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渺渺拍手的动作一顿,微眯双眼,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说话的人面容俊秀,锦缎长袍,浑身散发着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意气。
“你这学子倒是一张巧嘴,分明是她自己挑战,怎的又是我毒打她?”
“你……那你也不能如此过分!”
知好色而慕少艾,本不为过,可是迷了心窍,忘了尊师重道,那可就不行了。
“既然觉得我过分,那我就站在这。”
“你们,”沈渺渺下颚微抬,一字一顿:“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来?”
虚拟茶杯犬在面前蹦哒的欢实。
【宿主好样的!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沈渺渺轻哼一声,抿唇一笑。
然而,这般作派看在有心人眼中,无异于挑衅。
“好!”
方才最开始说话的少年郎一跃上了比试台:“我来与你对阵!”
“比什么?”沈渺渺上下打量一番,见少年身形瘦弱,“武斗?你行吗?”
那少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过倒是十分有自知之明:“方才姚姑娘已经证了武斗一途,在下不才,请教经略!”
底下的人一阵窃窃私语,眉目间都有几分幸灾乐祸。
“这杨宇还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嗨!你懂什么?这要是胜了,不仅在书院有面子,说不定还能抱得美人归。”
“啧啧啧……好个一箭双雕啊!”
杨宇立在台上,耳根子红了一片,姚芝却只顾着一个劲儿的瞪着沈渺渺,并不放在心上。
李夫子在旁边看得分明,这沈姑娘根本就是想要借着这次机会服众。
左右经略也伤不了人,年轻人,受点打击也不错。
“恰好有一事,我与你们甄夫子争执不下。”
李夫子站出来轻咳一声,出了考题。
“且说前朝有一皇子,善骑射守边疆,时值万岁千秋之日,边疆疾苦无好物献上。”
“幕僚言,以北境蛮夷特色高马为献。”
“不知二位以为,这幕僚主意如何?”
齐春院享誉京城,达官贵人趋之若鹜,自然不是只凭借花艺一途。
里头的夫子,也是个个真材实料,说不得哪个不知名姓的,就是朝廷重臣。
如此一来,苑中学子,对于经略一道,向来都是慎之又慎,就怕触及朝堂阵地。
这李夫子出的题目,涉及皇子,实在不可谓不刁钻。
沈渺渺心中一叹,好整以暇的看向杨宇。
“自然是可行!”
少年意气,杨宇那里受得了频繁“挑衅”?
“皇子镇守边疆,本就劳苦功高,若以蛮夷高马为献。”
“一来,可以让远在京城的皇帝想起自己这个儿子,二来,能够俘获蛮夷高马,定是行军大胜!如此捷报,还有更好的寿礼吗?”
话音一落,底下响起不少叫好之声,就连姚芝,也少不得越发侧目。
李夫子但笑不语,沈渺渺瞥了一眼鼻青脸肿的李夫子,冷笑一声。
“若是这位公子设身处地,恐怕早就死了十遍八遍了,李夫子可是觉得好笑?”
“沈渺渺!你少在这出言不逊了!”
姚芝忍不了气:“杨宇可是经略机辩魁首,你呢?靠丑出名还敢在这大言不惭?”
“我就算是靠丑出名,也比姚小姐和这位公子蠢成一块儿的好!”
沈渺渺嗤笑一声,眉眼微挑,明媚张扬的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嚣张。
“皇子能够镇守边疆,那么,形式必然严峻,皇上的年事估计已高。”
“行军打仗之际,若是缴获敌人战马,必然首先充军,然而,皇上千秋之礼,若用战马充数,这位皇子恐怕不知会被说成什么模样!”
李夫子眉梢微敛,底下那些窃窃私语之声不知何时停下。
茶杯犬昂着脑袋,在姚芝面前翻肚皮,那叫一个得瑟。
“那又如何?”杨宇不愿失了面子,“缴获战马难道不能代表皇子勇猛?”
“是,战马在战场宝贵,若能缴获自然是勇猛。”
沈渺渺眸子微眯,冷然一笑:“只是你得多读些书,五代之时有一种.马,日行百里,极为名贵,非达官贵人不可有,名为高马。”
“方才题目之中的高马,应当就是指的此物,北疆蛮夷之中的达官贵人才能拥有之物,他一个镇守北疆的皇子,从何而来?”
见杨宇面上表情凝滞,沈渺渺就知此局已定。
“李夫子?”沈渺渺背着手,歪着脑袋,催促道。
“沈夫子说得不错。”李夫子笑眯眯的,“高马今日献上,明日,就可以有人参这位皇子里通外国,意图谋反。”
“此局,沈夫子胜!”
话音一落,鸦雀无声。
几个少年面面相觑,止不住的看看杨宇又看看沈渺渺,神情好玩极了。
【哼哼哼,一群菜鸟!宿主果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沈渺渺揉了揉眉心。
【闭嘴!聒噪!】
茶杯犬被呵斥了还是一脸嘚瑟,看得人手发痒。
“还有谁?”
沈渺渺双手环抱于胸,眉头轻挑:“过时不候哦……”
回廊之后,容钰看着沈渺渺明媚嚣张的模样,眉眼含笑。
“齐春书院果然名不虚传,”容钰看着底下那些个愤愤不平的学子,“果真是个个求知若渴。”
齐春书院山长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见此情景,呵呵一笑。
“这些个后生心高气傲,就该有沈夫子这样的人才教导。”
说话间,回廊婉转已至尽头。
“沈夫子高见,老夫能得如此贤才,当真是三生有幸。”
山长快走一两步,笑得开怀:“这位雍亲王,二位早已相识,我就不多言了。”
沈渺渺一见容钰,轻咳一声,往旁边略微走了两步。
好不容易压下去两个刺头,就等着把其他的也打压打压呢……这人怎么就出来了?
罢了罢了,天长日久,终归是有机会的。
金秋时节,姚芝忽而觉得身上一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只眉眼一动,容钰就知道又在心里转什么主意,当下看向山长:“既然是来之不易的贤才,那不知教授何物?”
这下子,倒是为难山长了。
新夫子入院,大多是武艺之中擅长什么,那就教什么。
偏偏这位沈姑娘,各方面都是翘楚,再加上雍亲王这话……
“沈夫子五艺都极为精进,”山长对这些个小事大多不放在心上:“不如,教什么,您就自己选吧。”
这可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沈渺渺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姚芝,转头却向李夫子作揖:“前日与您比试,让您受伤。”
“不如……最近这些日子,我就暂代您上课,等您伤好,我再选其他的,李夫子,您看可好?”
“我技不如人,你跟我道什么歉?”李夫子乐呵呵的:“那行,那我就能明目张胆的偷个懒儿了啊!”
等到李夫子乐颠儿乐颠儿地跛着腿离开,底下那些个少爷小姐,这才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特别是刚才大言不惭的那几个,神色变幻,精彩纷呈。
沈渺渺居高临下,好整以暇的看着,妖冶嚣张的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来。
只不过,怎么看,怎么让人害怕。
容钰特地到书院来一趟,不过也只是为了确认她是否安好而已。
随后,与山长闲聊几句,自是告辞不提。
“李夫子回去了,”山长笑眯眯的揣着手:“下节课恰好是武学,要是有人想逃课,那就试一试嘛……”
说着拍了拍沈渺渺的肩膀,施施然的走远了。
只留下一群小鸡仔似的学生,强忍着瑟瑟发抖的冲动僵直着身子看着沈渺渺。
“不错,没人逃课。”
沈渺渺初为人师,自觉严师出高徒才是正理:“既然都在,那么开始吧!”
就算是再多不愿和顾虑,这会子,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来,一字长蛇阵!快快快!排好了!磨叽什么呢!”
所谓一字长蛇阵,也就是所有人排成一长条。
可是……
“沈夫子,这,沙场排不下那么长……”
有人颤颤巍巍的举起手,沈渺渺挑眉一笑:“谁说是让你们围着沙场了?是围着书院排!”
两个班的学子面面相觑,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心虚担忧之色,不由生出一股惺惺相惜之情。
“姚芝,你干什么呢?”沈渺渺眼尖,一眼看出了毛病:“站的歪歪扭扭的,去前面,首位。”
姚芝一脸不忿,也无可奈何,一刻钟之后队伍这才整好。
“你们这样要是去战场,敌人一刀一个头。”
说着又冷笑一声,“三圈!最后十人加罚!”
众人一愣,既然要排名次,那自然是争先恐后,只是绕书院三圈……他们之前可没有这么练过啊!
“快!散步呢?”
“作为男子,还跑不过我?不会吧,杨公子?”
沈渺渺倒也是很懂以身作则,作为星际前战神,她自然是陪着一起跑的。
不过估计对于那些学生而言,这也并非是什么好事。
“姚大小姐,刚才不是还第一个呢吗?怎么这会儿在后面呢?”
沈渺渺在一边跟得游刃有余,反倒是率先挑衅的姚芝,跑得气喘吁吁,好不狼狈。
“沈……沈渺渺!”
姚芝气急败坏又虚弱无力:“你,你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