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一身子僵直,猛然想起主子小时候过的日子。
这大朔,主子实际并没放心上。
有朝一日,宫里那位若是当真惹恼了主子,那么改天换地,也不无可能。
与此同时,沈渺渺再一次深切感知到,容钰这人在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的万丈深渊。
“我没什么大事,明日正好也要去一趟齐春院。”
沈渺渺连忙岔开话题,笑的分外狡黠:“到时候,我自然能够出口恶气。”
容钰眸子微微一沉,“剑一,你陪着一起去。”
这话说得分外强势,听着就不容置疑。
许久没有去齐春院,必然有许多人不服管教,带个侍卫也能够震慑一二。
第二日一早,沈渺渺换上了素色的夫子服,一路往着齐春院去了。
沈渺渺刚刚进门,就掀起了轩然大波。
在场的大多数都是世家贵女,耳目也多,早就知道之前朝堂上发生的那些事情。
如今看着沈渺渺,目光里有敬佩,有不服,有好奇,唯独没了最开始的轻蔑。
院长早早的守在内庭,一看到沈渺渺就笑开了花儿。
“沈夫子,别来无恙啊。”
院长也是个人老成精的,话也不多,“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小兔崽子们都松懈了,你看要不先考校一场?”
沈渺渺和院长对视一眼,笑了出来,“院长都已经这么说了,那我自然从命。”
【哼哼……这个小老头还挺有眼色嘛,知道你回来了就找机会让宿主你立威。】
虚拟茶杯犬蹲在他肩头上,雄赳赳气昂昂,仿佛巡视领地一般,把狗仗人势眼的个十足十。
“今日早晨,第一堂课是演武课,咱们就先过去吧。”
若是说到立威,没有什么比武力更加合适的了。
沈渺渺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一进演武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姚芝。
花儿一般的姑娘,此刻面色憔悴,眼下青黑,想来是没有得到那些黑衣人的反馈,一晚上没有睡着。
在看到沈渺渺的时候,更是神色大震,几乎忘了掩饰。
沈渺渺朝着他揉揉一笑,一字一顿:“别,来,无,恙。”
姚芝面色越发难看,可是眸子里迸发出的哦不是恐惧,而是恨意。
她跟姚芝的恩怨旁人并不清楚,学子们之前是打心底里佩服她,看到她,一个个的一改清早起床的颓废,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外出游历许久,也不知道你们的习武进度如何?”
沈渺渺没有过多废话,单刀直入:“今日是我复课的第一天,就先考教你们吧!”
“哪个先来?”
底下的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窃窃私语半晌,一个看着十分开朗的学生,撑着演武台边缘一跃而上。
“我!”
半大的少年身姿挺拔,神色张扬:“我可是苦练了许久,老师小心了!”
话音一落,便立马攻了上来。
挥出的拳头带着劲风,反应灵敏,两方赤手空拳,腾挪格挡,好不精彩。
那少年一个转身,也不知他如何动作,施展了小擒拿术,将沈渺渺双手从后面锁死了。
“夫子,承让了呀。”
少年眉飞色舞,沈渺渺深深看他一眼,挑眉一笑:“是吗?”
那少年只觉得腿上一疼,自己手上擒拿的手臂趁着他分神之时猛地缩走,劲风拂面,堪堪停在他脖颈喉结前。
“你输了。”
少年叹了一口气,嘴里嘟囔几句,却还是十分郑重的行了,尊师之礼。
“夫子的武艺在我之上,楚风甘拜下风。”
沈渺渺微微弯了弯眸子:“你最后施展的小擒拿术,应该是从军中肉搏杀招改过来的,若非我曾经在战场上呆过一段时间,恐怕也不知如何破解。”
楚风嘿嘿一笑,挠了挠脑袋,“那我再去找我哥让他教我!”
明明是自己技不如人,夫子这话不过只是安抚罢了,楚风分得清。
姚芝万分看不上楚风这般不值钱的模样,冷冷的哼了一声。
“还有谁要挑战?”
场下寂静无声,楚风是他们中间的佼佼者,就连楚风都败了,他们自然也没了斗志。
沈渺渺环视一圈,恰好看到姚芝脸上的轻蔑之色:“姚同学,你家学渊源,可敢与为师一战?”
这个小贱人算什么师傅,竟然还在她面前摆起谱来了!
想着自己折损的那些精锐和银钱,沈渺渺如今的态度,在姚芝看来,根本就是挑衅!
姚芝冷着一张脸走上演武台,解下腰间的软鞭,猛的一抽,在空气中发出一阵脆响。
“姚芝竟然用倒刺黄蟒鞭?!”
“这怎么可以?这根本就是杀人的东西!夫子有没有兵器!”
“姚芝……她怎么敢!”
黑金交错,带着几分冷意的鞭子蜿蜒在地,姚芝下颚微抬,傲然道:“都说夫子武艺出众,就让让学生如何?这边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玩意儿。”
倒刺黄蟒鞭若是出现在江湖上,满是十分受人唾弃的阴毒兵器。
用蟒蛇皮掺杂精铁丝做成,看着光滑,实际上,整个鞭子身上布满了细如毛发,极为锋利的倒刺。
哪怕不怎么用力,亲亲被扫一鞭,也会伤了一层皮肉。
“实在不巧的很,我这人心胸狭隘,凡事都求个公平公正。”
沈渺渺冷笑一声,话音刚落,守在一边的剑一就送来了兵器
——是一把黝黑的看着平平无奇的唐刀。
姚芝原本想着,用言语激她,然后自己再占了兵器上的优势,再怎么也有几分赢面。
结果,沈渺渺这个小贱蹄子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
“请。”
沈渺渺不再多废话,没有一分保留,提着唐刀以劈砍之势猛地攻了上去!
姚芝一惊,手腕翻转,黑金长鞭如同毒蛇一般迎面袭来。
沈渺渺刀尖一挑,两者相撞,竟然迸发出几颗火星!
姚芝只觉得手臂被震得发疼,心里大惊失色,鞭子横扫而去,像是捕猎的蟒蛇一般,紧紧地缠绕在唐刀之上。
“不自量力。”
沈渺渺冷哼一声,手上忽然加力,姚芝被拽了个趔龃,与此同时,缠绕在镗刀上的黑金软鞭寸寸崩裂!
黑金鞭忽然受力崩断,姚芝没稳住,倒了下去,鞭子回弹,直直的抽在姚芝手臂之上,顿时鲜血横流!
“姚芝,女子生存不易,你争强好胜也情有可原。”
沈渺渺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姚芝,“但是倒刺软边这等阴毒兵器,却堂而皇之地带来学堂,在这里的所有人,可都是你的同学!”
“你们朝夕相处,拼搏奋斗,你在心中,就是这么阴毒防备他们的吗?”
这事情本来就是沈渺渺占理,再加上姚芝平时嚣张跋扈惯了,私底下也没有少做霸凌同学的勾当。
如今被当众指出来,面子上只觉得火辣辣的疼。
姚芝被自己的鞭子抽了,捂着手臂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沈渺渺……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道貌岸然的说教?”
“你手中掌握着绝密技术,又为樊国解了他们北境之围,谁不知道你在樊国是坐上宾?简直就是半个土皇帝!”
姚芝恶狠狠的踢了一脚,脚边的东西,眸色阴冷:“但是我国现在正值存亡之秋!和星利交战这么许久,依旧胶着!”
“你既然是樊国座上宾,你为什么不说服那些人,让他们提供药材,各类资源,还有你说的炸弹!”
姚芝疼得大口喘气,惨白着一张脸,听着底下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身子带了几份恶意揣测,这才得意洋洋的看向沈渺渺。
“你根本……根本就是不想这么做!你妄为我大朔子民!”
这话说得十分道貌岸然,底下的声音越发明显了。
“你说的这些也不是不能,但是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沈渺渺面上的笑意不断,仿佛是真正的师长一般谆谆教诲。
“大小姐,这是国战,不是东家缺了什么,找西家借这么简单!”
话虽如此,姚芝却还是冷哼一声,“说穿了是你无利可图,所以你不想穿针引线罢了!”
“你这话说得,反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典故。”
沈渺渺冷眼看着底下不停说话的人,直到所有人都慢慢安静下来,方才重新开口。
“如果有一日,马车行到途中,忽然失控。”
“前方有两条路,一条是官府大道,上有牌匾,写明了不可逗留玩耍,偏偏上面,有五个孩子。”
“而另外一条道,是乡间的废弃小道,只有一个孩子在扑蝶。”
“若是你们,会把马车驾往哪条路上?”
姚芝冷哼一声,想也不想:“马车速度过快,毕定伤人性命,此刻,自然是顾多不顾少,往那乡间的废弃小道上面驾!”
“姚姑娘当真是聪明果决,也足够心狠手辣,面对无辜之人,竟然能够下此毒手。”
一听到沈渺渺这冷嘲热讽的话,沈渺渺顿时坐不住了。
“谁心狠手辣了?难不成还要去撞那五个孩子吗!”
“为何不可?”
沈渺渺冷眼看着她:“官府大道上面,明确给了说明,不准逗留玩耍,原本就是那几个小孩有错在先。”
“你作为驾车人,惩处之时为何不看对错,只看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