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摇摇欲坠,面上却渐渐显露癫狂之色。
“沛儿!这些东西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沈沛儿一看到自己娘这般模样,略微一愣,紧接着背后细细密密的冒了一层冷汗。
“娘,你跟我说实话。”
沈沛儿紧紧的攥着李氏的手,指节泛白:“这上面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有情郎?是不是……”
暗结珠胎!
最后那四个字,沈沛儿实在没敢说出来,她是李氏嫁入沈家唯一一个孩儿,如若当初李氏当真是怀有身孕跟了父亲,那么自己……
这根本就不能深想下去!
被紧攥着的胳膊一阵阵发疼,却让李氏清醒了不少。
只见她勉强笑了笑,“傻孩子,你说什么呢?”
“我与你爹爹情投意合,是这世间难得的神仙眷侣。这,这些个话本子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话虽如此,李氏却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凉。
这话本上的内容,若是让将军知道了,自己这么多年来的谋划,恐怕就此一空!
想到这里,李氏用勉强露出一抹笑来,“娘的乖乖,你这东西是从哪里得来的?快和娘说说。”
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足以让沈沛儿看出李氏的不对劲,可是那个猜想实在过于可怕。
她得当做自己从未想到才好!
“是……是,”沈沛儿吞了一口唾沫,强自镇定:“在茗书坊,今日,有很多人听书。”
李氏一听这名字,只觉得头痛欲裂。
茗书坊,阳春白雪,下里巴人,三教九流无一不有。
若是在茗书房出名,估计大半个京城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好一个茗书坊!竟然敢如此编排于我,当真是胆大包天!”
李氏内里心虚,面上就显得越发泼辣,“看我不去砸了他店!”
沈沛儿赶紧一把将她拉住:“这书中并没有指名道姓,若是娘亲今日无端去打砸一通,明日娘亲的姓名便可上了这话本!”
方才也不过是一时情急,李氏略微冷静下来几分,“那难道就任由她如此编排吗?!简直恶毒至极!”
到底快要被封太子妃,沈沛儿如今倒也长进了几分。
“咱们先暗中使银子手段,把茗书坊的话本换了,”沈沛儿顿了顿,目露凶光:“然后再慢慢看,到底是谁写出了这些丧尽天良的东西!”
“哼!还能有谁?不就是沈渺渺那个小贱蹄子吗!”
“都是烂货!怎么不跟她那个短命娘一样早点去死!”
如此在府中咒骂一番,却还是得低声下气的往一个商户家里送银子才行。
而另外一边,沈渺渺躺在花园的躺椅上面,听着玲珑汇声绘色地讲着外面的事儿。
“这次的话本可比之前写的好多了,那叫一个香而不艳,含蓄又不外露……”
玲珑托着腮帮子弯了弯眼睛:“奴婢出来的时候,可是看到了好几个相熟的大户人家的丫鬟。”
沈渺渺心满意足的品了一口茶:“估计是买回去教育自家女孩,莫要如此行事吧。”
紧接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眸子一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瞧瞧像我这样,用一事盖过一事,岂不是省心许多?”
“只是怕我那便宜爹爹知道了真相,会砍死那母女二人,如此倒无趣了。”
玲珑听了这话,有几分不解,不过倒也没有问。
只是想到一事,又皱了眉头,“那之前话本流言的事情就不追究了吗?”
沈渺渺掩唇一笑,眸子圆瞪:“玲珑,在你眼里,你家主子我这么善良吗?”
“且慢慢看着吧,痛打落水狗有什么意思?”
“狗咬狗,一嘴毛,兵不血刃,那才最好看。”
容钰那边收到了暗卫的消息,想着最近沈渺渺的动作,不由宠溺一笑。
“既然她想看,那你们就加把火吧。”
“做错了事情怎么能够不付出代价呢?”
给出了大把的银子,茗书坊那边终于答应手下留情不再大肆宣扬。
可是却对话本作者守口如瓶,一问三不知,直让李氏唇上急得气了燎泡。
“还没有消息吗?”
李氏冷眼看着廊下之人,“再给三日,若是还没有消息,我就把你们全都发卖出去!”
走廊下的人全部都是家生子,此时一个个瑟瑟发抖,心里却涌起一阵鄙夷之情。
“夫人!夫人!找到了!”
一个家丁飞快地从门外跑进来,“写话本的人是宫廷画师之子程渊,就住在甜水巷!”
说着又一脸讨好的看向李氏:“小的已经让人守在那儿了,夫人可要亲自前去问责?”
李氏无端端的受了这么些天的嫌弃,出去应酬。那些个京城贵妇们,那一双眼睛恨不得在她身上刮下一层肉来!
甜水巷深处,一二进院子之中,程渊茫然的看向气势汹汹的李氏。
“你们这是强闯民宅,你可知道!青天白日的,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知不知道我爹是谁?”
李氏冷眼看着程渊在自己面前上蹿下跳,啪的一声将话本砸在他脸上。
“这东西是你写的?”
程渊都不用看内容,只淡淡的瞟了一眼书面:“就算是本少爷写的,你们看得如痴如醉,也不用找上门来吧?”
“无知小儿!”
李氏猛地一挥手,后头那些个拿着棍棒的侍卫掠上身来,程渊一看这势头不对,连忙大喊。
“你们到底为什么找我!难道就为了这书?不都是假的嘛!”
男子手腕粗的棍棒,眼看着就要兜头而下,李氏冷眼看着千钧一发之际,方才喝住侍卫。
“你说这是假的,那你又是从何得知?”
程渊这才正眼看向李氏,嗫喏道:“是姚芝,她说沈夫子如此才华气度,若是不被你磋磨,定然能更放异彩!”
“这不……就想着帮沈夫子出口气。不过这事你怎么知道的?连沈夫子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实际上程渊也奇怪得厉害。
之前姚芝分明和沈夫子水火不容,还特意让他写些露骨的东西去败坏沈夫子名节。
结果才过了几天,忽然之间就夜间暗访上门,说是自己潜心悔改,知道错了,要和沈夫子道歉,又拉不下脸面。
又跟他说了一阵闲话,后面特意交代了让他再写这话本,连内容都是写得好好的一沓。
或许这就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原因吧!
不过这些事情,程渊肯定是不会和李氏说的。
“姚芝?”
李氏细细咀嚼着这名字,咬牙切齿:“该死的小娼妇好的不学学坏的!有娘生没娘养的破烂东西!”
说完,狠狠地啐了一口程渊,面色发黑,带着一众侍卫远远而去,与平日温和善良的模样大相径庭。
雍王府中,沈渺渺午间一觉睡醒,便知道了这个好消息。
“当真去找了程渊?这个李氏……真是猪脑子!”
玲珑在一旁为沈渺渺揉腿:“您睡觉怎么老是抽筋呢?不过话说回来,许先生这一首易容术当真绝妙!”
沈渺渺不自觉地微微抚了抚小腹,又弯了眼睛:“只可惜没看见他穿着女装拿腔拿调的模样,姚芝与他身量相差甚远,程渊却没有察觉。”
“想来平日里那些阿谀奉承,也不过是假模假样,轻易把‘姚芝’供出来也在情理之中。”
却原来,那一日许放与沈渺渺商讨了这以毒攻毒之计。
为求万全,许放又易容成姚芝模样,去找了程渊,也好在他有几分口技,否则也不会如此容易就蒙骗过去。
沈渺渺只觉得心头阴霾一扫而空,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玲珑,为我梳妆,最近这几天我都住书院。”
玲珑嘟囔着有些不愿,沈渺渺伸手弹了弹她脑门:“在书院才能人人都瞧得见我,想要泼脏水,也就不容易了。”
自从被沈家除名,沈渺渺这是头一次回齐春院。
原本以为自己又会被横眉冷对,却不想那些个刺儿头的学子们,一个个的瞧着倒是服帖了不少。
“沈夫子竟然被雍王府奉为座上宾?”
“天啊……雍王府奇花异草出了名的多,怎么还请沈夫子啊。”
偶尔听那么一两句闲言,却原来还是因为雍王府花艺夫子这一层身份,方才如此受人景仰。
但是这其中,可不包含姚芝。
“这夜市果真繁华,”手上牵着小姐妹,姚芝深吸一口气:“不比在山上读书好玩吗?”
一旁的小姑娘怯怯的:“这……我们翘了沈夫子的武艺理论课,不太好吧?”
“是是是,沈夫子才华盖世无双,何该受万世景仰!”
姚芝翻了个白眼,狠狠的甩开那女孩的手:“那你快回去吧!”
躲在暗处的侍卫只听得前头一半,心里越发确认了,果真是姚姑娘仰慕大小姐做的事情!
那……她就只能依着夫人意思行事了!
“我不是……”那小姑娘哭唧唧的抬头,顿时一惊!
刚才还好好在自己身边的人,怎么就不见了?!
“芝芝!你在哪儿?!快出来!别吓我!”
只是那姑娘着急,也无济于事,第二日清晨,有人在背街之处看到了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姚芝。
满街皆惊,这世家贵女,怎会如此落魄?
这不,京城之中,又有风云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