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冲看到的那座山,正是闽江分流的标志,被当地人唤作鸡笼山。
闽江在鸡笼山下一分为二,往前直行可至川石诸岛,往右拐则可至白犬列岛。
鸡笼山对面的河滩上,是连绵数里的苇草荡,在苇草荡中还藏着无数嶙峋怪石。
若非远处的鸡笼山、近处的大片怪石,陈冲还真不一定能认出这个位置。
若是按照原剧情发展,被左冷禅重伤的曲洋、刘正风,正是在这里和令狐冲、岳灵珊分别,然后以酒烧船自尽。
艄公撑着长长的竹篙,将小船慢慢驶进乱石从中。
此时天光暗淡,肉眼几乎难以视物,也亏得他没有雀蒙眼,这才能在苇草掩盖下,寻出一条航路。
只听“咚”一声,船舷轻轻撞中岸边大石,艄公连忙将缆绳挽在石头凸起上。
将船固定好后,他也没有叫刘正风,只是自顾自蹲到一边,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团东西,摸索着裹成一卷塞进竹管,又用火折子点燃,冉凯吧嗒吧嗒吸了起来,神态极其享受悠闲。
此物前些年才传入大明,刚开始只在在跑吕宋的船员中流行,近两年接受的人才慢慢变多。
此物来自于南洋,有人叫其为南草,而吕宋人则称之为淡巴菰,据说点燃吸之可辟瘴气,其实主要作用是吸了过瘾。
而和正在过瘾的艄公相比,船舱内的人就没那么过瘾了。
三人对面而坐,身前放着一盏明灯,刘正风面带惆怅的说:“陈老弟,咱们今日一别,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
陈冲嘿嘿坏笑道:“两位兄长勿忧,你们身子骨够硬朗,又没有什么仇家,只要别大吃大喝大嫖大赌,咱们必有再见之时。”
两人一听这话,顿时哭笑不得,心说之前的曲子真是白弹了,合着我们俩在你心里,就是两个老不修是吧?
曲洋伸手戟指陈冲,佯怒道:“咄!曲某向来洁身自好,从未流连烟花之地,更不沾骨牌博戏,你小子休得胡言!”
刘正风也有些哭笑不得,忙附和道:“是极是极,我二人以琴箫为友、视丝竹为伴,哪会如你所说那般不堪?”
是这样吗,我不信?
陈冲看了看刘正风、看了看曲洋,眼神有些狐疑。
这两人关系这么好,连老婆也没有一个,该不会有龙阳之癖吧?
不过他们都是音律高人,放在后世少说也是艺术家,搞艺术的有些怪癖,好像也不奇怪......
陈冲腹诽着站起身,冲二人抱拳道:“玩笑话就不多说了,忘两位哥哥保重,小弟去也!”
“且慢!”
他撩开帘子正要出舱,却听刘正风叫了一句。
遂疑惑问道:“刘大哥,还有什么见教?”
刘正风想了想,模拟两可道:“陈老弟,我们二人虽退出江湖,但近两年或住在白沙岛,无论你是有事无事,都可来找我们。”
曲洋则在旁补充了一句:“闽江直行入海处,有一岛名曰‘川石岛’,由此岛向东再行五十里,就是白沙岛了。”
“好,我记住了,得空必来叨扰。”
陈冲点点头,正要告辞离去,却见刘正风示意停步,随后取来一只锦盒。
他将锦盒塞进陈冲手中,微微笑道:“陈兄弟,《笑傲江湖》曲手卷只有一份,但我手里却还有一卷草稿,这草稿虽不及老曲那卷精美,但胜在写得更为详细,批注和思路也多些,愚兄知你初学音律,现在便送与你了。”
陈冲接过锦盒,展开一节看了看,这才揣进怀中,一脸感激道:“刘大哥厚爱,我定好好珍藏。”
见他神色郑重,刘正风顿觉半生心血后继有人,脸上浮现出一丝释怀。
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卷中上半部分是古琴谱,老曲已和你讲过,我现在也就不多赘言了;下半部的箫谱因篇幅有限,我少画了些插图,你得记住得用琴箫。”
陈冲微微一怔,这才想起之前两人合奏时,刘正风用的箫似有不同。
见他面露疑惑,刘正风立即解释起来,原来寻常洞箫是开六孔,而琴箫则是开前七后一八音孔。
和洞箫比起来,琴箫直径略微细一些,选材多用三节细竹,因此音色古朴幽静,更合适与古琴合奏。八壹中文網
无意间增长了知识,陈冲颇为高兴,随即对着曲洋嘿嘿只笑,似乎是在提醒他快快拿出小礼物。
知道陈冲喜欢作怪,曲洋也不生气,十分痛快的取出一个木盒。
他将盒子打开,慢条斯理道:“陈老弟,愚兄没什么好东西,就将这张调好的琴送你吧!”
陈冲接过琴盒道了声谢,随即将其凑到灯旁,但见这琴漆黑透亮,黑中还带着红,琴面有细微翎羽裂纹,正是自己之前弹过的那张。
将其翻过一看,发现琴底龙池上阴刻着“九霄鹤唳”四个字。
这四个大字已被填绿,在其右下角处,还有个小小的方形钤印,印中图案十分潦草,勉强可以看出一个半圆、一个龙形,或是斫琴师的名讳。
乐器于乐师,就如同神兵于武士,以曲洋对音律的热爱,他用的乐器定然不同凡响。
轻轻将盒子盖上,陈冲又道了声谢,但在拿什么做回礼上,一时却犯了难。
毕竟才刚穿越两次,他家底还薄得很,加上《鹿鼎记》时空上限太低,根本没有什么好东西。
虽然盗了螨清龙脉,还搜刮了鳌拜府邸,但这两个地方却只有金银珠宝。
这两人退隐江湖,连堂主和长老都不当了,连对权力都没有欲望,怎么会对金钱东西?
见他有些为难,刘正风心领神会,微笑着调侃道:“陈兄弟,咱们相识仓促、别分也仓促,有什么不趁手也正常。不过等你来看我俩的时候,可不能再空着手哟!”
陈冲一听顿时松了口气,连忙拍着胸口保证道:“两位大哥放心,下次见面时,我绝对让你们大吃一惊!”
两人哈哈一笑,曲洋笑过却正色道:“陈老弟,你先将琴收好,我还有正事和你讲。”
陈冲见曲洋脸色严肃,立刻将琴盒盖好,拿布袋将木盒套好、将其缚在了背上以后,这才问道:“曲大哥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