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在深夜密谋,另外一边,威斯珩却在花天酒地。
姜二从前那么狂妄的一个人,处处给他没脸,现在还不是被他给踩在了脚底下。
他这般沾沾自喜,以至于底下的人来问运输路线的时候,也只是醉醺醺的大手一挥。
“换?换什么换?不都是订好了的吗?”
“就……就按照之前的来弄!”
一槌定音,两日之后的运送路线,再无更改。
鹰唳声响彻云霄,伴随着阵阵风雪呼啸,运送的人缩了缩脖子,将头埋得更深了些。
这么冷的天气,可别把箱子里的宝贝给冻坏了。
就这么一想,恍惚之间,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停!”
带头的侍卫脸上长长的一道疤,身上满是战场上带下来的戾气:“回去!”
往日这条路就算是再僻静,也会有鸟叫声,偶尔会有野味从路边中窜出来。
但是今日安静得有些过分了。
刚想掉头,却听一阵马蹄之声疾驰而来,一转眼,就被团团围住了!
“你们是什么人?”
护送的侍卫拿出了刀:“这些东西不是你们可以动的,此时退下,我饶你们一命!”
坐在马上的匪徒一脸的络腮胡子,风雪糊了满脸,看不清面容,一听这话,却粗声粗气的嗤笑一声。
“这位官爷,你是在跟我们讲什么笑话吗?”
“等了这么久才找到了一匹肥羊,还让咱们放了?搞搞清楚,现在是谁饶了谁!”
说完也不多话,弯月刀挥舞盘旋,“呜呼!兄弟们,杀羊了!”
话音一落,马上的那些人毫不犹豫的就动手,护送的侍卫还没反应过来,就只听几声惨叫。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战!”
他们原本也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但是对上这一群穷凶极恶的劫匪,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力不从心。
如此这般,就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那伙匪徒砍伤数人,席卷了马车上的东西,一哄而散。
“去……快去报给公子!”
侍卫长倒在血泊当中——他被劫匪硬生生的砍掉了半个臂膀。
不只是他,队伍里,许多人都遭了劫难,一时之间,这一处僻静的山林,雪地上都沁出了一抹抹红色。
劫匪抹了一把脸,站在山头,冷眼看着,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我呸!一群酒囊饭袋的走狗!”
他是姜家心腹,北境之战被留在了后方,这才看清了威斯家的真面目。
如果不是威斯家的人在后方有意拖延粮草,北境之战结局定然不会如此惨烈!
今天这一次,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报复而已。
另外一边,醉生梦死的威斯珩还没来得及醒酒,就听到了这晴天霹雳。
“你们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我说不换就不换,难道你们没有脑子吗!”
“都说你们是从军营里出来的好手,结果连个劫匪都打不过!你们是吃白饭的呀?!”
侍卫长湿了半条臂膀,匆匆包扎一番,没想到见了自己主子,没有得到任何安慰不说,还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
“是……属下知错,”侍卫长半身浴血,躺在担架上,气息奄奄,“但是当务之急,是得让兄弟们放心……像我这样的,这一次确实不少。”
威斯珩揉了揉眉心,脑子清醒了,语气也放缓了几分:“这群劫匪下手狠辣,你们放心,威斯家肯定不会不管。”
说到这里,威斯珩就觉得头疼欲裂。
这些护卫都是威斯家从战场上下来的心腹,于情于理也不能寒了心,这下子伤了这么多人,不仅仅是缺人手,而且还得下血本安抚才行。
“负责此次运输的兄弟,每户每人五十两银,受伤的兄弟额外加三十金,若有手脚伤残,威斯家负责请大夫,另每年每月五十银,家中老小,养育读书,都由威斯家出钱!”
一通命令下达,暂且安抚了人心,威斯珩却狠狠的肉痛一番。
之前基地被炸,损失了一批珍稀花木现在又被劫走一批!
这样一来,少的就不仅仅只是威斯家的份例,还有上供皇宫的东西!
“来人!去外面花大价钱采购珍稀草木,再重新招人,安排上供护送!”
除了劫匪这茬子事儿,如果还让心腹负责护送,恐怕那些心腹会觉得主家不顾他们死活。
如此一来,只能另外请人。
大不了,事成之后……杀几个蝼蚁也是常事。
“我这个大哥,别的不说出手,那可是一等一的大方。”
威斯玟得知了这消息,只微微一笑,“却不知,他手中的银钱可撑得住?”
“传闻大公子和二公子兄弟情深,如今看来,当真如此。”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威斯玟整个人只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回头一看,却是姜茂松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你怎么进来的?”
这是他的常来的地儿,窗外门口都有人守着,姜茂松竟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就进来了!
“别这么大惊小怪,你我好歹也是多年同窗,我的身手,你还不知道吗?”
姜茂松微微笑了笑,看着风光霁月,没有半分之前的狼狈。
威斯玟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站到窗前,“姜二,现在你来跟我攀什么同窗交情?有事就直说。”
院子里那些守着的侍卫,如今,竟然已经倒了一地!悄无声息的解决了这么多人,果然不愧是姜二!
“那我就直说了,我讨厌威斯珩。”
姜茂松冷笑一声,不屑的道:“说到底,他就是一个只知道逗猫遛狗的纨绔而已,竟然敢这么折辱我姜家的颜面!”
“你呢?恐怕也不想要有一个草包大哥骑在自己头上吧?我们合作如何?”
威斯玟定了定神,慢条斯理的摇了摇头:“姜二,你的聪明才智,确实难得一见,但是姜家现在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合作?”
姜茂松略微一拍手,“你问到这,我就有话说了,来,给你看幅美人像。”
威斯玟接过画卷一看,目光微凛:“沈渺渺?你找到她了?”
“现在有资格了吧?”姜茂松笑着眯了眯眼睛:“此等美人自然就只适合金屋藏娇,不如你随我过去看看?”
说着又十分促狭地笑了一声:“若是生米煮成熟饭,恐怕威斯珩那小儿,也只能够干瞪着眼了。”
威斯玟冷冷的看着姜茂松,带着十足的戒备。
在姜家没出事的时候,姜茂松就素有才名,只是平日里喜欢结交朋友,眠花宿柳,让人见识不到他的危险。
但是他们二人同窗数载,威斯玟可是见过姜茂松出手的,不着痕迹,却势如雷霆,只要他想的从来就没失手过。
所以当日,威斯珩当街侮辱姜茂松,他也只在旁看着,没有半分插手。
“既然你都已经这么说了,那我姑且就信你一次。”
威斯玟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我无意与你为敌,只是家族之事,非我一人可左右。”
“是是是,我来找你合作,自然是知道这些事的。”
姜茂松敷衍的应和两声,将人请上马车,脸上的神色忽而就冷了。
无意为敌?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威斯珩明面上欺辱为难,威斯玟就是私底下打击报复。
如此这般,兄弟二人和该狗咬狗才是。
与此同时,许放对镜自揽,牢房之中,天光微微打下,镜子里是截然不同的一张脸。
“如何?我这易容化妆的手艺像不像?”
许放微微侧头,看向刑架上绑着的人,“怎么不说话?”
那人烦不胜烦,一睁眼却看到了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一口气没喘上来,硬生生晕了过去。
“啧,”许放嫌弃了,看了那人一眼:“看来挺像的。”
刑架上的人是威斯珩的心腹,平日里揣摩上意,动辄就来找姜家的麻烦。
结果今儿好巧不巧遇上了煞神,被薅过来打晕上了刑架。
威斯珩在书房里看着账本,那些个鲜红的赤字,让他只觉得脑袋疼得厉害。
“长顺那狗东西呢?又到哪里去找乐子了!”
他的心腹小厮大半个早晨没有出现了,这几乎在以往是不可能的事情。
“公子……公子!”
说曹操曹操就到,只见长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一脸惊惶:“公子,不好了!二公子好像找到那女子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威斯珩一把攥住长顺的衣领,“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
长顺脸涨得通红,咳嗽了好几声威斯珩才猛然放开,“奴才……奴才看到二公子,好像和姜二一起走了!”
“那姜二手里还拿了个什么画卷,隐约听到美人图,这奴才也不能确认呐!”
长顺说着小心翼翼的撇了威斯珩几眼,这才道:“可是姜家跟我们水火不容,除了那女子的事儿,奴才实在想不到二公子为何会和姜二来往!”
“毕竟那位贵人可是说了,谁要是能够和那女子成婚,谁就能代表咱们威斯家参与合作……”
长顺声音越来越小,却像是小虫子一般,丝丝缕缕的食人心智。
“难道……二公子这么多年都是装的?实际上,是想要捷足先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