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贞看着一个个脸色乌青，面容因疼痛而扭曲定格，心神有些恍惚。
几年来相处的场景，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在北河村时，张母偷偷给她留吃食的样子。
在安水镇时，遇到坏人，张奶奶把她拉到身后的样子。
在这座院子里，张母处处维护她的样子。
张多田这两年每次扣扣嗖嗖的给她压岁钱的样子。
走前张桃花给她塞银子的样子。
·····
眼泪不知不觉间已经沾湿了面颊，王贞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借住在张家的过客，却不想临到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把这些人都当成了亲人。
外面的喊杀声传了过来，拉回了王贞的神智。
她抹干眼泪，先查看了整个院子，才发现这里已经没有了其他人，内外两重的大门都是从里面锁上的。
饭桌上的肉汤里有巨毒，明显他们这是自尽，不想活了。
虽然没有证据，但直觉几人想死跟石玉柱有关。
暂时没地方也没时间安葬他们，且空间里的温度更低，王贞把几人的尸体，都先收进了空间里。
又快速的把屋里的贵重物品都收了起来，才出了屋子往附近自己的宅子跑去。
花木繁盛的院子里，也是空空荡荡的没看到一个人。
王贞转了一圈后，就往地下室去。
用力搬动浴池边的石凳，刚准备掏火折子，就听到一声惊疑不定的低喊声：“小姐？”
听着声音像是曾全，应该是自己这一声装扮让人有些拿不准。
王贞应了一声，才走下台阶，把地道口合上，里面也燃起了两盏油灯。
见真是出门在外的小姐好端端回来了，曾全忙不迭的问：“小姐，我家明成呢？
也回来了吗？”
半年不见，王贞瞧人头发都白了大半，脸上的皱纹也多了许多，知他肯定是急的，安慰道：“没有，但你放心，应该没事！
听到这边出了事，就我跟张立初赶着回来了。
他们跟着陈举人、三小姐他们一起留在了汉中。”
曾全听了，担忧了多日的心放了下来。
王贞没继续下楼梯，只问：“其他人怎么样？”
曾全忙回道：“常管事及其他的下人，还有赵姑爷、大小姐及他们的孩子，都在这里。
重要的财物也都搬了下来，我们的损失不算大！”
这下好了，不用再去赵家的小院子找人了。
曾全停了下又道：“张老爷和夫人他们不愿意过来，前天刚开战时，我让我家老婆子特意去请了，他们说有地方去。”
王贞听得泪又差点落下来，缓了缓道：“这我都知道了，你们先在地窖里呆着，没事别出来。
我去外面看看情况！”
曾全闻言，也不顾尊卑了，直接拉住了人的衣袖，劝道：“外面兵荒马乱的，下面食物、水都备着有，待上十天半个月都问题，您别出去，伤着了可怎么得了？”
王贞摇头，拉出了自己的袖子，道：“放心吧，我这么些年学的本事不是白学的，绝对能平平安安的回来，你们好好呆着就是！”
说完，就推开外面伪装的石板，出了地道，径直往外面去了。
地下室里的人听到上面的说话声，刚赶过来，就见到洞口又合上的一幕。
虽然没见到人，但奴仆们听到主子回来了，张茜草听到弟弟、贞姐儿回来了，仿佛都有了主心骨一样，躲在地下当老鼠的日子，都觉好过了许多，
不再担心家人，王贞不断的在各个小巷里穿梭，一刀刀的收割起了朝平民百姓下手的天佑军士们的性命。
从下晌到日落，到夜幕降临，王贞已经数不清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
反正身上的铠甲到处都是血迹斑斑，手、脸上也都是干涸的血伽，整个人仿佛被血水浇过一般。
期间，她还遇到了几个也换上了天佑军服，跟天佑军队打巷战的人，看身手像是蜀地军营里常用的招式。
王贞本想单独行动的，可想到军营里的赵先生还下落不明，便谎称自己是蜀地的军士，跟他们混在了一起。
此时一小队十几个人，正躲在一间无人的宅子里休息。
外面的天幕上无星无月，空中还有密密的雨丝飘落，仿佛苍天都在为无数逝去的生灵，哀悼流泪。
往日里繁华无比的益州城，现在除了天佑军队驻扎的一些衙门、客栈、豪门宅院里还亮着灯，有吵闹声外，其他地方都陷入了黑暗，到处静得出奇。
这个宅子也同样黑黢黢一片。
一众人各自找角落坐了，掏出备着的干粮，一口一口咔嚓的啃着。
王贞的空间里生的食材一堆，熟的这些天早吃没了。
正想着要不要拿根生红薯垫垫，就听到边上一个有些嘶哑的男音轻声问：“新来的，你有吃的没？
没有，我这里有红薯干，吃不？”
王贞道谢，接过，边吃边顺势跟人聊了起来。
“大哥贵姓？应该是军营里的人吧，在哪位将军手下当值？”下午就顾着杀人去了，都没怎么说话。
男人回道：“免贵姓周，我们原本是将军府里的守卫，如今将军府也没了，只能出来东躲西藏的顺便杀几个鞑子报仇，再看情况了！”
声音越说越低，大概想到某些场景，感觉都快要哭出来似的。
他说的将军府并不是朝廷敕封的，只是祝小将军在益州的府邸而已。
虽然人并不常回来住，但是该有的配置比洛邑他们去住过的别院，还要齐全。
王贞就记得将军府里还有几个祝小将军的妾室，只是不知道现在是逃了，还是没了？
当然她也不关心这个，安慰道：“要不了几天，祝将军就该回来了，一切总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