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音当然一开始就有这样的打算。
可是，她现在浑身疼得连好好站稳都做不到，更别说是开口说话了。
她能感觉到，嗓子里满是鲜血，腥甜粘稠的不断往口腔涌来，只等她张开嘴巴，便要喷吐出去。
妙妙音拼命咽着喉咙，将这些鲜血给咽回肚里。
她不知道肖璇方才用在她身上的是哪一种毒，但是她能明显地感觉到，那毒正在以极快的速度，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让她肚里翻江倒海，疼痛不已。
“哈哈哈！”肖璇嘴边沾着鲜血，头发也凌乱不堪，但看到她这个样子，还是仰起头大笑出声。
休息够了，她用了用力，勉强站直身体，将自己的利剑从木板里拔出来，重新用剑尖指着对面的妙妙音：
“师妹，你输了！”
她话音刚落，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居然快步朝妙妙音移去。
“居然还能打？这也太恐怖了！”
人群中有人发出惊叹。
“妙妙音！小心啊！”也有人这样喊道。
妙妙音抬头朝前看去，肖璇举着利剑，毫不犹豫地朝她刺来。
虽然她的身形看起来踉踉跄跄，剑也举得不稳，但是妙妙音知道，自己没有办法避开了。
疼。
太疼了。
身体里每一处都像是被碾碎了一样，被千万只蚂蚁啃噬，此刻别说是挪开步伐了，就算是举起手里的剑来挡一下，都没有力气。
……
台下的飞雁看见她这个样子，心急如焚。
可是，就跟岳丰说的一样，如果他现在跑上前去阻止的话那么不仅妙妙音会直接判定为输，自己这一支参赛的队伍，也会被取消资格。
毕竟在别人打斗的时候，其他人不得上前妨碍，是这场比赛的基本规则。
为了他们的计划，他不能成为破坏规则的人。
可是……
可是妙妙音，就要受重伤了啊！
不知怎么的，飞雁脑中，一下子涌现出了很多回忆。
他记得这姑娘最开始时见到自己时，害怕得话都出不出来。
后来却总是躲在他身后，用一双怯生生的眼睛打量着周遭的一切。在他跟别人打斗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记得她缠着自己，要习武时眼睛里的憧憬和坚定，是他在任何习武者身上都没有见过的。
“我想跟你习武，并不是为了当什么大侠名扬四海，也不是为了报仇雪恨，仅仅是因为，我想在每一次遇到危险的时候，有能力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而不是每次都只能无力地站在一边，看着你替我们浴血奋战！”
飞雁当时就是被这家伙的这一番话所欺骗，几乎是将自己的所有招式倾囊相授。
跟他预想的一样，这家伙确实是天生的习武天才。
他这样从小开始学习的、自认还有几分天赋的，能达到现在的水平已经让旁人望尘莫及了。
但是没有想到，这人仅仅用了两年，便已经将他所有的武功都已经学得七七八八，甚至都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了！
这让他非常惊讶。
他当时心里就明白，这人若不是自身骨架太过于纤细，而且手腕脚腕受过伤，导致力气不足，只怕是早就已经超过他了！
他当时一心想帮她解决这个问题，甚至寻遍天下，替她找来适合她的武器，帮助她日益精进。
只是没想到……
这家伙学有所成后，立刻将她一开始的话都忘得干干净净！
转头就去手刃了仇敌全家。
站在妙妙音的立场上，他很能理解她的做法，但是，稍微恢复点理智，都知道她的做法有多么愚蠢！
他们全家正在流放途中，本就是戴罪之身，她不但私自逃脱处罚，还杀害了朝中大臣，更是罪加一等。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地行走于这世间。
飞雁自小便是赫赫有名的江湖大盗，表面上逍遥自在，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年来，为了逃避各方人士的追杀和躲避朝廷的耳目，他从来都没有在任何一个地方驻足过。
天下之大，无处为家。
好在飞雁从小便没有家人，一个人飘来荡去惯了，时间久了也就无所谓了。
但是，他不想要一直跟在他身旁的女子，也变得跟他一样。
流放之地虽然艰苦，跟她一开始的生活天差地别，但是，只要努力，总还能吃饱穿暖，不必流离失所，四海为家。
飞雁是这么想的。
但是他没有想到，一夜之间，所有的一切都被颠覆。
妙妙音因为杀害了朝廷大臣，使得她正在流放的全家上下，在流放途中就被处决，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他赶到时，只看到了堆积如山的尸体，和汇聚成小河的鲜血。
而妙妙音自己，则从此开始亡命天涯。
飞雁认为，是自己教了她武功后，才让她铸成如此弥天大错，才害死了她所有的家人，才让她从此亡命天涯。
所以在她开始逃亡时，他一直在暗中保护。
却在一次追逐中，弄巧成拙，害她被追兵受伤，也让她以为自己为了利益和朝廷站在了一起，两人关系破裂，自己也被她视为仇敌。
这也就是为什么，两人在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妙妙音会说，她会亲自取了自己的性命。
就是因为那件事。
虽然如此，但他却没有放弃保护她，直到知道她遇到刚刚死去的凌月阁阁主，也就是她的师傅后，才自行离去，不敢再见。
时隔多年再见时，她已经成了这般模样。
目光里的杀气，居然挡也挡不住。
等等……
杀气？
飞雁满脸错愕地看着突然杀意弥漫的妙妙音。
她受了这么重的伤，按理来说是没有反抗的力气了，为什么眼神里还有如此强烈的杀气？
擂台上，看着师姐刺入胸口的利箭，妙妙音扯起嘴角笑了笑：
“你还是心软了啊，师姐。既然想做坏人，那便应该彻底一点，不要这般心慈手软！”
肖璇这一剑，也并不是为了要她的性命，只是想让她彻彻底底倒在擂台上。
但是她没有想到，会从师妹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那么接下里，可是轮到我了！”妙妙音往后撤了几步，让身体从利剑里拔出来，而后举起右手里的武器：“我可不会心慈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