众童便要去找胡正堂忽见华妹背转身子竟要走了。阿秀赶忙将她拉住慌道:“华妹对不住是我不好没先听你说分明快别生气了好么?”

那华妹紧泯下唇只是忍泪摇头道:“我要回家跟爹爹说。”那阿秀惶恐起来众小童设下圈套要将人家女儿剥光地方又是在自个儿家里这等事传扬出去恐怕自己会被打断一条腿他原本模样威风此时大感惶恐慌道:“求求你可千万别找伍伯伯我爹娘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这样吧一会儿我去厨房里拿些吃喝的孝敬您绝不贪睡好么?”

华妹见阿秀陪足了笑脸怒气消减了许多只是要这样放他过去未免不甘仍摇头道:“你方才那般数落我我可吞不了这口气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听得此言虽在大寒冬日那阿秀还是流了一身冷汗忙道:“行上回我答应帮你买糖葫芦明儿个便给你买去。”

华妹听他推托立时掉转身子啜泣道:“耍赖我要回家找哥哥说你们欺侮我。”阿秀惊道:“别!别!你那崇卿哥哥怪物也似他会打死我的!”一旁几名孩童想起那高壮无比的身影一个个面带惊恐纷纷出言道歉。华妹其实气早已消解了她装作十分悲切兀自哭道:“好……只要你依我一件事我一个字儿都不说好不好……”

阿秀苦着脸垂着手低头道:“你要什么说吧。”

华妹嘻嘻一笑泪水一不见踪影她指着阿秀额头上的玉佩娇声道:“我要这个!”

阿秀再次跳了起来摇手慌道:“不成!不成!这是我娘打小做给我的!不能给你!”

那华妹家世非凡爹爹英雄武勇乃是当朝品大员打小是要什么有什么其实她也不希罕那块玉只想瞧瞧自己能否支得动阿秀眼看他打死不从当下小嘴一扁又要放声大哭。

想起娘亲对自己的慈爱如何能把玉佩随意送人?阿秀忝为主人没想却替旁人背了黑锅一时苦着小脸叫道:“胡正堂给我滚过来!我救了你的性命你快过来求情啊!”

他叫了两声却不听同伴答腔这胡正堂平日聒噪吵嚷每回只要有他在必有乐子可找哪知忽地哑然无声?阿秀大感诧异随手抓了一名同伴问道:“胡正堂去哪儿了?”

那男童抹着鼻涕指着围墙底下一处地方笑道:“你看狗洞呢。”

眼见地下积雪松动似有爬行痕迹阿秀心下忽起不祥预感颤声道:“他爬进去了?”

那男童笑道:“你可聪明了他怕你揍他便躲进去了还说要找井里头找没脸鬼出来好帮他打架呢。”阿秀惊得飞了起来神情又急又怕道:“该死!该死!什么找鬼抓鬼的那废院去不得啊!”

众小童纳闷不已摇头道:“为什么啊不就是废院么?”

阿秀竖指唇边示意众人噤声跟着伸手向远处一指低声道:“你们瞧那儿。”众童极目望去却见园中几名侍卫打扮的男子巡逻察看华妹自家也养着大批卫士一望即知这些男子的身分登时颔道:“他们是来看守的?”

阿秀叹道:“还是华妹懂事我爹爹千吩咐万交代要咱们绝不可以进去废院玩还要这些大哥们过来看守围墙胡正堂溜进去了我爹要是知道这件事非得打死我不可。”想起爹爹的手段不由双手掩面哀哀苦嚎:“这下惨了!你们怎不拦他啊。”几名孩童见阿秀怕得厉害倒也有些慌了华妹忙道:“你别怕不如我钻进去找人把他拖出来。”说着矮下身去便要朝狗洞钻入。阿秀赶忙收拾了泪水一把拉住她摇头道:“去不得。”

华妹柳眉微蹙噘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要怎地?”这阿秀年纪虽小行事却甚沉着他擦抹了泪水眼珠儿转了转低声道:“咱们先在这儿等他待这小子回来大家立个誓就当没生过这件事。”华妹听他语气郑重想来这后院古井真是禁地一会儿可别惹出什么纷争赶忙颔道:“大家听了就听阿秀的吩咐一会儿胡正堂回来可别让他大声嚷嚷。”众童都是世家出身家教森厉异常听他们说得惨自是慌不迭地颔只等胡正堂回来便要一同立言誓以免阿秀惨遭家法毒打。

※※※

等了许久胡正堂仍没回来众童想起后院的传说心下暗自害怕。华妹低声道:

“阿秀你家后院真有鬼么?”阿秀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清楚。咱家搬来旧宅也是这三年的事听奶奶和叔叔说像是古井闹过鬼什么的我懒得挨骂听过便算可也不曾多问。”

众童面带忧虑想来胡正堂鬼主意最多却不知从哪儿打听了鬼故事居然惹出灾祸看一会儿东窗事每个孩子都要回家挨板子。

又过良久雪势加大天色渐黑那胡正堂却似给鬼魂招走迟迟不见踪影阿秀心中烦恼就怕他一个失足居然摔到井里去了。当下咬牙道:“不成你们在这儿等着让我进去找他吧。”说着吩咐众童道:“要是我也没出来你们便到东厢房的书斋找我叔叔说去先别让我爹娘知道。”

众童答应一声心里却不自禁地慌不知一会儿要生出什么祸事出来。

眼看阿秀便要钻入狗洞华妹心中忧虑就怕他也给鬼抓了忙道:“阿秀我跟娘新学了几招剑法要是遇着坏人能帮你打呢。让我陪着去吧。”阿秀沉吟半晌道:“也好多个帮手你去找几根结实的树枝咱俩一会儿防身。”

华妹生性大胆最爱冒险寻奇当即欢容道:“成包在我身上。”说着矮下身去便在围墙旁探看搜索瞧瞧有无合用物事。

那华妹蹲在地下正凝目寻找间忽在此时一张脸从墙里凑了过来睁眼瞪着她。

虽说华妹将门虎女此刻陡见妖怪仍不禁放声尖叫大呼道:“救命啊!”跟着纵起身来便往阿秀怀里扑去。阿秀也是吓得面色惨白凑眼去看那张脸不是别人正是胡正堂看他一张脸恁煞惨白正从狗洞里探了出来众童惊慌不定急忙伸手去拉几个使劲拖扯终于将那小童拔了出来。

胡正堂倒在地下气喘不咻阿秀扶着他低声问道:“正堂你还成么?”眼看胡正堂不言不语一名孩童流着鼻涕凑脸过来道:“喂!你见到鬼了么?他真的没手吗?”

胡正堂转过面来霎时呕地一声大口秽物直喷而出正正射在那鼻涕小童脸上那孩子吓得滚地爬开胡正堂也是全身乏力一时软倒在地。阿秀与华妹对望一眼两人都感心惊诧异正迷蒙慌忙间听得胡正堂哭道:“好多……好多……”

阿秀颤声道:“什么好多?你说清楚点!”

好多……好多……

井里好多……

鬼……

大雪纷飞围墙下小童们全身颤抖面面相觑众人再也忍耐不住霎时全数尖叫起来。

※※※

“叔叔别一直拉着我怪疼的。”阿秀抬头望着身边的男子哀哀告饶。

人声吵杂偌大的京城教场挤得爆满。只见校场正中搭着一座大擂台场边锦旗飘扬悬满布招旗面图样全是锦毛狮锦狮背驮大将大将手舞关刀左书“魁星战五关”五大汉文水墨飞舞苍雄有力。右侧则是须须弯弯的几个外国文字长长一串想来必也是同样意思。擂台四方各搭高台层分六级彩绘龙凤看台上人声语嚷观众云集望之黑压压的一片。

“你呀……”看台楼梯传来一声叹息一名男子拾级而上那人身着朝袍左手牵着一名男童那孩子约莫十岁年纪额上系着玉佩缎子正是阿秀两人背后却还跟着几名家丁。阿秀苦着小脸仰头看着叔叔听他叹道:“不看紧点成么?”

阿秀的叔叔是个英俊男子年莫二十**柳眉如画雪肤星目竟如姑娘般的美貌。这叔叔看似文秀说话口吻却甚老沉他把阿秀那虎壮小子一路牵来最后将他按倒椅上跟着交代身旁老汉道:“刘管家好生看着神秀别让他乱走闯祸。”

那孩子见自己有如人犯只得拉着青年的手求情道:“叔叔您别这般无情嘛。”

那青年捏了捏孩子的脸颊责备道:“阿秀呀你上回闯得祸还不够大么?你想邀请学堂小朋友回家过夜叔叔还不帮着向你爹娘求情?可你看你干了什么?人家胡正堂好好地来家里现下却痴呆了可别想叔叔会再帮着你。”

那阿秀苦着脸低声道:“叔叔那胡正堂糊涂自个儿溜到废院去的可不是我怂恿的。”

那青年摇头道:“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是你朋友惹得祸便该是你的罪责。自己反省了。”说着吩咐管家低声道:“老爷吩咐了要这孩子长长眼界。一会儿武校开打你便陪着他看比试一完立刻把人送回家绝不准他四处晃荡。”那管家答应一声道:“老朽知道了。”那青年整理了朝袍望着阿秀道:“叔叔还有事你可乖乖的。”阿秀愁眉苦脸也没回话自顾自地喃喃低语那青年往他脑袋一拍叹道:“小鬼灵精少惹点祸省得每天让你娘烦恼。”当即走下台阶自入场中去了。

叔叔离开了那管家却又凑了过来只一股脑儿地挨在身边手还搭在肩上如同看守犯人。阿秀苦着小脸四下偷眼去看霎时心下大乐嘴角露出了笑容。

看台搭建颇高共分六层阿秀坐在四楼探头向下眼里看得明白二楼处坐着一名女孩儿看她愁眉苦脸却是华妹只见她身边坐着个老嬷嬷想来闯祸之后这华妹也给当成*人犯押着。两名孩子一在四楼一在二楼远远相隔难以言语阿秀只想与同伴打声招呼当即拉了拉管家的衣袖低声道:“管家伯伯我想解手。”

管家奇道:“少爷出来前二爷不才带您把过尿么?忍会儿吧。”

阿秀见计策不管用登时苦着脸他双手掩住小腹低声道:“管家伯伯不知怎地我肚疼。”那管家叹了口气当即探头出去自朝楼下大声喊道:“拿盆子来!”过不半晌几名下人气喘吁吁手端大脸盆急急奔上。管家把大脸盆放在地下又从怀中取出草纸含笑道:“神秀小少爷这儿解吧。一会儿我替您擦着。”

阿秀惊得呆了四下衣香鬓影满是名流仕女更别说华妹就坐在下却要阿秀如何当众解裤却在这儿公然大解?这要传到了学堂除了羞愤自杀一途别无第二条路走了。管家见他低头含泪忙道:“少爷快脱裤啊可别拉在裤子上了。”

阿秀咬牙切齿恨恨地别过头去道:“肚子忽然不疼了。”管家笑道:“不药而愈此乃天佑少爷真可妙了。”当下挥了挥手示意下人端着脸盆离开。

自那日后院闹鬼事之后这阿秀已被禁足一月有余。那日胡正堂爬出狗洞来来回回便是那句话:“好多好多鬼……”竟如痴呆一般。胡正堂出事之后家中尊长自是暴跳如雷这胡家官职显赫胡正堂的生父名唤胡志廉乃是礼部侍郎当朝从三品的大员伯父胡志孝官职更高却是当今大理寺寺卿胡家书香世家洞见观瞻岂料孩子去别人家过得一宿居然成了话也吭不出的白痴胡家大怒之下一方面寻访名医诊治一方面上门兴师问罪天幸阿秀的父亲也是当朝大员笼络手段甚是高明这阿秀便只给吊起毒打没给胡家人带去赔命。

难得今日朝廷比武中原蒙古的高手汇聚一堂阿秀才能出来透气露脸增长见闻好容易与华妹见到了面阿秀一个月不见她自有无数话想说但管家奉命死守身旁屎遁尿遁却不管用却要他如何脱逃?

眼看华妹身边也有下人跟着想来**不离十必也株连祸结让爹妈重责厉罚。阿秀气鼓鼓地坐着不知这牢狱之灾还要多久阿秀愁眉苦脸一旁下人端着大脸盆行开脸上却挂着一幅讥笑。阿秀越瞧越怒正看间忽见一名美貌女子行来便坐在华妹身边。阿秀心下狂喜:“娟姨来了我可得赌上一把!”也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忽地起蛮来他狂吼一声一脚朝家丁踢去脸盆登时鼓咚咚地滚落台阶那管家吃了一惊大手微松阿秀见机不可失当场双脚蹬出倒栽葱也似地飞身离座直朝华妹头上坠落。

阿秀身子飞坠而下势道甚快倘若与华妹撞个正着两名孩童都要重伤便在此时一双素手伸了出来左手在阿秀背上一托登让他身子转向那阿秀受了外力斜向一旁坠落便在此时那右手拢了过来又将他半空兜转一圈卸去大半力道这才稳稳将他接落下地。

阿秀如同飞天小猴自是玩得痛快正要哈哈大笑却见一双媚眼瞪了过来腻声道:“阿秀这么高地方跳下来可是想找死么?”面前好一张鹅蛋脸只见这女子二十六七年记秀眉微蹙嘴角轻撇一对酒涡十分动人那双大眼却直瞪着自己不假辞色。

阿秀见了这女子立时欢笑道:“娟姨好久不见了!”阿秀倒也不是傻瓜自知华妹家世渊源父母武功极其高强眼前这位“娟姨”更是华妹的师姑。名门大派出身以她一身高明武功怎会不救自己?

别人家的孩子打不得那“娟姨”皱着秀眉正想把他拎回去便在此时背后响起大批脚步声阿秀吓得魂飞天外却是管家领着大批下人匆匆奔来想来是要抓自己回去。听他口中大喊:“少爷啊!您可是尿急啊!我带你去解手呀!”语声如雷让人羞愧无地阿秀面红耳赤正想找个地洞钻下去一旁华妹却凑了过来低声道:

“快装脚疼。”

阿秀立时醒悟赶忙把脚高高举起惨然道:“扭了!扭了!摔下来时不慎扭歪了!

没准断了!可真疼死我啦!”那华妹这几日也给父母责罚好容易阿秀冒死过来瞧自己如此心意怎能放他离开?当下只在一旁装腔作势不住询问病况。管家更是呼天抢地吩咐下人急取药箱过不多时又有人端着大脸盆过来这回盛的却是热水想来是要泡脚之用。

阿秀正自胡喊胡闹忽见一名公子爷行到看台下向那娟姨一笑拱手道:“娟掌门一会儿比武可要瞧您技压全场了。”阿秀见那公子爷面白如雪一双大眼灵动传神头上还绑了条紫头巾虽在寒冬左手兀自轻摇折扇。阿秀见这公子好生貌美怕要把叔叔比下去了。慌忙瞪目去看又见那公子爷的折扇绘了幅泼墨山水旁书“紫云轩”三字却不知是哪家的风流人物。正要去问华妹那娟姨已然回头望向华妹笑道:“娟姨先下去了一会儿你娘过来叫她看我大显身手。”那华妹啊了一声叫道:“姨!您等会儿我娘交代了要您出场前和她碰个面……”话声未毕那娟姨已然飞身跃起她不待老老实实地拾级而下身形纵出轻飘飘地跃出看台只见她身影曼妙半空一个回旋衣影闪动烟尘不起霎时便落在那公子爷身旁。

那公子爷含笑拱手:“九华山轻功独步天下在下今日可见识了。”娟姨羞了羞他的脸蛋笑道:“别装了。这般老气横秋小心吓跑你家的苏大公子。”那公子爷故做茫然疑惑道:“苏大公子?他是谁呀?娟儿姑娘可否引荐一番?”娟姨笑道:“我没法引荐去找华山双怪吧。”两人对面相望想起肥秤怪的怪模怪样一时忍俊不禁都是笑了出来。

眼见这公子爷与娟姨神态亲匿阿秀坐在看台上不免瞧得目瞪口呆他拉着华妹的手低声问道:“这位公子是谁?可是咱们娟姨的情郎么?”华妹故做神秘道:

“这位公子姓琼不过他不能做娟姨的情郎做情敌倒是可以。”

阿秀一脸茫然眼看娟姨与那公子爷手拉着手两人有说有笑明明是对璧人那华妹好好一双水翦大眼怎能明眼人说瞎话?他想了想忽地惊道:“我知道了!他是太监!”

华妹一听此言若非家教森严几要捧腹大笑她忍住了笑当即起身离座向管家道:“你们家少爷脚疼可得帮他好好捏捏。”那管家满心欢喜颔便道:“成!

一定加力搓*揉。”说着奔来三条大汉急急将他两脚鞋袜除去在阿秀的惨叫声中已是狠命揉捏起来。

※※※

那厢孩子们打闹这厢娟姨与那公子爷并肩而行已然走入校场。此时东西两侧棚架已坐满了人两帮武夫满面横肉虽在冬日兀自赤膊上身颇见穷凶极恶。那琼公子手摇折扇一路望向众武人眼光竟是十分敏锐。听他问向娟姨道:“一会儿比武你排第几场?”

那娟姨啊了一声掩嘴笑道:“你没提我倒忘了瞧。”那公子叹了口气拿着折扇便往娟姨脑袋轻轻一敲摇头道:“都要做掌门了还这般小迷糊。”

那娟姨容貌娇嫩虽是十分标致动人的美女却仍不改顽皮模样当场做了个鬼脸笑道:“那好快去请我师姐收回成命。这是她硬塞给我的我可没心思抢着做。”

那公子爷叹道:“你呀你呀难得你师姐苦心经营“九华山”这块金招牌可别给你砸了才好。”

娟姨掩嘴笑道:“怕什么?真要不成了再把我姊夫拖出来不就得了天下有谁打得过他。”

那公子眼望擂台边的锦旗见到了“魁星战五关”几个大字想起了娟姨姊夫的武勇登时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此时朝廷尚武对正教武林一脉尤为见重这“魁星战五关”乃是车轮擂台专让中国蒙古两国高手上场较量以武会友可说是当今天下最富盛名的比斗之一。说起娟姨的姊夫恰与“魁星战五关”大有渊源他倒不是什么擂台盟主而是催生创制这“魁星战五关”的要紧人物。

中国与蒙古本是世仇。蒙古铁骑南下烧杀中**民北进屯垦两国交战百年时时兵戎相见说来绝无可能以武会友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十年前机缘巧合娟儿的姊夫深入北境无意间居然给了可汗偌大一个恩情。可汗事后感恩图报便允准中国和议之请两国撤兵避战此后有识之士更一一上奏从此便开通边关、互通有无两国交往密切日益亲近。

只是朝廷事每每上热下冷纵使双方朝廷有意和解但两国武将交战多年仇怨太深仍常私下斗殴毫不容情边关更时时为细故爆凶杀眼看情势如此为消弭仇怨减去彼此暴躁血气两国朝廷索性化暗为明自八年前岁末开始便定下“魁星战五关”的大擂台从此一年一校中国鞑靼两国轮办大会也好让双方武人都有个宣泄忿恨之处。

※※※

那公子爷一路回想往事便与娟姨行到西棚布告下先瞧过蒙古出场人选再说。二人依次望去读道:“蒙古五关出场人选:阵先锋宗泽思巴……次阵翼锋金察钦……三阵中坚呼林特罕……四阵羽锋无也明王……”娟姨瞧了半天那蒙古一方虽有五名出场好手她却无一识得瞧了半天忍不住皱眉道:“呼噜噜的鸟儿话谁是谁啊。没半个认得。”

五关战为两国菁英群斗为显国力强弱不彰个人胜负遂以“车轮战法”拼斗。分先锋、次锋、中坚、羽锋、大将等五关双方打起来往往谋略百出谁能克制敌手武功谁能游斗气力莫不精心安排打法极为讲究。料来蒙古这方如此安排必有什么用意。

娟姨凡事大而化之那公子与她相识近十年自也知晓她的性子当下微微一笑不以为意他凝目去看伸手指着最后一个姓名颔道:“你瞧这人总听过吧。”

娟姨抬头去看霎时掩嘴惊呼:“啊这是哲尔丹他也来了。”

那公子想起哲尔丹的成名事迹自知有些棘手一时皱眉不语。

哲尔丹号称蒙古无敌手乃是鞑靼国可汗大为重用的御林军领算是蒙古名气最响的一名高手这人年过六十位列北国宗师过去八届比斗多遣弟子门人下场从不曾亲自出马看他亲自领军过来北京想来这次的“魁星战五关”蒙古这方定是志在必得。

娟姨叹道:“蒙古鞑子连祖师爷也派出来了要脸不要?我可不想上场送死。”那公子微笑道:“别叫人家鞑子被听见了可会挨骂呢。”娟姨笑道:“不唤鞑子那要唤他们什么?蛮子么?”此地乃是西棚每多蒙人出入那公子忙道:“小声些给人听见了说不得先打一场。”娟姨哦了一声眨眼道:“会这么倒楣么?”

正说间忽听背后传来一声闷哼道:“骂人的小姑娘。”那公子与娟姨听这话腔调怪异不禁皱起眉头二人回头去看身边却仅一堵高墙并没见到人。正疑惑间那墙缓缓向前移步登令两人大吃一惊赶忙抬头去看那墙却是个喇嘛此人身高九尺满面胡须偏又身穿大红袈裟站在西棚架前衫色宛如布告红纸一般。娟姨眨了眨眼惊呼:“这不是布告!”那番人哼了一声道:“布告不是我。”娟姨连连颔道:“我知道、我知道。”

那公子见两人说话牛头不对马嘴忍不住笑了她附耳过去低声道:“蒙古这回只有一个喇嘛过来这人八成便是无也明王走咱们不必和他讨晦气。这就走吧。”

娟姨向那布告挥了挥手道:“再见。不是布告大师。”那喇嘛咦了一声左右瞧了瞧好似不知那“不是布告大师”唤的便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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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魁星战五关”家喻户晓打了八届北疆也停战八年。这擂台比斗用意只在“以武会友”就盼在打斗中显出王道仁德所谓“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胜要胜得气度从容败要败得心平气和但盼两国打得越热交情越浓纵使分出胜负也不要见了生死。

也是为此当年第一届比斗两国君主心想和尚最是慈悲必能点到为止蒙古便以红教五活佛出征中国则以少林五高僧应付结果少林和尚果然是慈蒙古高手果然是悲嵩山群僧不过出到第三名高僧便打对方五名喇嘛点倒为止。可汗见中国和尚揖让而升蒙古喇嘛下来饮药酒偏生自己还要去做君子陪笑祝贺狂怒之余便不再揖让什么下令第二年全力求胜。

第一年输得莫名其妙第二、第三年便打得惊天动地就差没带火枪上场而已可怜有少林寺这块大石头横在路上无论可汗如何费心硬是连输三年不论在翁金城较量还是在北京城打斗均遭震慑蹂躏。蒙古上下非但不曾赢过半面锦旗更没一回撑到最后一关想来真令人心灰意冷。

胜负悬殊一目了然蒙古君臣悻悻然锻羽而归可汗也不再热衷“魁星战五关”只每日里静静演兵时时眺看中州大地。朝廷大臣得知此事心里自甚忧虑就怕鞑靼国吞不落这口恶气不免又要兴兵开战。群臣上奏之后皇帝便暗下圣旨从此不许少林和尚出阵改由礼部侍郎招募人选输赢不计就是别让战况一面倒免遭友邦记仇暗恨。

自此之后钦点出阵大将的重责大任便一股脑儿压在胡志廉头上中原武林人物若想借“魁星战五关”一举成名无不私下拜访都想请胡侍郎玉全。胡志廉答应了这个得罪了那个年年比试年年忧直是不堪其扰。

武林高手又是贿赂、又是求情朝廷各方势力也是各自施压第四年比试胡志廉在众多人情请托之下煮了锅大杂烩上阵这帮人以峨眉掌门严松为主力另以三江帮、洞庭水坞等门派辅佐结果自是一目了然四字箴言大败亏输而已。

都说物极必反中国连胜四年之后原本唾手可得的胜仗变成一胜难求可汗见自己人大逞神威欣喜之余又对“魁星战五关”热衷起来。更常与大臣对赌胜负。自此中国连败三年蒙古红教支派“大轮门”独占鳌头其中更有一年打了通关从中国先锋一路打到大将五战全胜直是所向批靡。

消息传出中国上下无不震动。眼看社稷无光、百姓议论一年外国使臣来朝更以此事调侃皇帝龙颜震怒之下险些把胡志廉送去充军这只代罪羔羊大叫倒楣自知形势已然转换待得去岁第八届比武胡志廉也不再畏畏尾便以圣旨之名调出举国精锐由武当掌门“太极拳剑”元易领军搭配少林灵音、灵真两大金刚另以“淮西高天将”为先锋、“山东宋神刀”做中坚轰轰烈烈开抵翁金城只等大开杀戒。

中国高手尽出任一人都是当代宗师对方还是那个叫“大轮门”的支派当场便给打得稀烂。先锋高天威更是大神威一路从头打到尾单骑过五关元易、灵音、灵真、宋公迈等人喝了一壶又一壶的热茶全无上场机会便带着锦旗归返北京。

中国五战全胜高天威更将对方大将打成重伤言语间更是百般奚落。强弱悬殊输赢惨烈“淮西高天将”威名远播鞑靼国却又成了各国使臣闲谈的笑柄可汗震怒欲狂今次第九届比校便尽起北国全境高手从高丽至西域五十六国精选五名神将一同前来挑战中原武林若不夺回锦旗绝不罢休。

大军压境胡志廉见了这势头自是心中叫苦大获全胜不行一败涂地也不行既要顾得可汗金面又要保住皇上龙颜百般苦恼中只有去找本朝国丈琼武川诉苦届时若要惨败也有皇亲国戚保命。果然姜是越老越辣琼国丈金口一开便是一条明路。

“中国展天威可汗怨恨苦蒙古临城下皇上心生怒最好的法子便是混个借口。”

“混个借口?”胡志廉那日听了怪话自是满心诧异。

“傻子何必上嗣对上嗣你避开各门各派的老手尽管挑些青年男女出来将就着用赢了算是捡到了输了也好找理由推搪。”眼看胡志廉目瞪口呆琼国丈又加了这么一句吩咐:“要能一个侥幸拖成平手两国皆大欢喜那可真是吾皇万岁万万岁了。”

胡志廉一向聪颖当场便领悟了便定下这么个阵容见是:

“中国五关出场人选:

阵先锋贵州点苍七雄玉川子

次阵翼锋山东神刀少主宋通明

三阵中坚陕北九华掌门释娟神尼

四阵羽锋河北铁枪少主祝康

五阵大将华山玉清掌门苏颖”

此时娟姨与那公子站在西棚望着皇榜眼看阵容如此那公子爷自然暗暗佩服胡志廉的苦心想以玉川子老将身分多少打得下一两人神刀宋通明大有乃父之风必也能撑住场面要是运气不坏说不定这两人便能拖到哲尔丹那关届时娟儿、祝康上场邀斗胡混最后再让华山掌门压阵双方都有面子胜负如何倒是其次了。看这计策苦心意旨自是让人赞叹不已。那公子爷看了几眼心下甚喜颔便向娟姨道:“你给排到了中坚看来你师姐的面子不小。”

那娟姨殊无喜悦之意猛听她尖叫一声拔出了长剑气冲冲地奔向一处棚架戟指怒骂道:“哪个是胡侍郎给姑娘滚出来!”两旁侍卫大惊失色无不跳了起来又见她服色华贵胸前一串珍珠项炼温润莹辉倒也不敢造次慌忙便道:“姑娘何事寻找胡大人?”

娟姨怒骂道:“谁是释娟神尼?释你个大头鬼!姑娘我不过二十来岁便给你们咒成了尼姑老太婆!叫姓胡的滚出来!”九华山新任掌门怒气冲冲礼部官员无不惶恐只见一名官员赶了出来谢罪慌张道:“女侠啊女侠咱们不是不知您的身分可您送来的名录上只两个字唤叫“娟儿”咱们翻遍百家姓查不到这个娟姓本想学孔子孟子、老子庄子唤您叫娟子可后来想想又是不妥只能给您安了个释字绝非有意不敬……”

这姑娘正是当年的小精灵娟儿早已长成十分动人的美丽女郎此时哪来理会那官员说长道短三两脚便将他踢开了跟着大剌剌地冲入棚内要将胡志廉拖将出来当面责问。

那公子爷大惊失色当下也奔将过来问那礼部官员道:“没伤到吧?”那官员陪笑道:“回少阁主的话下官没事倒是咱们侍郎大人那儿请您多担待了。”

那公子爷微微一笑道:“别怕我理会得。”当下脚步加紧便往棚内行去。

才一掀开帘幕本想定是大声吵嚷说不定还打了起来哪知娟儿只不言不动手中拿着张信纸并未高声怒斥。那公子爷心中赞叹:“胡侍郎官越大口才越好居然说得动咱们娟儿。”这娟儿自幼天真烂漫行事不按常理江湖人物老远见了她无不退避三舍。也是为了她刁蛮顽皮尽管天生貌美追求者众至今仍然待字闺中无一人能够赢得芳心。

正想间那公子爷已然行入棚内陡一入内便见了一名呆滞孩童只傻傻挨着一名官员那公子爷心下一凛当即认出这孩子的身分。这儿童聪颖过人乃是胡志廉的幼子名唤“正堂”只因前些时过去五辅家中作客顽皮跌伤了脑袋好好一个孩子竟变得如此木傻。

那官员听得脚步声当下回身过来拱手道:“下官见过少阁主琼芳小姐。国丈金安皇后圣安。”那公子爷听他祝祷自己的两名亲人当下含笑欠身将折扇一挥啪地一声亮响扇面张了开来只见扇面泼墨丹青妙笔好一幅云里紫阁正是“紫云轩”。

这公子爷哪里是什么公子爷了原来她便是当朝皇后侄女三朝元老之孙开国功臣之后人称紫主琼家大小姐琼芳便是。琼家藏有铁卷丹书更有太祖赐下的二十四节龙头金鞭可说是当朝第一显贵的大户人家。胡志廉与她说话自是加倍客气谨慎。

琼芳正要说话突见胡志廉眉头深锁那娟儿也是手持信纸蹙眉苦思忍不住奇道:“怎么了?蒙古人下战帖么?”胡志廉尚未说话娟儿已将手中信柬送了过来低声道:“你瞧这信好生奇怪。”

琼芳向来见多识广精明过人她父母早死打小便让爷爷当成男儿汉教养称得上是文武双全的奇女子中国满朝名门之女中决计找不出第二个。她见娟儿神态有异不知那信纸有何奇妙之处当下接了过来自行低头去看。读道:

“令郎正堂误跨禁界擅闯鬼门近有大祸秧。闻报离京城可免一死。”

琼芳吃了一惊不知这是什么人写就的赶忙再看署名传信者自道名号曰:“善穆义勇人”。她一时看不出端倪也不知那署名是何意思忙问道:“这信什么时候来的?”

胡志廉叹道:“这些日子焦头烂额忙里忙外方才家人送来这封信我才得知此事。”

琼芳低头思索胡志廉虽然行事谨慎但这几年为了挑选“魁星斗五关”的出阵人马这位侍郎大人吃力不讨好得罪了无数武林同道看这模样八成有人挟怨报复那也未可知。当下沉吟道:“我瞧这是熟人做的事。八成是有人与您结怨趁着令郎病重之时前来落井下石自是要让您心神不宁。”娟儿颔也道:“可不是么?我瞧这十之**是蒙古鞑子写的他们怕胡侍郎运筹帷幄又把他们打得一败涂地这才写信过来扰人。”

胡志廉听了二姝劝说却只叹了口气他抚摸爱子脸颊缓缓地道:“您知道我胡家命运多艰当年奸臣为祸暴民乱政活活打死了家母好容易仁君当朝可别再有什么劫难波折……”他回思昔年往事叹了几声忽然双眉一轩咬牙道:“也罢!兵来将挡真要有什么事胡某也不来怕!什么误入鬼门我一会儿安排了太医院的几名圣手请他们替正堂孩儿治病。我偏要瞧瞧那禁地里有什么妖魔鬼怪!”

琼芳点了点头蹲身望向那孩子柔声道:“正堂还认得阿姨么?”这胡正堂每逢过年定会随父母过来紫云轩拜年每年都拿了红包打赏回家说来自该识得琼芳哪知他听了呼唤却只低头望地不言不答。娟儿低声道:“好孩子你到底瞧到了什么?”

胡正堂面色一寒喃喃哭道:“好多……好多……”

琼芳与娟儿对望一眼二姝面向男童同声道:“好多什么?”

那男童口唇欲动还未说话猛听棚外碰地一响号炮已然炸响胡志廉赶忙道:

“阁揆大人亲来视察。我先过去了。”说着唤来侍卫命他们严加保护儿子这才稍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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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已届炮声响过中国阁揆大人驾临胡志廉身为中国这方主事自须入场迎接那蒙古钦差也已到来东西两棚高手便全数肃立场内一时鸦雀无声。

今日两国比武何大人身为阁揆自须与蒙古使臣过来主持盛会那何大人取出圣旨宣达旨意听他大声念道:“奉天承运我中国大汉天子诏曰:我朝……咳……

威胜五霸明继三王方今以武会友贵于相交九州豪杰习武从戎是以普天同庆有凤来朝……”

何大人摇头晃脑唧唧聒聒脚下还打着拍子台下哪里有人听了?武林人物一会儿都要上场较量各人打坐运气砺刀磨枪看台上家眷百姓每多藉机赌博的自是交头接耳议论胜负。连那阿秀、华妹等一干孩童也在打闹嬉戏更是不在话下。

场内场外人人神色平淡无人理会何大人念得是什么料想他便算夹了一两句粗话在里头怕也无人知晓。只是那蒙古使臣却越听越怒圣旨里好大一篇又是“移风感俗、诲化蛮邦”又是“四夷勇士、投明事主”中国皇帝哪句话不是自尊自大?直把蒙古当成了奴邦蛮夷。

那使臣钦差怒火中烧待何大人读毕立时手捧鞑靼可汗亲手圣旨气冲冲地奔上擂台也是大声念了起来。看他义愤填膺指天道地想来所言全在反驳中国君臣只是他满口蒙古语言场中无人能懂众百姓自是当成笑话来听除了几名太常寺的通译乐舞生在那儿低声商议全无一人理会。

娟儿听得哈欠连连她揉了揉眼珠道:“再听他们念咒语我可要睡着了。”

琼芳与娟儿相识颇深自知她剑法轻功都有一流师承根柢极佳但临敌经验尚浅届时擂台上敌手忽出怪招不免吃亏。便道:“一会儿你也要上场我瞧你赶紧温习一下剑法。可别有什么乱子。”娟儿听了这话假意打了个哈欠道:“放心啊有那位苏大掌门在能有什么乱子呢?”说着合十顶礼又道:“小女子一会儿给人打下台来还请苏夫人念在十年交情的份上早些让苏大侠登台上场替小女子雪耻报仇区区在下纵使魂归九泉也能瞑目了。”说着向前欠身便朝琼芳拜去。

琼芳脸上微微一红啐了一口道:“便要损我也挑吉利的说没轻没重专来招凶。”说着提起手上折扇便往娟儿的小脑袋打去。娟儿做了个鬼脸咯咯娇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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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名少女乃是闺中密友私交甚笃说话玩笑居多自无恶意。那琼芳毕竟是皇亲国戚一阵脸红之后便又宁定。她拉着娟儿的玉白雪指朝东棚望去含笑道:

“先别损我了。倒是你也二十好几了究竟心里欢喜谁可曾想定?”

娟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两名青年凝目朝自己望来一个体型威风年莫三十四五满脸阳刚肃杀;另一个面貌清白端稳文秀二十五六上下。两人目不转睛都在凝视自己。

琼芳微笑道:“山东宋通明武勇过人河北祝康风流潇洒你究竟欢喜哪一个可有主意?”娟儿一脸苦恼以手支额讪讪地道:“讨厌死了都是师姐一天到晚相亲可真害死人了。”

琼芳亮开折扇掩嘴轻笑道:“红颜祸水绝代妖姬你可别惹得四大家族比武求亲到时又是一个擂台。”娟儿头皮麻眼见宋通明咧嘴大笑山东大汉满嘴葱蒜腥味无远弗届相距虽达丈许兀自随风飘来。她心中叫苦左手掩鼻忽又见祝康略摆稍单手轻托下颚一幅顾影自怜的俊公子模样娟儿哀号一声赶忙右手遮眼自便匆匆逃离而去。

琼芳看入眼里忍不住娇声大笑只是忽然想起“华山三怪”的事迹却也不免心下一寒。

这娟儿看似不减娇憨其实她屡经变故颇经人事。那年九华山爆大祸门人或死或散那娟儿虽是小小女孩儿却有骨气便以芳华之龄独守师门。可怜她武功微弱人又幼小便遭各大门派欺侮诈骗抢劫财宝田产一空。只是她自始自终咬牙苦撑坚持不走后来师姐打听到消息便赶忙回山团聚师姐一到姊夫强援立至情势旋即逆转吓得各方强敌退避三舍。之后师姊妹先把师门留下的武功秘笈掘出又将山上的珍宝财物一一夺回才有了今日九华山的强盛面貌。武林人物每回与她师姊妹相遇每回醒起她们背后的那个雄伟身影无不害怕忌惮这几年九华门人行走江湖竟是无往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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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武便要开始琼芳心悬自家人便朝东棚望去只是瞧着瞧那华山门下不见踪影竟只一位赵老先生到来。看他独个人坐在棚内打盹其余人等却不知去向。琼芳心里有些慌想起情郎年岁越大行事越疏忽赶忙行到赵五身旁抱拳道:

“五爷爷。”

那赵老先生便是当年的赵老五算来已有七十来岁年纪一旦打起盹来当真劈雷也打不醒。琼芳见赵老五身上肮脏倒也不敢用手触他左右看看无人拿着扇子便往他脑门敲了一记再次喊道:“五爷爷!”

赵老五睡得酣畅猛然给人打醒登时睁开睡眼皱眉道:“哪一位?”琼芳含笑以对温言道:“五爷爷。”赵老五见了这张清秀脸庞赶忙直起身来大声道:“大小姐!”

琼芳身着男装自不喜人家如此相称但赵五是长辈也只有忍住了当即问道:

“你家掌门人呢?”赵老五揉了揉惺忪睡眼茫然道:“怎么还没来吗?”琼芳一听此言想起华山之中满是精灵古怪之辈可别又去惹是生非忙问道:“他们还没进京么?”

赵老五年轻时脾气暴躁乃是华山小一辈最为害怕的人物此时年岁已老却显得十分慈祥听他呵呵笑道:“当然进京了咱们那华山双仙起哄说三个月没见您如隔八秋便要苏掌门给您准备些礼物他们逛了好些店铺都没挑到合意的一路从大明门走到承天门又从承天门走到左顺门我年纪老陪不动……”

耳听他叨叨絮絮言不及义琼芳自是不胜其扰当下匆匆拱手告辞急忙离开校场便去寻找玉清观众人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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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芳离场而去那蒙古使臣却还在拿着圣旨拼命颂念又过得三盏茶时分念得口干舌燥眼歪嘴斜终于读毕。谁知那何大人找了乐舞生通译登又怒火中烧便要长篇大论地反驳。那胡志廉心下一惊就怕双方你来我往不免耽误时辰赶忙拦了上来陪笑道:“阁揆大人留步吧。”何大人怒道:“你干什么不顾圣上的面子么?”

胡志廉榜眼出身雅擅政论朝廷典故最是详熟当即搬出往事低声道:“大人前年翁金城的事儿您给忘了?”

何大人心下一凛这才醒起往事。前年北京城比武武人未开打文臣便已斗起嘴来双方大臣相互讥讽你来我往整整念了四十余道奏章正午比试大受拖延竟延至夜间方才开打。后来到了翁金城鞑靼国礼尚往来也找了人上演歌舞娱宾剧中所演全在讥讽北京时事中国大臣狂怒之下全数退席比试受此一扰竟延后七日再开。从此两国彼此约定了日后“魁星战五关”礼节一率从简除见证大臣、钦差宣旨之外管你太师大学士、五军大都督一概不得到场滋扰。另定规矩双方出战高手不受朝仪约制面见两国钦差不下跪免生争执。

何大人醒起往事勉强按耐了怒火挥手便道:“也罢你是主事这便让你主持吧。”

胡志廉早有此意稍一躬身行礼便即行入擂台朗声道:“诸位英雄豪杰承蒙二君圣恩得令“魁星战武关”连年举办请诸君下场之时务须体念“以武会友、点到为止”八字真谛。一不得阴招偷袭二不许运使暗器二不能兵刃喂毒凡事光明磊落无愧君主重托四境苍生之景仰。”

胡志廉虽非江湖人物但他连年举办比校规则详熟绝非初窥门径的文臣可比。他讲解了一阵比试法则便行向台边一张长桌向桌边六名文臣行礼温言道:“几位大人一会儿请见证输赢下场将士若有违规之举还请当场举莫要偏废。”这长桌上共坐了六名官员汉蒙各半无独有偶多是老态龙钟之辈。六员见证中却只一位少壮青年看此人白面无须、面如冠玉身穿五品白鹇朝袍正是杨绍奇。诸人听得请托各自起身回礼均道:“我等竭心尽力必使竞试公平绝不有失。”

那杨绍奇行礼之后便又坐了回去目光一撇却是朝阿秀那儿瞧去要看这孩子是否又跑得不见人影。

此时阿秀早给家丁狠狠捏过脚只哎哎叫疼无法再行作怪便只老老实实地坐着。

那管家见杨绍奇看似正襟危坐目光却不时向上瞄来显在留意阿秀的动静。那管家心中一寒忙向阿秀道:“少爷安分些二老爷在瞪你了。”阿秀伸了个懒腰自知叔叔个性温文一向疼爱自己给他瞪个几眼倒也不来怕反正只要没遇上爹爹那是为所欲为的局面当下哈欠连连不置可否。

正疲懒间看台走道却传来一阵骚动只见几名高大军官腰悬钢刀身穿铁甲正自当前开路人潮簇拥中一名美妇向前而来那女子肩披黑毛雪貂艳丽照人才一入场便让无数宾客起身行礼便在此时一名小女孩儿扑了上去欢声道:“娘!

您可来了!”

阿秀见华妹跳了过去搂住那那美妇不住在她脸颊上亲吻母女俩容貌极为相似一时艳光四射。那管家赞叹道:“人比花娇当真是京城最漂亮的母女俩。”

那美妇一到大批随扈涌入场中便将四周团团护卫旋即驱离生人。眼看那美妇携了华妹的手便朝座席行来那管家长揖到地慌道:“伍夫人。”那美妇见阿秀坐在一旁登时轻轻一笑道:“小调皮你也来了?”阿秀咧嘴一笑干笑道:“伍阿姨。”那美妇微微颔自管坐下。那华妹见了母亲到来只缠着妈妈说话不再理会阿秀。

阿秀自坐席上四下探看心道:“怪了那崇卿大哥不是最爱练武么?怎地今儿个这般热闹场面他却不见人影?”

正想间忽见擂台上锦旗一招一个中气十足的男音喊道:“中国蒙古双方先锋出阵“魁星战五关”就此开打!”铜锣响亮场内场外人士无不心头一震。阿秀虽不曾拜师学艺却也曾随父亲练过一些入门武术一看有架可打自也大感兴奋忙凝神去看擂台上对其余身外之事不再理会。

铜锣响过东西双棚各自行出一员先锋大将东是主位见一名道士手提长剑躬身行出却是点苍山七雄之一的玉川子。西蒙古来者是客待得玉川子上台方才行出一条大汉拾阶而上双方高手都是老老实实不曾卖弄轻功身法。

自“魁星战五关”开打以来八年来点苍山不曾遣出高手与会赢也沾不到光输也挨不着骂直如局外人也似。想那峨眉、崆峒都曾遣出门人出征虽说有赢有输总强过摇旗呐喊围观助阵。好容易“魁星斗五关”由点苍山派任第一阵大将玉川子自是想尽办法软求硬逼这才得了掌门海川子亲口允诺得以担当先锋大任。

那蒙古好手名唤“宗泽思巴”手持双刀目光如鹰拱手行礼过后便只低头向地等候玉川子招。想来此人必是寡言慎行、谨守份际之人。

那点苍本是武林四雄四强之一历经多年栽培派内除七名高手外另有许多二代弟子崛起江湖这回他见场内宾客云集阁揆大人亲来观看己方门人也都满面仰慕都在等着自己大显神威。玉川子虽已年过五十但他一生龙套哪里经过这般场面自是抖擞精神寻思道:“去年高天威一举打垮人家五大高手江湖地位暴起天将府老小可得意了。看咱今日定要威风凛凛少说轰他两个大将下来回去也好大开祠堂上香祭祖……”

他思量着自己的丰功伟业笑吟吟地抽出剑来伸指向宗泽思巴微笑道:“这位老兄贫道便是点苍七雄行三的玉川子人称“飞剑夺红”便是。老道三岁打猛虎五岁斩蛟龙七岁行上贵州遵义力战百名儿童抡过婴儿武赛大头牌遇上贫道算您不运气。”

比校开打胡志廉便退回东棚架他身受皇命中国这方的出阵人选皆由他一力荐保自要与诸大门派的弟子门人共观战局、研策拟略。第一阵开打这玉川子身为老将担负先锋大任按着原先拟定的方略自该由他出手打下敌方一两名好手哪知不过才上台便听那玉川子喋喋不休直如老太婆出门买菜哪里像是绝代高手的风采?胡侍郎不由有些惊慌忙问身旁的点苍掌门道:“海川道长您这位三师弟……咳……成么?”

海川子面色不豫还未回话场内刷地一声长剑吐鞘玉川子已然挚剑在手胡志廉看他轻轻巧巧地挽起剑花年岁虽老身法却颇精妙想来武艺不俗自己倒是小觑他了。海川子见他颇有惊叹之色登伸出了小指朝台上点了点俨然道:“侍郎啊侍郎想我点苍威震西南所向无敌您言语如此轻薄岂不让江湖英雄心冷?”

胡志廉给顶了回来心里不怒反喜忙道:“道长责备得是下官确实失言了。”

他擦抹了冷汗又见一旁宋通明、“娟儿神尼”都在准备上场心下稍安想道:

“国丈大人这回的计策颇有行险之处无论如何至少得撑到第四场战局可别一面倒才好。”

台下胡志廉冷汗直流台上玉川子却仍笑谈风月。只见这老道神态潇洒道:“宗泽先生还是思巴先生我一会儿使的招式实乃双招合壁的奇招左路称“点苍玉袖功”右路是“回龙十八剑”苍劲古拙气势凛人只因我乃上国第一先锋特说与你知晓以免你招架不及致有死伤不免伤了和气……”他说得痛快了当下左袖闪动亮出一根赤针正是从师兄赤川子那儿借来的神物跟着右手剑刃平举喝道:“宗泽兄!不思巴兄!在下可要失……”

话声未毕猛然间听得一声怪吼宗泽思巴双脚一蹬大脚直向门面而来霎时正正印上胸口玉川子左右两手使招招式全用到了人家背后去了只听他哎呀一声大叫喊道:“礼!”身子如同破布袋般直直飞出滚回了东棚架一路碰翻无数桌椅。玉川子倒在地下嘴皮颤众人不知他死活如何当下急急去看猛听这位好手双目圆睁大喊道:“了!”

一句“失礼了”玉川子便已倒在棚架之内给人抬上担架送去疗伤场边宾客无不骇然。其余武林中人则是议论纷纷。对手武功强猛诡谲中国出场诸将无不大为震动。胡志廉惨然一笑心道:“敌强我弱吾命休矣。”醒起蒙古君臣此战势在必得更有惶恐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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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负分晓那厢见证朝官商议了一名官员步入场中此人面如冠玉神态从容正是杨绍奇。他将锦旗送入蒙古钦差手里朗声道:“魁星战五关先锋第一战恭贺蒙古国胜出。”

那蒙古钦差得意洋洋斜目觑了中国阁揆一眼。那何大人见惯大风大浪倒是不慌不忙他见杨绍奇经过台前顺势便握住他的手低声笑道:“杨郎中您可越来越有令兄的架式了。”杨绍奇含笑拱手回礼道:“家兄文武全能岂是小子的手无缚鸡之力可比阁揆大人可是错爱了。”何大人哈哈大笑道:“还说?瞧你这般谦逊不就是那一套?你杨家兄弟啊可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他还要再说杨绍奇身为见证自有要务却也不便再陪话当即作揖拱手自行回座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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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战胜出那宗泽思巴照着车轮战规矩便在台上等候下一仗敌手。只见他两手旋转刀柄看也不看双刀回送刷地一声便与腰鞘稳稳相合。他怒目望向东棚以汉语喝道:“在下姓宗蒙名泽思巴父为汉人母为蒙人乃漠北开平“双刀会”

舵主还请下一位英雄上场赐教之时莫再满口无聊言语。否则休怪我下手不容情!”这人汉语流利言辞达意偏又满脸横肉胡志廉心下暗惊慌道:“这人模样好凶咱们打得赢么?”

话声未毕听得一人冷冷地道:“胡侍郎劳烦您闭上嘴。”耳听来人说话无礼胡志廉满心惊诧还待说话棚内一条九尺大汉已然跨步出场铿地一声响精光暴起“翔鹰宝刀”破空斩出单刀舞动如轮便与宗泽思巴激战一处。

中国次锋宋通明“山东神刀”二代少主下场这才是真正中国高手的风采。

单刀对双刃双方身影交错三件兵器此起彼落打得极为激烈。那“翔鹰宝刀”锋锐无比曾受江南欧阳家的“洪武天炉”铸造锻冶刀头宽大形若铁铲又号“天雄”配上宋通明豪快至极的刀法一时竟是毫无破绽。

宗泽思巴见对手兵刃厉害双刀每回与他手上神兵相触便生火花缺损他这双刀乃是父祖所传刀法世袭眼看大受损伤自感心疼当下便改采近身短打一来保全双刀二来要以蒙古摔角之术占得上风。

蒙古民风纯朴性尚武勇最精骑术、摔跤二技。举凡蒙古出身的好手无论该人师承何方自小多习摔跤之术待到成年之后往往便以自身武功搭配摔角招式衍出无数特异杀招当年萨魔内外精修更是个中翘楚。若非近年与蒙古武林多有来往中原人士怕还不知世间竟有这等打法。

眼看宗泽思巴贴身而来他双手倒持刀柄锋刃平贴手臂一个回旋之下呼啸风声大起。这记“北风抽”握刀有如刽子手斩头一刀之力含入了内劲、腰力、腕力加上身转甚急自是勇猛异常。宋通明自来性格刚烈与乃父性情相似眼见对手要以近身决战分出胜负一时不加退让反而迎上前去。宗泽思巴心下大喜:“我双刀素来力大北国无敌手这人却要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亏得他担任二战次锋行事却如此疏漏。”

宗泽思巴战已胜只要次战再胜看三战乃是九华山的一个丫头必然连抡三元一想便让人心中大喜。胜负时机已近刀光影动中彼此兵刃已至对方面前一丈一丈便是十尺但这两人身形极为高壮两手张开几达丈许加上手上持刀十尺于他们而言直似伸手可过宗泽思巴身形虽然旋转甚急但脚步暗含奇招猛见他左脚前探插入宋通明马步之间竟已暗使摔角招式。

宋通明见对方脚步占了上风心下自是一凛这摔角自来最重脚步只要脚下站得稳当对手气力再大一倍也难扭动分毫眼看对方兵临城下正要斜步退让忽然眼前一花单刀已然当头劈来。正是那刽子手也似的“北风抽”。当地巨响传过宗泽思巴单刀挥来大力撞下宋通明上半身吃力太过胸口气血翻涌不由得一晃宗泽思巴见机不可失当下左脚斜踢便往宋通明足胫扫落。

旁观众人见状无不面露惶急之色对手回身出刀腕劲雄强加上内劲腰劲三力齐宋通明已是相形见拙看他吃力太过重心偏斜脚胫若要再受外力自是非倒不可。

猛听一声闷响小腿扫出已然踢中宋通明脚骨宗泽思巴嘴角含笑只要宋通明倒地他便要半空旋翻痛下杀手届时双刀同出足跟撞落无数强猛招式齐宋通明非但要败怕还有皮肉之秧。

胡志廉叫苦连天这下连败两场如何了得?忙向娟儿道:“姑娘您快快准备了一会儿赶紧上场耗他些气力。”娟儿却单手托腮没精打采地道:“急什么呢还有得打哪。”

胡志廉咦了一声赶忙望向场内只听砰地一响那宋通明胫骨挨了一记重扫却如铁塔一般仍是长立不倒。正迷惑间那宗泽思巴半空飞转已如圆球般砍向敌手。

宋通明怒喝道:“神刀劲!”刀柄飞快如闪电般点出重重向前一撞霎时正中宗泽思巴胸口喀啦一声怪响蒙古前锋胸骨折断如皮球般倒弹出去跟着骨溜溜地滚入西棚架内。蒙古众高手大惊失色一时乱成一片。

宋通明神威凛凛右掌怒挥将“翔鹰”掼入擂台跟着冷眼望向西棚道:“下一个。”

原来这“神刀门”练有一项不传密法称为“神刀劲”气力灌入直如泰山之尊便天崩地裂也奈何不得对手要以气力动摇下盘自是毫无机会反而给他抓到破绽当下便将宗泽思巴打下马去。

双方各败一场多少探知对手虚实当下蒙古这方便细细商议起来看下一场对方乃是次锋出阵此人名唤“金察钦”看姓氏是个高丽人却不知使得是什么奇妙武艺。那宋通明倒是自信满满也不催促只在台上等候较量。

※※※

场内烟消弥漫华山门人却还迟迟不至琼芳只得一路沿着校场寻找她沿着外城探看心里倒也不慌。想来这几人贪图北京风光必是入城游览了。

琼芳行入城内沿街寻找她向来轻车简从少携婢女家丁出门加上身有武功倒也不怕什么歹徒。再说这几年祖父琼武川年岁已高体弱多病琼芳怕爷爷有何闪失便命门人随侍在侧。是以今日盛会除一位剑术师范之外并无其他门人到场。

想着想脚下已然来到城内不必去问路人便见城墙脚挤满了人全都挤在一处酒家里众人安静无声俱朝门外望来模样颇为怪异。琼芳微微一笑自知有华山门人处便有荒唐怪事当下便朝店里行去。

琼芳才一探入脚步便听满店老小全都欢呼起来人人仰天大叫:“赢了!赢了啊!”

琼芳心下大奇不知这些人好端端地为何见到自己如此开心。正起疑间一名瘦长老者手提金算盘直直朝桌上一叠银两扑去哈哈笑道:“大胜!全胜!统通都是老子的!”便在此时又是一名老者滚来此人形若橘子圆滚滚地甚是滑稽却是名大胖子听他吼道:“放屁!这些才是我的!”

琼芳不明究理随手拉来一名弟子诧异道:“这是干什么?你们掌门呢?”

那弟子二十来岁年纪姓陈名得福乃是苏颖同窗同年门生自来精明干练深受掌门器重他见了琼芳登时满面喜色正要呼唤猛然间身子给人抓了起来跟着扔了出去。

琼芳还没说话那橘子老人已然靠了过来躬身道:“大小姐!”

琼芳秀眉轻蹙摇头道:“叫我少阁主。”那胖老人面色带喜忙道:“您不是大小姐。”

琼芳不置可否却也不明他的用意只将折扇轻摇淡淡地道:“叫我少阁主。”

大橘子仰天狂笑霎时面向众人厉声道:“看吧!她不是小姐这是她自己说的!”那瘦长老人冲了过来怒道:“放屁!放屁!她当然是女人你没瞧她走路东摇西摆不是雌的是什么?”橘子老人冷笑道:“胡说!老子走路也东摇西摆难道是女人么?”

瘦长老人虎吼道:“我瞧你便是!贱人!”橘子老人大怒欲狂连声喝道:“胡说!

你才是贱人你偷汉!你淫荡!你勾引祖师!”两人各执一词霎时激战起来。其余门人弟子也在怒喝不休店内桌椅齐飞酒坛乱舞望之恁煞骇人。

琼芳满面惊奇眼看方才给人扔出去的弟子爬将过来忙将他一把搀起低声问道:

“究竟怎么回事?”陈得福苦笑道:“他们在赌局。”琼芳颇为错愕道:“赌局?

怎么扯到我身上了?”陈得福干笑两声道:“他们在猜下个进来店里的客人是男是女刚巧您来了……”

这回轮到琼芳苦笑不已她虽是女子却做男装打扮无怪会生出争执了。二人说话间那算盘怪与肥秤怪已连番辩论听那肥秤怪吼道:“走路看不出雌雄打扮瞧不出男女那看撇尿总成吧!”算盘怪喝道:“好!就这么办理!”说着向琼芳直冲而来怒吼道:“小妮子!你撒尿是蹲是站给老子瞧瞧……”

其时重男轻女琼芳听他侮弄自己的女子身分登时大怒折扇使力挥出便朝算盘怪脑门打落这一挥看来随兴其实法度严谨乃是琼家祖传的如意扇法挥、拍、点、戳扇面开阖之间暗藏无数妙着。算盘怪乃是华山上一辈人物武功自也不弱当下斜身避开向大橘子吼道:“大家空口无凭眼见为信!不等亲眼见她洗澡更衣分不出胜负!”肥秤怪脸上一喜身子却又一颤便道:“主意可是你出得我只是被迫为之!”算盘怪狂笑道:“迫什么!大家牢牢跟着她!”

琼芳气得炸了自问那陈得福厉声道:“你们掌门呢?这般胡闹!他也不管管!”

陈得福苦笑道:“掌门说他苦思剑法要我们别扰他现下在店后的树林里歇着呢。”

琼芳哼了一声眼见算盘怪冷笑不休似是不怀好意她伸足一踢将桌椅扫了出去趁着众人给桌椅绊住登时斜身飞出从窗格里跃了出去。店里老小大喊大叫喝道:“大家追!不查个水落石出绝不善罢甘休!”

※※※

当年宁不凡退隐苏颖以稚龄接任华山掌门此事轰传天下堪为武林奇谭。之后琼武川经常往返华山时时带着孙女琼芳同行琼芳自小便聪慧过人眼看这位华山少侠天性害羞一见人面便磕头道歉自是大加调侃。也是如此这对金童玉女打小相识算得上青梅竹马。

两人自小相识每年都要见上几面过个几招原本功力匹敌不分轩轾但几年过后苏颖忽然领悟了华山至高密宝“三达剑”习成了屈敌神技:“智剑平八方”从此武功造诣一日千里一年强过一年数年不到非但远远过琼芳更成满门第一高手无人能望其项背。

宁不凡退隐前兀自稳坐“天下第一”之号连挑选徒弟的眼光也是不同凡响苏颖年幼之时便曾与少林灵真对过几招虽不曾得胜但天资之高展露无遗便让群雄大为惊叹。果然苏颖自习成智剑之后辗转三十余仗至今不得一败虽不比乃师的八百战但几年下来也算小有斩获想来再过些时日华山必能重列四雄之尊。

武功高了自是让人欢喜但不知为何练成智剑之后这位华山掌门日日沈淫剑法之中从此疯疯癫癫行径诡异竟似返老还童起来以致门规松弛肥秤派、算盘派四下胡闹这才有了今日的怪事。

琼芳给华山双怪连番侮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偏生这两人算是长辈自也作不得只能拿苏颖出气了。她一路奔到店后树林娇声呼唤:“苏颖怪!出来!”

时近年关白雪飘飘阳光照上雪面加倍耀眼枝桠上垂挂水晶冰珠京城冬日别有一番风华。眼看这小子躲了起来迟迟不出琼芳无心多看只管纵身入林要将苏颖揪出来。

四下白蔼蔼一片极目所望林里却不见苏颖的身影琼芳倒也不慌她凝目细看忽见林中一株苍松高耸虽在隆冬之间仍是松针茂密不见枯萎。琼芳心道:

“小猴子专往高处爬且待我抓他出来。”当下手握折扇悄声行向松树跟着身形一纵跃上了枝桠。

琼芳家学渊源除了世袭琼家武艺琼武川更为她重金礼聘名师练的都是武林第一流的武艺举凡内功心法、轻身工夫无一不是名门正派的大师点拨是以年岁虽轻火喉虽嫩但一举一动间功底纯正身法严谨自不是寻常武林人物可比。

她樱口紧闭憋住呼吸屏气凝神中便往树枝上一步步跃去这几下起落看似简单其时大有学问凡人提气纵跃必然深深吸气藉以轻身力但她曾经武当山元易道长十日教诲传她一套“燕长青”的呼吸法术能以一口内息走通玄关不必如一般名门弟子般屡屡呼吸换气果然此刻一经使出便收极静之效。

她捡着牢靠松枝跃上一路脚下都甚宁静不曾碰落积雪她行到两丈高隐身在树干之后偷眼望上登见树顶隐隐露出衣衫却是有人坐在树头沉思不消说必是古怪情郎又在疯。琼芳微微一笑心道:“三个月不见还是稀奇古怪。八成又要自创剑招了。”

苏颖练剑成痴悟性之高直逼业师。三达剑失传百四十年后经宁不凡破解奥妙门人便又开始习练只是剑如其名“智剑”讲究的是悟性满山高手拼死习练日夜废寝忘食只是人人天资有限仅有皮毛之功唯独苏颖一人得其大成。

练剑便如读书下棋、书画算术自来最是讲究天分。华山剑法从不打熬气力向来以静制动以柔克刚用最平凡的虚招破得敌手惊天动地的杀招更是天下悟性道法的翘楚。琼芳自也知晓情郎武功奇高恐怕还在爷爷之上要以临敌实战而论威力更是大得惊人她有心试探自己的武学进境便提气一纵运起了娟儿点拨的九华轻功身法直往树梢飞去。

九华轻功独步天地果然身子才一扑出便感轻飘飘地如同御风飞行不过眨眼间便已来到树顶琼芳嘿地一声回身树梢拿出家传扇功使个“戳”字诀便往前方打落。

苏颖贵为门户之长年岁虽轻武功造诣却在江湖大豪之上这一戳自然伤不了他只是说也奇怪扇柄点出却只扑了个空树顶上竟然没人了。

适才见到衣衫鞋袜怎能眨眼不见人影?要说苏颖的轻身功夫高过自己琼芳可是不信正要寻找人影忽然脚下传来一个笑声听他悠然道:“公子爷我在这儿呢。”

琼芳微微一笑凝目望向脚边只见一人仰躺在树枝上约莫二十五六年纪。看他双手交握脑后以臂做枕双目半睁半闭冬日寒雪岁寒松友眼前竟是个十分潇洒的俊俏少年。

物换星移如今庙堂上的美男儿已是二十**的杨绍奇而今江湖上最为风流倜傥的美少年便是眼前的好儿郎。智剑平八方天下第一的关门弟子华山苏颖。

苏颖深得业师真传藏气之法极玄极妙稍一隐身便如树枝上的残雪让人视而不见琼芳自知和他武功天差地远倒也不再逞强便蹲了下来笑道:“坏孩子成日往树上钻不知“魁星战五关”已经开打了么?”

苏颖伸手朝琼芳腕上一拉让她伏到自己胸前微笑道:“有宋通明在轮不到我出场的。”琼芳枕在他的胸前面色竟是十分温柔她握住苏颖的手掌柔声道:

“人家蒙古国高手众多他一个人打不完的。”苏颖淡淡一笑眼中露出一丝狡狯道:“打不完那不刚好么?恰巧让娟儿姑娘大展威风。”琼芳听他言中大有醋意忍不住噗嗤一笑知道自己平日多与好友亲近多少疏忽了情郎当即趴到了他的面前两眼直瞅着他含笑道:“那好你们都别打了让我上场吧。”

苏颖双手环住她的腰间怔怔望着她忽地叹道:“芳妹几日不见你你又更美了。”

琼芳心中大为欢喜手上却拿起折扇便要往苏颖额上一敲道:“苏掌门这话当真难懂在下可是琼公子英姿勃、羽扇纶巾哪里来的美?”苏颖伸手出来抢先握住玉腕便往她唇上吻去琼芳婉转欲接便也凑了过去。

这对小儿女自幼相识十数年相处下来两小无嫌猜早已暗生情意非只华山上下知道掌门的心事便连紫云轩门人也知晓大小姐的心事。只是琼芳身为朝廷功臣之后家世异常显赫苏颖虽是华山掌门但说来资历尚浅颇有不足。琼武川有意玉全这桩婚事平日自是多方提携。也是有了这番私心便命胡志廉安排让华山掌门担任“魁星战五关”的最后大将只要孙女婿能压倒强敌顺利夺魁明年春暖之时便要让两人完婚。

香吻方酣如痴如醉琼芳怔怔望着情郎一脸娇羞。雪地树梢两人耳鬓厮磨紧紧依偎。忽然间琼芳一声嘤咛惊觉亵衣里传来阵阵热烫看情郎好生大胆手上不守规矩居然探手入衣。琼芳娇喘细细伸手挡住了他附耳腻声:“别乱来。”

寒天冷风苏颖口中的热气加倍灼人他朝爱侣的颈间吹了口气含笑道:“芳妹多少年了真想瞧你着上女装。”

琼芳眼角含笑斜了他一眼道:“你要打得赢哲尔丹我穿肚兜给你瞧都成。”

苏颖眨了眨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神色颇见欢畅忽在此时他微微一凛道:“等一会儿你方才说的是“哲尔丹”?”

琼芳知道激将法管用当即颔微笑:“没错正是哲尔丹蒙古不世出的无敌高手。他就是最后一关的守将。”

苏颖大喜若狂霎时欢呼一声将她横抱起来笑道:“妙哉!这人硬功了得早想找他较量了。”琼芳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忽听不远处传来苍老口音低声道:

“***差点脱光了。那可知道雌雄了。”另一人细声道:“别扰他们说不定还有得瞧耐心点……”

华山双怪专事偷窥已非一日苏颖怪也也有整治之法当下脚尖一扫两团雪块飞出便朝林间打去霎时传来两声惨叫一胖一瘦的两个黑影摔下地去。

苏颖仰天望去今日蓝天白云四下白雪蔼蔼好一幅冬日风情。他低头吻了吻琼芳横抱腿弯当即半空一个纵跃便向地下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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