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刚才是骗人的。”
小小的童声里带着委屈和颤抖，众人的怀疑的目光落在招娣身上，只觉得她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充斥着屈打成招。
王萍萍满意的点头。
将招娣拉在自己身后，讪笑着看向赵老蔫，语气颇为讨好：“书记，还有事吗？没事俺们就先回去了，俺怀着身子呢，可不能冻坏俺儿。”
赵老蔫一点也不蔫。
他要是真像他的名字一样蔫吧，还如何管理星火大队这几百户人家，他重重咳嗽了一声，一向和气的神色疏淡下来，整个人看起来颇为冷硬。
“大牛媳妇，你怀着身子，是不能冻坏咯，
这样吧；
咱们就去你家走一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要是我冤枉了你，你家并没有录取通知书，那我就以个人的名义送你二十斤红薯以示补偿，如果……”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
不过意思也很明显，如果在炕席子底下找到了录取通知书，那么，这事就无法善了。
王萍萍听出来了。
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
她心思转得飞快，看来这一趟赵老蔫非去不可，也好，让他去看看也能打消心里的疑虑，反正那份录取通知书已经灰飞烟灭了，看了也是白看。
到时候，自家还能白得二十斤红薯。
“那就看吧，俺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一群人浩浩荡荡往王萍萍家走，到了屋门口，赵老蔫拦住王萍萍，笑得相当和蔼。
“大牛媳妇，你就在门口看着吧，我自己一个人进去找就行，除了炕席子其他地方我绝对不动。”
王萍萍神色僵硬。
她已经看到了炕洞里烧得还剩下半拉子的录取通知书，怎么就没烧完呢，刚才她就应该看着烧光了再走。
现在该咋办？
只能寄希望于赵老蔫眼瞎了。
她故意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不悦道：“那您可不能乱翻，要不然我们家丢了东西可就说不清了。”
“……”
赵老蔫环顾四周，看着空旷又寒酸的屋子有点哭笑不得，就这家徒四壁的样子，贼来了都得哭着走。
他第一时间掀起炕席仔细查看。
炕席底下啥也没有，倒是吃了一嘴的灰，难不成真的是小孩子说谎？
“咳咳……”
王萍萍看着赵老蔫失落的表情就直想笑，她假模假式道：“我就说没有吧，大家都给我做个见证，我王萍萍行的端坐的正，从来不做那些丧良心的事，书记，您说是不？”
赵老蔫不接她话茬。
一双眼睛冒着精光四处打量，王萍萍神色有些慌张，她连忙上前一步，急声道：“看也看完了，我要休息了。”
这是要撵人了？
心里没鬼为什么不能让别人正大光明的查看，赵老蔫怪异地看了王萍萍一眼，慢慢朝外挪动脚步。
走到门口的时候。
王萍萍突然出声：“书记，那二十斤红薯？”
“少不了你的。”
赵老蔫回头看了王萍萍一眼，刚想转身离开，视线却被炕洞里的一片纸吸引，他心思微动，飞快走过去，一把将纸片拿起来。
也是赶巧了。
录取通知书烧了一半多，只剩下个纸边边，恰巧就留下来‘录取’和‘苏青禾同学’几个大字。
这下啥也不用说了。
招娣没有撒谎，录取通知书是王萍萍藏起来的，她还坏心眼的将人家的录取通知书烧了。
这是什么行为？
这是毁人前途！
在农村人的固有思想里，没了录取通知书就是断了人家的路，没了录取通知书就上不成大学了。
偷录取通知书，其心可诛。
“王萍萍，你来解释解释，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在你家的炕洞里，人家考了全省第二，这是天大的喜事，
人家等着通知书入学；
你瞧瞧你办的这叫什么事，你这是丧了什么良心，偷了人家的录取通知书不说，还一把火点了，这种丧德性的事竟然出在咱们星火大队，简直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他还指望着在县长跟前露脸。
这回好了，还露什么脸，露腚还差不多！
赵老蔫气得差点蔫吧，扬言要将这件事情上报到县里，至于县里怎么处理就不是他这个大队书记能管的了。
王萍萍脸色惨白。
她用力咬着哆嗦的嘴唇，差点哭出来，还在那里辩解。
“不、不是我偷的，是招娣，是她从外边捡回来的，我不识字，只当是没有用的东西才烧的，赵书记，我不是故意的啊！”
她哭得声泪俱下。
腿软得快要站不住。
招娣心疼亲娘，哭着跑上来，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嚷嚷着是自己拿来折纸玩的，跟她娘没关系。
母女俩一唱一和。
将众人哭得一愣一愣的，大家面面相觑，随后小声嘀咕起来。
“这心思也太歹毒了，人家和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她干啥烧人家录取通知书？”
“肯定是嫉妒呗！”
“这是想毁人家一辈子！”
“丢人现眼，老黄家一家子心肝都黑透了，上梁不正下梁歪，连孩子小小年纪都会偷东西，长大了一准儿是个偷儿。”
听着众人的奚落与嘲笑。
王萍萍悔不当初，如果之前她没有鬼迷心窍就不会落到如今难堪的境地，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最终，她两条腿哆嗦了一番，一头栽在了地上。
*
赵老蔫雷厉风行，很快将这件事上报到了县里，通知书被烧，虽然可以补办，但临近年关往京城跑一趟，舟车劳顿不说，影响也特别恶劣。
所以，县长亲自下令。
决定严厉惩罚偷盗者。
黄家近日一片愁云惨淡，要不是看在王萍萍怀着大孙子的份上，她婆婆和男人活吞了她的心都有。
一家人惶惶不安。
不知上面会怎么惩罚。
“实在不行就让你媳妇去坐牢，事是她自己犯下的，凭啥让咱全家陪着她吃挂落！”
黄大牛不吭声。
就算媳妇不是亲的，肚子里的儿子总是亲的吧，难不成要让他儿子在监狱里出生？
那不更让人戳烂脊梁骨。
“不行，萍萍不能坐牢，要是非要抓个人坐牢，我代她去！”
王萍萍差点跪了。
她男人总算硬气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