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第九章【傀儡门长老】
兜帽男子拍掌赞许地说道：「师兄的铸剑技艺是越来越纯熟了，难怪这些年会成为剑宗赐封的十大铸剑师名号，甚至有传闻，师兄已经加入了剑宗，成为剑宗的客卿长老。」
老者将铸造好的火系法剑交给一旁听得入迷的少年，吩咐道：「你进去将此剑打磨好，再配一个上好的剑匣，明日我要用到，没我的吩咐，不准出来。」
「哦……」少年有些懊恼地捧着法剑走了进去，很是不舍的样子，他好像多听听这个老头的故事，他一直有种感觉，教授自己烈火功的老头子不是个简单人，而且不仅仅是个铸剑师。
等到少年进去后，老者脸色一变，顿时一股上位者的气势生出，与之前那个沉浸在铸剑之道的老头截然不同。
「师弟，你究竟想说什么，我已经不问世事很多年了，现在只想安心做个铸剑师，教出一个关门弟子罢了，你可不要逼人太甚。」老者双手负于身后，盯着他，给他一种无形的压力。
兜帽男子冷笑了几声，说道：「师兄还记得自己是傀儡门长老吗？我以为你早就忘了。」
「哼，傀儡门长老、剑宗长老有很大区别吗？现在的傀儡门乌烟瘴气，令人不齿。」老者不无痛心地说道。
兜帽男子沉默了下，随后抬起头说道：「也罢，师兄想要避开宗门纷争，我也不会过分相迫，这些年我们合作愉快，由我为你提供灌输剑灵的妖丹，你则成为剑宗知名的铸剑师，我们各取所需，不过眼下，却是有事要劳烦师兄。」
「哦，你可要想好了，我欠你的人情，你用掉了，日后可就没这么容易再欠你的人情了。」老者伸手释放出一道结界，泛着明黄色的土系力量，将两人的声音彻底隔绝在了里面。
兜帽男子点头，慎重地说道：「值得！」
「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既然让你这么不惜付出代价？」老者的神色变得更加慎重了，他对这个师弟的脾性可是熟悉的很，一般是不会轻易肯付出代价的人，除非是遇到了更值得回报的事。
兜帽男子摘下兜帽，露出了那张阴阳分明的脸，其实他的一边侧脸还是算得上英俊的，无奈另一边脸彻底毁了，造成了眼下这种可怖的长相。
老者看到这张脸，顿时眼神黯淡了下去，甚至还有一丝愧疚和自责。
「师兄，我想让你为我引荐，求见剑宗的司徒恶长老。」兜帽男子说道。
老者不置可否地看着他，说道：「司徒恶出了名的脾气火爆，而且嗜杀成性，你去见他干什么？」
见兜帽男子犹豫不决，老者说道：「如果你不肯说，还是回去吧，这个人情还是留着。」
「不，这个机会我不能错过，师兄你听好了，我今日见到了被剑宗通缉的那个人……」兜帽男子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
老者不解地问道：「谁，剑宗通缉榜单上的人可都不是简单的人物，你到底遇到了哪个？」
「还能有谁，近十年，上了剑宗通缉榜单的只有一人，那人来自东玄洲，名叫王睿，是天道盟的前盟主，也曾是墟天宗的宗主，是东玄洲威名赫赫的大人物，今日，我的一只猎杀妖兽取妖丹的傀儡遇到了此人。」兜帽男子这一刻，眼中似乎燃起名为野心的大火，显得十分兴奋。
老者捻着胡须，沉吟道：「王睿？原来是他！」
「师兄，剑宗对此人的悬赏是一个副门主和一枚重塑丹，只要我能拿到重塑丹，眼下这副鬼样子就能够获得解脱，而且也可以借机机会投入剑宗门下，师兄，你一定要帮我，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兜帽男子直接单膝跪在老者面前哀求道。
老者没有答应，而是陷入纠结和思索中。
剑宗这些年和东玄洲的万仙盟取得了联系，而且两大势力之间关系越发紧密，据他所知，已经结成了盟友。
随后，剑宗近些年便得到了万仙盟的大量援助，不过后来由于冰玄宫与剑宗交恶，从中作梗，中断了传送阵的资源运输使用，导致剑宗上升势头受阻，门中上下都很不满，由此，两派再次爆发了激烈冲突。
傀儡门行事诡异，而且都修炼的是近似于魔道一类的功法，手段较为阴狠，不受其他两派待见。
在剑宗与冰玄宫交恶后，傀儡门本来也想左右逢源，得到好处，但却在某件事上死死地得罪了冰玄宫，转而便投进了剑宗的势力怀抱，不过明面上，依然保持中立之身，只是明眼人都知道眼下，傀儡门更接近于依附剑宗而存在。
傀儡门是个很奇葩的宗门，门人数量不仅是三大派最少的，而且喜欢以养蛊的方式培育出自己的核心门人，乃至于门主。
因此，在门中，禁止同门相残这条被绝大多数仙门认同的准则，在傀儡门却根本不存在，同门相残、厮杀在门中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
想要成为门主，那就要一路斩杀，靠踏着同门的累累尸骨登上那个位置。只有最狠的人才能成为傀儡门门主，也让傀儡门上下各自为重的思想很盛行，甚至同门之间如同仇人一般。
老者和这位兜帽男子正是来自傀儡门，师兄名叫王守一，师弟名叫李崇信，千年之前曾经是关系极好的拜把子兄弟，后来一起拜入傀儡门，才导致关系开始出现深深的裂痕，后来又发生了重大变故，导致这对结义兄弟一度反目成仇，先后逃出了宗门势力范围，各自讨活。后来直到王守一成了一名颇有名气的铸剑师，为剑宗铸剑，找上了李崇信合作，两人的关系这些年才渐渐有了复苏。
「重塑丹？」老者念叨着这个丹药的名字。
这丹药顾名思义，可以重塑自身，只要是大乘修士以下，不论你的肉身和元神变得如何，只要有一口气在，那么吞服了它，便可以重塑自我，不仅可以改变肉身的种种缺陷和残缺，还可以令元神重新得以洗练一次，去除各种隐患和暗疾，最终令修士的内外得到翻天覆地的改变，为将来进阶大乘修士打造出一条康庄大道。
这枚丹药被誉为仅次于仙丹的存在，对于绝大多数修士来说，已经是仙丹级别了。
此外，剑宗还许诺一个副门主的位子，足以让众多修士为之趋之若鹜。
剑宗作为三大势力之首，是很多修士梦寐以求的归宿，冰玄宫相比之下，相当排外，而且对于男子很不友好，虽然这一点得到了很多女修尤其是那些失意女修的青睐，却也限制了它的实力成长。
由此，剑宗的这份悬赏十分厚重，几乎是人人都想要得到，就连王守一也因此动心。
不过王守一还是保留了自己的底线，他一直觉得自己有愧于李崇信这位结拜弟弟，当年的那次意外和变故，让李崇信变成了今日这副鬼模样，数百年来，一直成了他内心中萦绕不去的魔障，总想着要补偿他。
「师兄，你就帮我这一次吧，错过了这一次机会，我日后大概也只能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下去，我不甘心。」李崇信没有起身，依旧是恳求的语气。
「你确定那人真是王睿？」王守一低下头看着这个师弟，别看李崇信眼下这么卑微求他，但事实上，他也了解这位师弟，经过傀儡门的洗礼，门中已经没有单纯的人了，因为单纯的人都死绝了，根本活不过一年。
李崇信认真地点着头，说道：「我发毒誓，从傀儡的记忆中，我的确看到了王睿，虽然他的样子跟通缉榜单上有所区别，但我相信不会有错的，天底下的人不会有如此相像的，就算是很相像，他可是唯一会施展那神秘的回空术的人，这一点不会有错。」
这么一说，王守一也不得不选择相信了，对于王睿此人，随着他的成长和做出的成就，名气越来越大，尤其是曾经还身为记名弟子这样底层的存在，一步步不可思议地爬到了天道盟盟主这样高不可及的位置，简直是无数修士心中的励志型人物，所以对他的各方面了解和解密也有很多，其中就包括他所擅长的一些术法和独门手段。
回空术便是其中一种，虽然不是什么无敌的术法，却只有王睿会施展，可以说是独一无二。
「好吧，既然你敢如此肯定，那师兄就豁出这张脸帮你引荐，不过你要做好准备，司徒恶此人可没有那么好说话，如果你以为单单凭借看到了王睿这个情报就可以获得这份悬赏，我劝你还是不要自欺欺人。」王守一提醒道。
李崇信抬起头，嘿嘿笑了起来，配上他的那半张恶心的脸，这副阴阳面容给人的感觉真是糟糕，王守一几乎是强忍着呕吐的冲动。
「放心吧，师兄，既然我敢接下这份悬赏，必然便有办法找到王睿，而且我几乎可以肯定，他现在很可能就在城中某处。」李崇信自信地说道。
王守一一愣，随即叹了口期，说道：「明日我会带着今晚打造好的这口火麟剑去见风长老，风长老是司徒恶的弟子，如果由他来为你通传，想必没有太大问题，你明日便暂时取代火旺，做我的剑侍随我一起去风长老，他眼下就在城中。」
「师兄，这件事宜早不宜迟，不要等到明日了，还是尽早去才好，万一王睿提前走了，到时再要追踪他就麻烦得多。」李崇信并没有认同之前的提议，而是坚持越快越好。
王守一想了想，说道：「我会让火旺加快打磨，不能太操之过急，风长老对每一口打造好的剑都十分注重，如果东西不能令他满意，那么你也别想让他为你通传了。」
「这……好吧，那就听师兄的。」李崇信也不敢过分逼迫，只好选择同意，他起身后，看了看火旺那个小伙子所在地房间，直接离开了这间铺子。
没过多久，火旺出来了，手上提着一个剑匣，里面自然便是打磨好的火麟剑。
「师父，那人走了？」火旺问道。
王守一此刻正坐在一旁的桌子旁边喝茶，伸手接过剑匣，输入一道灵力，顿时剑匣缓缓开启，一道赤红色的剑芒释放出来，看上去十分亮眼。
「不错，你的打磨记忆和搭配的剑匣都很不错，火旺，你跟了为师几年了？」老者切断了灵力，剑匣迅速合上，随后看着火旺问道。
火旺掰起指头，算了一会，说道：「师父，好像有五六年了，当时我才十三岁。」
「嗯，这些年，为师逼着你修炼烈火功这套基础功法，你现在已经修炼到了第二层，勉强踏入了练气期，不过想要练到九层，以你的资质，恐怕还要十年左右。」王守一有些意兴索然，虽然十年对于修士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但他似乎等不到那一天了。
「啊，还要这么久？师父，要不我改练别的功法吧，这门功法练起来太吃力了。」火旺挠着头，有些不满地说道。
王守一站起来，啪地一下拍了火旺的后脑勺一下，训斥道：「不要好高骛远，你的灵根资质就适合修炼这门火属性功法，只要你在十年内将烈火功修炼到九层，为师自然不会亏待你的，你跟为师来。」
说完，王守一让火旺关了铺子，拿上剑匣，跟着自己，然后来到逐渐的炉子旁，捏住一颗平常的焦黑石头，扭动起来，顿时一股轰隆声响起，旁边地面竟然裂开了一道口子，不断扩大，从里面冒出来的则是阵阵寒气，与铺子里的温度相比，简直是两个极端，火旺看到了朝着下方延伸的一条台阶。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王守一走进了刚才打磨剑体的房间，呆了一会，火旺也不知道老头子在干什么，只好不断打量下方的森森寒气空间。
「好冷！」火旺感到鸡皮疙瘩都冻出来了，连忙运转其烈火功，还好，如果只是第一层，还难以抗住这种寒气，但是有了第二层的功力，就感到整个人都沐浴在一股火焰包裹中，寒气大减，已经可以忍受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王守一再次出现，火旺发现他额头上居然出现了罕见的汗水，似乎经过一番艰辛的铸剑过程，但看上去又不太像。
「走吧，火旺，为师带你离开这里。」王守一指了指下面的台阶，示意火旺先行一步。
火旺挠着头皮，慢慢踩着台阶往下走，王守一跟在他身后，脸上神情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台阶走到一半，火旺陡然发现头顶的暗道开始合拢了，惊得他停下了脚步。
「师父……师父……你在哪？」火旺着急地大叫起来。
「为师在这呢！」一道火光亮起，顿时王守一的面容突兀地出现在火旺的身后，吓了他一跳。
「师父，你怎么走路悄无声息的，吓了弟子一跳。」火旺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松了口气，如果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他是真的害怕极了。
于是火旺继续朝下面走去，王守一则在掌心释放出一道火球，照亮了周围。
滴答……滴答……
有水滴的声音，火旺开始感受到空气变得潮湿起来，剑灵城他也熟悉，一直都是很干冷的那种，这种潮湿是从何而来呢？
哗啦……
火旺忽然吃了一惊，脚脖子一下埋进了水中，不知何时，竟然自己踩进了水里。
「师父……」火旺再次呼唤王守一，但是这一次，王守一却一手托着火球，一脸冷漠地看着他，这种表情让火旺感到毛骨悚然。
「火旺，为师待你怎么样？」王守一开口问道。
火旺发现刚才那些台阶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暗河，河面还挺宽敞的，此刻王守一站在一只小船上，似乎没有打算救他的意思。
火旺感到自己的身子不断下沉，水渐渐漫过了他的腿、腰，已经到了他的胸口了。
他挣扎起来，扑棱起来，顿时水面发出激烈的水花声音。
「师父，你待弟子很好，现在拉我一把，我怕水……」火旺哀求道。
可惜，王守一无动于衷地看着他，甚至还笑了起来：「火旺，我的傻孩子，为师要走了，你自己留在这里吧。」
「不，师父，为什么，为什么要将我留下，我不是你的关门弟子吗？」火旺惊恐地继续挣扎，还好他的烈火功有了二层，所以还能暂时抵挡这水的寒冷，但是他不通水性，忍不住喝了好几口水，太痛苦了。
王守一这时大笑了起来，手上的火球越发膨胀起来，顿时光明一下子将周围都给照得亮堂了起来。
「你瞧瞧周围，这些都是为师的关门弟子……他们都是你的师兄……和你一样呢……」王守一的话让火旺头皮发麻，忍不住抬头看向四周，这才发现，这片原本漆黑的寒意四射的水里，竟然漂浮着一具具尸骸，这些尸骸居然都是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少年人。
这些少年人不知道被浸泡了多久，皮肤苍白无比，眼神空洞，都在看着他，令火旺牙齿打架，身体更是慢慢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