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玉笑了:“当然,你是我唯一的徒弟,我毕生所学会全部传授给你,只是因为你的身份和处于乱世,这才先教你能防身的修行之术。”
“师父,听您这么说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去玄清山了。”
沧玉知道她是在嘴甜哄他,放下手中的茶抚了抚她的头发,轻声道:“为师也很期待。”
“师父,玄清山到底在哪儿啊?为什么都没有其他人呢?”
“玄清山不似你寻常见过的山,位置没有人知道,上下山的入口只有玄清山之人才知晓,就算知道入口也不是等闲之人可以进去的,打开入口也有秘法。”
“如此神秘倒叫我越发感兴趣了,”月照转了转眼珠子,“师父,那玄清山是不是……”
沧玉凉凉撇了她一眼,月照识趣地止住了声音,今日是有些叨扰师父了,一连问了好多问题。
“那徒儿先回自己房间了。”
沧玉点头,拿起书正准备看却发现走出房门的月照又回来了,她双手扒在雕花木门上,斜斜探出小脑袋,问:“师父,徒儿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过几日上元节徒儿跟阿祢哥哥还有暖儿约好了出宫,您会答应吧?”
“去吧,你的要求为师何时不曾答应。”
“谢谢师父,徒儿这次真的回去了。”
沧玉盯着书,只点点头没看她。
听见脚步声远去,半天没看进去一个字的沧玉叹了口气,朝夕相处了十三年,他何尝不知道他的徒儿今日只是强打起精神面对他,只怕她回去又是满心愁绪,纵然他一身本领,进可谋天下事,退可逍遥世间,这件事,却让他无能为力,也许最开始他选了她就错了。
天命之女是假的,可命格特殊是真的,吸收气运也是真的,林暖儿和庄祢会吸收她的气运,所以他不得不骗她,不得不逼她,在生死面前,离别和痛苦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朝凝一路上神色平静地回了房间,她开始仔细计划上元节的事。原来的月照在今年的上元节没有出宫,待在宫里险些被绑架,那个绑架之人也是个重要人物,她要好好利用这一次绑架,正好也可以当作疏远他们二人的契机。
月照很珍惜最后的这段时间,她除了修行便是去找庄祢和林暖儿。
晚上,月照一个人在观星台上看星象,庄祢过来找她。
“月儿,你看出什么了?”
月照停下动作;“帝星正起,阿祢哥哥,宣国一统天下指日可待了。”
“天下大乱几十载,如今只剩宣国与郑国争锋,郑国之地占天下三分之二,朝臣忠心耿耿,这几年又出一天纵奇才的将军段剑,莫说统一,我只愿能守住祖宗基业。”
“阿祢哥哥,虽然现在我们势弱,可月儿看到的不止这些。郑国国君昏庸,战乱之时仍奢靡成性,朝臣忠心又如何,国君宠信的是奸佞小人,有一将星又如何,天下大势岂是一人能阻挡的?”
月照顿了顿,继续说:“况且,月儿知道阿祢哥哥志不止于此。”
“是,我此生志在天下,大丈夫生于乱世,便该平天下,止战火,让天下百姓都过上太平日子。”
月照坚定地看着他:“阿祢哥哥,月儿相信你,民心所向才是大势所趋,天下百姓亟需一人终止乱世,休养生息,有这样的仁爱之心,你会是最合适的人。”
庄祢上前抚了抚月照的头发:“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今天过来是因为看你最近愁眉不展,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能不能跟阿祢哥哥说?”
“我能有什么事呀?阿祢哥哥你别瞎操心了。”
庄祢牵着月照走到一旁坐下,自己蹲下身握住月照的双手,看着她的眼睛说:“真的要骗阿祢哥哥吗?我过来之前就站在外面看了你好一会,明明一个人躲在这伤心,月儿,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轻柔的晚风吹动少年少女的发梢,衣角在地上蜿蜒纠缠,声声虫鸣妆点夜晚的寂静,少年的目光和皎洁的月光一同抚在少女脸上,温和的声音仿佛流水浸润了玉石,在这样的氛围中,月照再也不能装作若无其事,平日坚强的伪装消散,她的眼眶渐渐泛红,一滴一滴的眼泪砸下来,她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努力想要忍住眼泪,眼泪却越掉越多,她开口发出颤抖的声音:“阿,阿祢哥哥,月儿没事,你不,不用担心我,我就是,我就是太累了,我最近被师父骂了才这样的。”
庄祢跟她面对面坐着,揽住肩膀把她的头按在胸膛,一只手环着她,一只手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长发:“月儿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总归我是会一直陪着你的,没什么事能难倒我们月儿对不对?”
“没事的,月儿,再大的事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的,每次见到月儿皱眉我都很心疼,所以,别哭了好吗?”
听着他的话,月照反而哭得更凶了,阿祢哥哥这样好,暖儿也是,她怎么忍心让他们伤心?难道他们的命运就注定不能交错吗?
月照的胸膛激烈地起伏着,用尽全力的一场哭泣似乎耗光了她的气力,压在心里的话在嘴边滚了几滚,她几乎就要忍不住把一切都倾诉出来了,最后关头还是把话都咽了下去,她闭上了眼睛,只是更加用力地搂着庄祢,想要从他那里汲取几分勇气。
庄祢有些不知所措,从小一起长大,这是他第一次见月照哭得这么伤心,在月照面前向来带着温和笑意的脸有了几分焦急。“等你哭完,阿祢哥哥带你去玩好不好?”
“就去马场,你不是很喜欢骑马吗?只有我们两个人,那么宽的马场可以自由自在地跑,一定能把所有烦心事甩掉。”
……
在庄祢耐心温和的安抚下,月照渐渐停住了眼泪,她靠在庄祢胸膛努力平稳呼吸,刚刚大哭过一场,嗓子干哑,眼眶通红,睫毛上还沾着几滴泪珠,可能是呼吸不畅,看到的世界仿佛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雾,压在她心上的巨石还没有移开,但她也只能勇敢走下去。