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模样实在是气人的很,姚芝只觉得脑袋一阵一阵的疼。
亏得之前还觉得沈渺渺以女子之身左右战局了不起,现在看来,那些仰慕之情,根本就是喂了狗!
“沈渺渺……你!你别得意!”
姚芝咬着后槽牙:“我姐姐就快回来了!”
姚翠?
沈渺渺眸子里精光一闪,哑巴湖寨子的账,她可还没有算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花还没有搬完,就看到一女子气势汹汹的带人过来。
那女子一身苏锦华衣,绯色的衫子上面绣着祥云纹,云鬓高耸,赤金红宝流苏步摇为她又添了几分妩媚。
“你们是谁?竟然敢在姚府放肆!”
姚芝快走几步到那女子身边,下巴微抬:“沈渺渺,你别以为御花使是什么了不起的!看到没有!我姐姐来了!”
姚翠动作一顿,斜睨着看向沈渺渺,嗤笑一声:“我道是谁,原来是新上任的御花使。”
她一看到这场面就知道了大概,姚家是钟鸣鼎食之家,富贵并不只限于表面,家中许多物件确实有些出格。
可是就算是这样,又关旁人什么事?
“姚大姑娘,闻名不如见面,你看着果然是个……泼辣爽利的。”
这话实际上已经很温柔,姚翠之所以会远嫁,也是因为她在京城的时候飞扬跋扈,以至于恶名远扬。
当然了,因为姚家的家世原因,但当着她的面如此讥讽的人确实不多。
“丧家之犬也敢在我门前吠!来人!”
姚翠振袖一挥,气势十足:“把这些擅闯民宅之人都给我押到官府去!”
“我还不知道,御花使什么时候有这种权利了!”
沈渺渺将手上的册子收起来,挺直脊背冷冷的看着姚翠:“御花使确实不如锦衣卫能够破门而入,但是面对那些逾越的花草,总有处置之权!”
“姚大姑娘,难道你要仗着你夫君是漳州通判,干扰京官办事吗?”
漳州通判,听起来官职不显,但实际上也是正三品衔,甚至于在自己的地盘上,根本就是土皇帝一样的人物。
姚翠这么多年,依靠娘家在夫家站住脚,又在漳州作威作福,甚少遇到这种刺头。
“京官?”
姚翠冷笑一声,上下打量她一番,露出有几分揶揄的笑意:“沈渺渺你这个职位是怎么来的,你心里不清楚吗?”
“谁不知道雍王殿下处处护着你?说不定你引以为傲的那些功勋,不过是庸王在给你贴金而已。”
说着又轻蔑一笑:“话说回来,老人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雍王如此对你,谁知道是不是你勾引在先呢?”
话音一落,慢步走上前去,伸出两根手指头掐着沈渺渺的下颚,“别以为你自己……”
“啪!”
话还没说完,姚翠脸上就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
沈渺渺下巴还在人手里,面上却浮起一抹笑:“姚大姑娘,一个巴掌拍的响吗?”
姚翠捂着脸,心中怒意升腾,“沈渺渺!你这个小蹄子!我……”
沈渺渺见他这副模样,垂眸冷笑一声,顺手在旁边的花盆里抓了一把土,趁着她说话的空挡硬生生塞了进去!
“祸从口出,姚大姑娘,慎言。”沈渺渺面上笑意越发明显,“知道的是你心疼这些花花草草,不知道的,是你明知坏了规矩,却还妄图殴打御花使。”
如此说着,又顿了顿,叹了一口气:“我这御花使,好歹也还是皇帝亲封。”
“难道……姚家大姑娘土皇帝做惯了,就连皇上也不放在眼里了吗?”
大帽子当头扣下,自己又被打了巴掌,又被塞了土,姚翠此刻分外狼狈,一双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怨恨之色。
“皇上亲自册封的御花使,就能够以下犯上吗?!”
一个带着沉重怒意的嗓音在门口响起,沈渺渺回头一看,眉梢微动。
那人一副武将打扮,身形魁梧,低眉压眼,看着有几分狠意。
但是目光一落到姚翠身上,就肉眼可见的柔和了很多。
“夫人,”那人把姚翠护在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辈,安抚:“莫怕。”
这人,应该就是漳州通判徐青了。
等到姚翠平静了两分,徐青这才转身冷冷地看向沈渺渺。
“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第一把火就烧到我们姚家了吗?”
说着冷哼一声:“我夫人是正三品诰命,你一个御花使也不过区区四品,竟然敢如此殴打冒犯!”
“我回京述职的第一份弹劾奏章,也不建议现在就给御花使!”
姚芝在旁边看着,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不就是些花花草草没了就没了,怎么突然之间这么大动干戈?
“姐夫……”
姚芝轻轻地拉了拉徐青的袖子:“沈渺渺她……也没那么……”
“芝儿!”
姚翠忽然出声恶狠狠地瞪着自家妹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姚芝从小就怕这个姐姐,这会儿也没了声响,只是不住的用十分恳求的眼神盯着沈渺渺,仿佛希望她不计较一般。
“徐大人冲冠一怒为红颜,这事儿传出去,估计引得京城人人侧目,也会传为一桩美谈。”
沈渺渺轻描淡写的看着徐青,忽然粲然一笑:“只是不知道,如果这中间加上了买,凶杀,人,会不会给徐大人引来麻烦?”
当初刺杀的事情,姚芝似乎并不知情,她或许是想给沈渺渺使绊子,但是从来没有动过杀心。
可是,这位漳州通判就不一样了。
徐青猛地一愣,随即,似笑非笑的瞥她一眼,“都说御花使有一副难得一见的好口才,如今一看,果然不同凡响。”
“空口白牙,没有证据,就想要污蔑二品大员!也不知道雍王殿下知不知道你这性子!”
沈渺渺气得都要笑出来了。
这一个个的都拿雍王出来说话,难不成还真以为自己是个金丝雀?
“他知不知道没关系,只要通判大人,你知道就行。”
沈渺渺笑的十分嚣张肆意:“想来,通判大人也知道,之前我在樊国呆了许久。”
眼看着徐青脸色肉眼可见的一僵,沈渺渺柔柔地笑开了:“在大朔边境,通往樊国的路上,好像是有一伙劫匪吧?”
“听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只是后来一夜之间死于非命,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了?”
徐青无端的心底发慌,冷了一张脸:“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想知道就自己去查。”
他这样的情绪转变过于明显,以至于在一边的姚翠,都转过脸来看了徐青一眼。
“徐大人怎么知道我没有查呢?”
沈渺渺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姚府库房的方向,“那伙子劫匪,可是偷了许多的皇家贡品,真是胆大包天。”
“我看着姚家这泼天富贵,想来皇家贡品也只是寻常吧?”
“要不,让我们去库房开开眼?只是可不要有那些劫匪上供的东西才好。”
若说之前只是怀疑,如今徐青是已经确认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沈渺渺,你欺人太甚!”
徐青冷笑一声,“你今日不过是想用姚家全了你的面子,却平白无故说这么许多!”
“咱们等着瞧!”
沈渺渺看着徐青,轻笑一声,“那通判大人可要看好了,可不要错了眼。”
徐青冷冷一笑,姚芝一脸惊惶,只有姚翠,面皮煞白,一看就是有事儿。
眼看着沈渺渺带着自己家的绿植大摇大摆的走出府门,姚芝就算是心中有再多的不忿,此时此刻也难掩惊惶。
“姐姐,姐夫……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傻子,自然也听得出来沈渺渺言语当中的威胁之意。
“没事。”
姚翠勉强笑了笑,“小孩子家家的管这些做什么?去玩你的。”
姚芝微微抿唇,看着沈渺渺离开的方向,蓦然间生出一股子不安。
等到姚芝离开,姚翠这才小心翼翼的去看徐青的脸色,见他面目表情,眸子底层隐约有几分红光,顿时一阵心惊。
“夫君……我……”
徐青不复方才的温柔小意,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这事你自己处理,若是牵扯到漳州……你是知道的!”
而另外一边,沈渺渺大手一挥,这些被她打劫的珍稀花草,其中很大一部分就去了拍卖场。
只是没想到,她这个御花使的名头,实在是算不上响亮。
“沈姑娘……您送来的东西是好,但是咱们这一行也有规矩。”
拍卖行掌柜的捋着胡须,笑得眯了眼:“这拍卖所得金额,得上缴两层!您看呢?”
沈渺渺眸子微微一暗,掌柜的巍然不动,四平八稳的模样,显然是有恃无恐。
能在大朔京城做出这等生意的,恐怕背后的人非富即贵,他这态度……看来是朝廷里有人还是不服她这个御花使。
“无妨。”
沈渺渺淡然一笑:“这些花草就先在你这儿拍卖了,按照你们的规矩来。”
“毕竟……”沈渺渺唇角绽开一抹笑来,“以后打交道的机会,还多的是!”
掌柜的脸上笑意不减,可是背后,却无端端的浮起一层汗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